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自己寄予希望的空灵体质，而另一边，是自己来到人间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也是指引自己见到空灵体质的女子。
如果说这里有两颗往生丹，如果说自己是充盈着神力的罗羽，甚至如果自己动手的在早一些，都不会陷入现在这艰难的地步！
罗羽没有说话，纵身而下回到了叶清寒身边，将两人一同放在了地上，握紧丹药的手微微颤抖。
究竟该怎么办，自己到底应该救谁？
他这一瞬间突然恍惚了起来，意识模糊之间仿佛看到了数万年前的自己，也是和现在一样呆立在原地，面对生死无法抉择。
眼前出现了一处险峻深邃的裂谷，漫天的阴雨绵绵浸湿了他的衣衫，他背着一位白发少女蹒跚踱步，尽管已经精疲力竭，尽管知道只有放下背上这残喘欲死的少女才有一线生机，但那时执拗的罗羽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后方的天空里隐隐闪烁着天雷，那一众的紫袍人手握玉扇，冷笑着不紧不慢的走在自己身后，一副猫捉耗子的有趣表情。
对那些人来说，想要抓到自己简直是轻而易举，比起那个，少年在绝境时知否会抛弃同伴才是更有意思的节目。
故事的最后，罗羽没有抛弃少女，却是少女抛弃了罗羽。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女子猝不及防咬向自己手臂时自己的震惊茫然，还有她纵身跃下山谷的温情与笑意。
罗羽发过誓，永远不要再像那时一样被迫选择生死，要让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保护生命，保护大家，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让罗羽也没能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成神数万载只后再度面临了这触及灵魂的抉择，居然又有一天要让自己进行选择。
让谁生，让谁死，对于创世神来说这其实也算是本行，但罗羽却沉默的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自己的神性似乎被一并封存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重回体内的人性。
被自己收服的鬼熊王化作小女孩乖巧的坐在原地手掌撑地，紧闭双眼口中念咒，有万千道灵气通过她的手掌传输向了场中这些鬼熊的体内，尽管效果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在缓缓阻止着鬼熊的接近。
距离鬼熊彻底停止行动已经要不了多久了。
似乎是感知到了姐姐的存在，亦或是已然到了生命的尽头回光返照，一直昏迷着几乎僵直的叶清寒突然抖了抖腿，虚弱的迷茫的皱紧眉头，眼神空洞的望向了身边。
叶清雪就躺在她的身边，失去了右臂，浑身血污，起伏越来越小，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教...官...”
罗羽心中猛然一震，叶清寒奄奄一息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和哀求，尽管说话已经很费力，却还是在坚持的向罗羽发出求救：“救救...我姐姐...”
“你在胡说什么！你快死了知不知道！”
虽然知道很不是时候，但聂小凤还是忍不住低吼出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啊！就不能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吗！”
她不能理解，她真的不能理解，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姐妹里，姐姐会为了救下妹妹而主动葬身兽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会为了姐姐而甘愿放弃唯一生还的机会，她们都是傻逼吗！
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吗！
虽然这么想，但她自己也明白，如果是冉念双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自己也会向这少女一样做傻事，义无反顾。
说到底大家都是一丘之貉的同路人，无非是一个早晚的事罢了。
“主人，你再不做决定，她们就都要死了。”
沉默许久的阿花一直观察着叶家两姐妹的生命状况，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开口，看向罗羽的眼神满是沉重。
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可来不及让你无端消耗了！
她知道罗羽想干嘛，尽管这不是罗羽的本意，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是在等，等受伤最严重的叶清雪死！
这不是罗羽真实想法，却是他现在无意识本能的做出的决断！
“救...姐姐...求求...你...”
叶清寒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和泪水，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但她同样也能感受到叶清雪体内几尽枯竭的灵魂！
“主人！”
阿花再次大吼一声，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这位自称统治万载的傲骨嶙峋的创世神手腕居然在发抖，显然已经乱了阵脚！
嗡地一声轻鸣，鬼熊王布下了最后一根禁锢鬼熊的脐带锁链，整座抚木林数以万计的鬼熊俨然成军，化作了一枚又一枚晶莹剔透的晶体站立在地面上，这里一瞬间死寂一片，全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统统来到了罗羽的身上！
知道已经没法耽搁的罗羽狠狠一咬嘴唇，一对星目瞪得血红，在叶清寒绝望的眼神中一把将手中的往生丹塞进了叶清寒的口中！
“运气！化劲！”
“罗羽...我...恨你一辈子...”
叶清寒眼角滑过一丝清泪，颤抖着合上嘴唇，明明是重获新生，眼底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绝望。
她的肉体活了下来，她的心却彻彻底底死了。
而就在罗羽为叶清寒服下丹药的瞬间，他余光里看到一直沉睡在身侧的叶清雪嘴角微微一动放松了下来，似乎是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释怀的笑意。
她原来一直都醒着！
而且她一直都在旁听自己的对话，一直都在观察自己的反应，嘴里含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舌头！
也就是说，一旦她叶清雪发现罗羽想要把丹药给自己服用，立刻就会选择咬舌自尽，不给罗羽留一丝机会！
这般的果敢狠辣，这般的残忍冷血，这就是她叶清雪的最终杀器，用生命在威胁罗羽！
喂，教官，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凡人吗，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们离了你什么事都做不成吗？
那就给我看好了啊，这就是凡人拼尽全力也能做到的事情啊...
你这个卑劣的创世神给我好好看清楚了啊！好好感受感受被凡人欺骗愚弄的滋味吧！
小妹啊...一定要带着我的意志...一定要...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