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芬的声音有些苦涩，透着些懊悔与难过的情绪。即便是她作为政客多年的涵养，也没有很好的掩饰住这股情绪。
海伦娜也成为了一位准母亲，隐约能够理解到这种难过，替约瑟芬悲伤。对世界上每一位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心爱的孩子更加痛苦。
失去备受自己期待与喜爱的孩子的生命，甚至等同于死亡本身所带来的痛苦。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海伦娜只能够这样想着，走到了约瑟芬身边，轻轻宽慰着她。
既然约瑟芬皇后曾经差点拥有过孩子的话，那么便是说她的孩子在尚未出世之时就夭折了，这无疑是件无比打击她的事情。
“意外吗？”
听到海伦娜的话，约瑟芬却又泛起些嘲弄的笑容，眼眸间是些许冰冷的意味。
“我为了生下那个孩子，废去了大半的修为，更是将所有威胁都已经尽力规避，已经过的无比小心翼翼，哪里会有什么意外。”
说到此，约瑟芬的情绪稍有些激动，只有看向海伦娜的小腹时，才稍稍冷静下来，像是在怀念她未曾出世的孩子。
“那是谋杀。”
约瑟芬的声音有些冰冷，让海伦娜也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寒，微微动了动喉咙，不知该回应些什么才是。
海伦娜怔怔的看着约瑟芬，移开酒瓶，没有替她在倒酒，而是替她的酒杯中添了些温水，她觉得约瑟芬喝的够多了。
“是、是谁谋害了您呢？”
海伦娜不太明白，约瑟芬为何突然说起这些？即便是喝了些酒，有些醉意，乃至知晓自己的状况，联想到她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与自己提起这些往事。
不由得，海伦娜产生了某种不太好的联想，眼眸有些黯淡。
约瑟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的将海伦娜倒的水饮尽，眼眸间透着些悲凉的难过。
“莱昂跟你说过吧，他的身世与血脉的事情。”约瑟芬看着海伦娜如此询问。
海伦娜慌忙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情更加压抑了一些。
他们兄妹的身世，她自然早已经听莱昂说过了，就在去年在莱茵地区，她与莱昂被那亡灵大军围困之时，莱昂就已经完完整整的将身世告知了她，没有任何隐瞒与虚假。
无论是贫民街的出生也好，那名叫做艾丽诺尔的女性也好，甚至是被他与克里丝塔所厌弃的血脉也好……
莱昂与克里丝塔是出身于贫民街的双生兄妹，但他们却继承了这个国家最伟大的波拿马氏族的血脉。
波拿马氏族的血脉亦是第六纪元世界君主‘混沌之王’的血脉。
海伦娜在最初听到这件事儿时，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她知道莱昂不会欺骗她，这才恍然联想到了更多细节。
怪不得十一年前，那位法兰西最伟大的第一皇后大人，会极为反常的前往远离巴黎的阿尔萨斯，力排众议，甚至不顾她的丈夫拿破仑的反对，收养了那片小城中在贫民街长大的莱昂兄妹作为养子与养女。
原来他们本来就是波拿马家的血脉，是那位‘军神’陛下的……子女。
可是这样的话……
海伦娜微微低着头，眼眸间看向约瑟芬的神情有些复杂，也有些同情。
她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基于立场，海伦娜甚至没有资格安慰面前的这个可怜的女人。
无论是莱昂的母亲也好，那位第二皇后玛丽也好，这位备受国民喜爱的第一皇后大人，竟是先后被丈夫背叛了两次。
“莱昂将军很久以前就跟我说过这些……有关于他的身世血脉的事情，也有关于艾丽诺尔伯母的事情……”
海伦娜的言语很安静，有些小心翼翼，但即便如此，在她提到莱昂的母亲之时，约瑟芬的眼眸间依旧泛起些寒冷的意味。
约瑟芬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墙上，玻璃渣崩碎四散，她借着醉意失了仪态，就像是在奋力的砸向她所怨恨的某个人影。
可惜那个被她怨恨的人影，已经死去了十一年的岁月。
“我将她当成是妹妹一样爱护着，毫无虚假之意的关护着她，可她呢？”
想起曾经那位法兰西旧日帝国的第一舞姬，约瑟芬的心情至今都难以平静。
有怨恨，有惋惜，有不解，有难过……太多复杂的感情充斥在她的心中，最终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看不透彻这些。
随着艾丽诺尔的死去，约瑟芬的心情却依旧没有缓解，十一年来，依旧活在某种阴影之下，远比她幼年时在极北之地的格陵兰岛地宫长大的生活更为痛苦。
“不仅狠心的抢了我的丈夫，更是对我与我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念及当年的事情，约瑟芬怨恨的声音中却有些无助。
她回想起喝下艾丽诺尔递给她的汤粥之时的画面，那剧烈的绝望与痛苦至今印刻在骨子里。
那时她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若是早产些，腹中成型的胎儿都能够降生下来，圆满她的美梦。
那时的她很清楚，被她视作妹妹爱护的艾丽诺尔与丈夫背着她做了什么，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忍让了所有，甚至对此假装不知。
那时的她已经做好了相当程度的觉悟，或许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丈夫便会选择摊牌，将艾丽诺尔养在外面，就像是寻常贵族供养情人那般。
唯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她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依旧佯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艾丽诺尔还是对她下了毒手。
在为她熬制的养生汤粥中加入了致命的毒素，若非她天生体质特殊，曾经受到格陵兰岛地宫中的那黑龙骨架锤炼，恐怕会顷刻毙命。
但饶是如此，约瑟芬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还是没有保住，亦是因为那些致命的毒素所造成的不可逆的伤害，让她永远的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即便如今，她依旧无法在怀上孩子，时而会因为那些深埋在体内的残余毒素而感到剧烈头痛，甚至无法安眠，呼吸刺痛。
“我那时为何要相信她？”
约瑟芬的声音泛着痛楚的哭意与懊悔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