一声大笑，甘深平走过来对我们说：“看到了吧，这就是真相！”瞪着老鬼道：“老祖宗，看来你还是没对大家说真话。当年你这些门人弟子，到底经受了什么？”
望望我：“小子，你一直觉得傩邪派不算正统，一直觉得邪气，”一指老鬼：“真正邪气的根儿就在这！咱们傩邪派的老祖宗！为了一己私欲，让自己数十众门徒成为牺牲品不说，最后为了将自己襁褓中的孩子保持不变，竟然还把自己的门人魂魄、生气带走，作为给养品！”
歪头看看老鬼，甘深平一脸怒意：“小子，你这个爹才算是做到家了。当时如果选择放弃这些门人弟子该多好，那才是解脱！可他竟然惨无人道，假惺惺地说要留下他们性命，再找生机。简直可笑！”
“住口——！”一声大喝，我挡在老鬼身前，对甘深平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父亲！”
甘深平一阵怪笑，完全失去了先前那种礼貌和颇有涵养之态。“呸！在场这些人都有资格控诉，我仅仅是代言而已。小子，你还不明白吧。当日用他们随便一人性命，就可以保你百年不变。老祖宗没有犹豫，将在场所有人换了。可他还假仁假义，觉得愧对自己门人弟子，这才把众人与大自然有生命的东西结合来续命。嘿嘿，你觉得合适么？”
听这话，我慌忙去看老鬼，发现他竟然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更不反驳。再看四周这数十个怪人，各个双眼满是愤恨，几乎达到极致。
身子一软差点坐倒。又看看老鬼，他正满眼歉意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不是吧，这是默认么？
甘深平得意大笑：“你现在知道当年我为什么离开祖家么？就因为看到了老祖宗，想到了这一切。你当这些年，他把二十面藏在哪里？谁替他一直守着？小子，你这老爹野心比谁都重，比谁想的都多。他何曾停止过，始终要找机会再利用这一切资源的！否则，你不如问问他，千年来为什么不毁掉这些根源，还要留到现在。”
起身一把揪住老鬼的衣衫，盯着他满眼都是问题。但嘴唇颤抖，问不出口。毕竟这是我父亲，就算再坏也是……
“西席，到底为何，让吾等知晓啊！”那石头人又是一声悲呼，其他人跟着响应。双管齐下，这是要逼着老鬼就范。
老鬼点着头看向众人，颤声说：“是老师的错，老师太自私了。这些年留着面具，就是一直找机会将你们……让你们脱离苦海。可是我……我却不能……实在不能……”
说着，又低下头，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下，使得周围怪人大怒，又开始群起攻之，甚至不断推搡。
我护父心切，挡在身前确实挡了不少。哇哇几下，鲜血顺嘴直流。那边小辣椒和小雪看到，同时惊呼，而我仅仅挥手冲众位怪人告饶，却一步也不退缩。
老鬼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揪住我的后领就要将人抛出去。可我反手揪住他的衣衫，怒视：“老爹，有什么话说清楚！如果你有办法，那就帮帮他们！千年了，是该赎罪的时候。”
听这话，老鬼摘下自己面具，用真面容对我：“小子，你不明白，想要二十四面傩邪舞万无一失，就要有牺牲！”
“什么牺牲你说出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毕竟你欠了他们的，欠了世人太多太多！”
可无论怎么问，老鬼总是低头叹息，没有直说的意思。这会儿，甘深平显得很不耐烦，插嘴道：“如果老祖宗不说，那就我来好了。”
看着大家，甘深平高呼：“如果想要傩邪舞顺利，就要有人牺牲，而这牺牲之人，正是一开始将二十四面唤醒并引入邪道的人。”一指我俩：“就是你们父子，任意一个都可以！”
这下我傻了眼，而且明白了。从始至终，老鬼都没考虑过牺牲自己。毕竟听他说的天花乱坠，痛恨自己不老不死，可如果真有这心，恐怕千百年前就动手了。
看看他，抬起双手看看自己，苦笑道：“老鬼，如果这傩邪舞能让在场所有人如愿，那就用我好了！”
话一出口，老鬼傻了眼，而甘深平却桀桀怪笑着。忽然感觉怀中一动，跟着面双魂出现，直接罩在我的脸上。这家伙，没有主人命令，竟然自主行事，恐怕是要造反！
老鬼看到，急忙抢步过来，可被周围门人拦住一时半刻不能如愿。
这时候甘深平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说：“小子，就等你这觉悟了！实话说，这面双魂出自我手，就是为了今天！你知道它为什么有阴阳二相么？因为制作面双魂的血液，就是取自你的父母！”
看着在场所有人，甘深平大喊：“多年来研究我才明白，只有他们夫妻的血液，才能克制这个老祖宗，更能诱发傩邪舞祭完美无缺。因为你身体的力量也渴望回去，回到那属于自己的世界！”
说话间，我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腾空而起，直愣愣地在原地漂浮。是这面具，面双魂将我带在天上！这混蛋，揪住我的脸悬浮空中，拿我当什么，外套？你自己是什么，挂钩？
这脸被揪住，无论怎么挣扎，好似都不能松脱出来，真叫难受。下面就听到老鬼、小辣椒和小雪等人呼喊，我却没办法回应。
啥情况，无论要做什么傩邪舞祭，就赶快。否则这姿势下去，撑不了多久我的整张脸皮就要被扯落了！现在愿意死，拜托各位给个机会，来个痛快的好么？
正想着，忽觉自己身体一松，急速下坠。咕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呲牙咧嘴半天站不起来。奶奶滴，你们这些人没一个过来救人的，太冷血了吧！
忽然，我见甘深平唤出二十四面，这要干嘛？这就准备开始傩邪舞了么？
“老祖宗，这些二十四面就是你自己仿制的，包括上面饰品都是。这才是你当年，真真正正用来做傩邪舞祭的二十四面！对么？”
我呆住了，心想：那我们费劲巴力找到的二十四面算什么？难道……
老鬼点点头：“不错！真正二十四面根本不能为我所用，只有自己做得才更听话！”看看我，好似有些过意不去，他立马扭过脸去。
“甘深平，既然你说了那我就挑明。不错，这些事都是出自我手，包括千年前。除了‘黑影’来袭我没想到，几乎一切尽在掌握。”一伸手，二十四面就好似认得主人一样，纷纷向他飞去，停在面前悬在空中。
老鬼十分爱怜地轻轻抚摸着面具，表情很怪异。他低语道：“是啊，你们也等了好久，是时候了。”看向我，忽然发觉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冷酷、无情，再无原先那种属于父亲般的慈爱。
“小子，知道为什么养你到现在么？就是等我完善了傩邪舞，确定好时间，在适当时候放你出来。当你血气旺盛的年纪，就该参与其中，做出回报了！”
这话说着简单，可听在我心里之冒凉气。没想到从头到尾，还是被老鬼骗着，从未脱离他的掌控。
破口大骂，这是我现在能做得唯一一件事。想要摘掉面双魂，却根本做不到。它就像黏上了，就算把脸皮扯得疼痛难忍，也完全没有办法甩脱。
老鬼语调变了，一挥手用命令口吻说：“你们听着，想要摆脱这种境地，就要听我的！我是你们的老师，是西席，除非你们还想这样待上千年、万年。哼，如果不想，那就动起来。千年来，时间虽久远，我却不信你们忘记了各自的位置！”
听这话，这些如行尸走肉的家伙开始慢慢晃动，向四面八方散去。他们就像被法师禁锢在罐中的冤魂，除了可怜，什么都没有。
叹口气，我也认命。如果老鬼说得不错，这次傩邪舞能满足在场所有人的愿望，总归是好的。
望着远处被飞燕死死控制住的小辣椒，我心中唯一的遗憾。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对你动情，弄得现在要步后尘，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该死，真该死！
又看看飞燕，冲她点点头。希望我的付出，能换回陈钵斌一命，这还算有价值。如果小葵也已经死了，希望能把她捎带手唤回。虽然她不招人待见，但那是小童的命。
心中杂乱，想想这想想那。这时，这些怪人已经站好了自己的位置。就见最外圈是四人，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向。向内一圈，是十二面，正是那十二个神兽做守卫。中间一圈是七面，就是傩邪舞中七位主神。中间有个空位，头戴傩神面具的老鬼就在其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看来就是等我英勇捐躯了！好吧，既然注定，没什么好说的。起身迈步就要往圈里走。
可就在这时，四周就听一声唿哨，悉悉索索有人闯来，听声音数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