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唉，图扬阁下。这真是一场令人遗憾的误会。”
林克看了杨图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真应该预先与您沟通一下的。”
当那位老人的身影走出旅馆的大门，原本热闹的大厅便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很多人开始纷纷离席……遥遥送上一声道歉的话，或者就那么沉默的离去。不过片刻，呓语乌安汤锅里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就连德林格加和克莱门两家那一老一胖的两位管家也在告罪后离开了。
“林克阁下，十分感谢您的帮助。”杨图笑了笑：“但毕竟有些事情……关系到道德底线，是没法妥协的。我刚才的言辞多有冒犯，如果可能，请您替我向这位大师表达一下歉意吧。”
“图扬阁下……唉。”林克又叹了一口气：“虽然德莱登格林大师应该不会介意您在道德上的坚持，但有些家族，他们可能会从另外的方面考虑问题，而对您采取中立的态度……”
“见风使舵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见风使舵……”林克怔了怔，咀嚼那听来平常却意义奇妙的文字，而他身边的的西尔维斯小姐则不快地哼了一声：“所谓的贵族，就跟他们裤裆里的东西一样，除了在女人面前硬气，其余的时候就是靠着大腿晃荡罢了！”
然后大约是发觉这话颇为粗鲁，不适合贵族小姐的身份，她很快地低下头去红着脸嘀咕：“这个……这是我爸爸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图在心里为这位可怜的背锅父亲默哀一秒。
“其实倒也不一定有问题。”
说话的是巴格?西奥多，这位诱蛾灯男爵仍旧是那身招牌的粉红长袍，语气阴柔，却仿佛跟杨图已是多年好友般亲热：“伯爵夫人与首席大人的关系一向良好，只要请她出面斡旋一下，应该可以缓解一些首席大人的态度，实际上就我个人的看法，首席大人对于图扬阁下您还是有相当的好感的，他离去之时还与您相谈甚欢，我想应该不会介意您语言之间的小小冒犯，毕竟您的态度是源自于对师长的尊敬。”
“那就……有劳了。”杨图向这位尚且不知是敌是友的‘中性人物’一笑：“不过……如果伯爵夫人斡旋顺利，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造访吧？”
“伯爵夫人对于图扬阁下的艺术一向赞誉有加，我想她一定会尽力成就您与首席大人的师生关系的。”
别，可千万别，稍微缓和一下倒还挺好，但老子特么可没兴趣让那老货当我老师。
对于这位名叫德莱登格林什么的老头子，杨图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来——刚见面时，这老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之后听见他唱得好却又立刻折了回来要收他当徒弟。可是对于跟在身边七年的人，即便不是徒弟也应该有点感情吧？结果他明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却故作不知地消费别人的青春，到最后送上一句假惺惺的‘教导’就算。，被一个小辈抢白了两句，就两句，居然急得翻了白眼差点挂掉……
这样的心性，人品，态度……谁会希望有这样一位老师呢？
也就是老子没有诸葛丞相的口才，只能欺负你不懂随便骂两句，不然真要让你当场吐血三升倒地而亡！
当然这些话，杨图绝不会跟这位巴格?西奥多说的。
“有关我和那位大师的事情，就到这里吧。”杨图叹了口气：“说起来林克阁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对您的身份，其实有些好奇……这个……”
原本在他的认知中，林克这位阳光青年，是西尔维斯家的人，但他今天的表现却显然超出了这身份——那位‘首席宫廷诗人’如果是通过西尔维斯家族的关系找来，那么至少应该由那位西尔维斯家的小姐，或者什么人物引见给杨图，而不是由他带来。
“我？我只是西尔维斯小姐的远方亲戚，可以算作是她的表兄吧。只不过因为血统比较尴尬，所以才在西尔维斯家里担任管家助理的职务罢了。”
“原来如此。”杨图点头。
明显的谎言。但对方既然不想说，他也没兴趣刨根问底，毕竟这位青年人的态度一向比较友善。而又有几个人没有点秘密呢？
只不过对话到此，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题来继续。如果林克问起关于那张图纸的问题，杨图又有点难以回答，所以想了想，他干脆起身：“几位，我接下来还要准备下一场演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恕我不奉陪了。”
……
“喂，你这家伙刚才为什么不答应那个老头儿，给他当学徒？唔姆……我知道你，嗯，肯定不是为了什么见鬼的‘老师和父亲’！”
推开房门的时候，龙小姐已经坐在杨图的床上享用她的早餐了——简易蛋卷。酒炖欧姆蛋，蒸鸡蛋羹，显然乌安的学习能力比杨图预计中的要强很多，这几道菜做得有模有样，甚至比杨图自己的火候把握还精到了一些。
“我给他当学徒，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龙小姐哼了一声：“那老家伙唔姆……还算挺厉害，跟我差不多，不过应该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问题。比如那个见鬼的假冒魔鬼？”
“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收我当学徒？”杨图摇了摇头，在床边坐下来。
“因为你的歌儿唱的挺好听？”
“歌儿唱得好听的人多了去了，他可是首席宫廷诗人，虽然我是不知道这个头衔有多厉害，但你觉得他这种在贵族圈子里打滚那么多年的老东西，会因为刚见面的人唱了一首好听的歌，就动心收徒弟么？他可是连跟随在他身边七八年的人都没收的！”
杨图冷哼一声，分析道：
“好吧，就算退一步说，他看上了我的‘艺术才能’，但你觉得我的‘艺术才能’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这个利益有没有大到可以让他帮我解决有关魔鬼的这么大的问题？如果我告诉他我被魔鬼缠上了，你觉得他是会出手帮我干掉那个魔鬼，还是把事情直接告诉战神神殿？大腿这东西虽然抱着舒服，但一旦你弄错了姿势，最先踢你的可就是这条腿。”
“唔姆……唔姆，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以你们人类的卑鄙和愚蠢……”
又往嘴里塞了块鸡蛋卷，龙小姐皱着眉头咀嚼：“我说，你刚才也就唱了首歌又跟那老家伙说了几句话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想到这么多？你们人类这脑袋里，怎么总装着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坏主意？”
“有些是想到的，有些根本不需要想。”
杨图哂道：“比如说吧，在这座城市的人看来，我是个什么身份呢？来历不明的一个吟游诗人，在这城里毫无根基，可能有点能力，但也可能是个骗子甚至罪犯。而那老头儿却是这王国里的名人，他如果真成了我的老师，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因此来找我麻烦的人又会有多少？相反，我这次拒绝了他，如果他真的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的话，肯定还会上杆子来找我的，到那个时候，主动权不说全在我这边，至少……”
“哇，住口住口住口！”
龙小姐抖了抖肩膀——显然她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的思考方式，于是听起杨图的话来只觉得越来越阴森，甚至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你们这帮人类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只是一种思考方式，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杨图道：“我也不奢求你能这样思考问题……其实只要你能记住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龙小姐盯着自己的餐盘发了半天愣：“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早餐和晚餐是可以免费的吗？宵夜呢？”
“妈蛋跟你说这个算我蠢……”
杨图习惯性地翻了个大白眼，想了想，干脆从书桌上拿起那张从林克那里得到的图纸翻看起来。
其实对于这个‘钥匙’他没多少兴趣。只是这一次林克无论如何是热心地给他引荐来一个大人物，最后还坐了蜡……让他感觉上有点亏欠，现在左右没事，所以干脆就看看这东西了。
而且他也想要顺便验证一下自己刚才得到的成果。
刚才的一曲‘斯卡布罗集市’带来的红魂数量相当众多，或许是因为这首曲子时间较长，也有观众质量提高的因素在内。吸收了那强大的‘热量’之后，杨图心中明显产生了一种感觉，就是自己的魔法能力得到了一定提升！
这种感觉有点混沌不清，而且并没有伴随着魔法种类的增加，但又跟平时的有很大不同，似乎是他每天能够施展的法术的效果和数量，都相应增加了一点。
打开那张卷轴，杨图的眼中涌起了细微的紫色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