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乔在一侧听着，愣了一下，这才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醒来吗？”
秋奶奶将手上的鞋垫放在一侧，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时乔的面容，点了点头。
“是的。”
“那，我能不能回去？”时乔唇抿了一下。
秋奶奶听到这话，和蔼地笑了：“且不说能不能回去的话，你为何要回去呢？”
“这儿不好吗？有母亲，有爱人，连你在那个地方认识的人，大都在这里，你为什么要回去？告诉我孩子，你的理由。”秋奶奶的声音很祥和，似是被封存已久的酒酿，她微微笑着，双目看着对低头不语的时乔。
“你说的或许没错，可是，现在的他们，不是我认识的他们，虽然，这些人是他们的来生。”时乔紧紧攥紧了拳头。
让周子衍在古代孤苦伶仃地待着，她在现代吃喝玩乐，这种事，时乔表示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
“其实啊，我以前碰到很多人，他们都会选择在这里生存下去，你啊，倒是头一遭，你先躺着，我看看你所经历的事，你放心，只是你临死前的记忆，我不是那种爱好窥视八卦的老婆婆。”秋奶奶下了炕头，笑了笑，让时乔躺在炕上，时乔点点头，见秋奶奶点燃了一炷香。
那柱香闻着有一种很清淡的香气，时乔不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良久，她迷迷糊糊转醒，秋奶奶朝她摇摇头。
“不行了，你应该会知道，其实每个时空的时间流速都是不一样的，在那个时代你的尸体都被安葬了，而且又是从崖上摔下去的，你根本，回不去了，而且，我这也是没法子让你回去的，这种事，过于逆天，想必之前是有人拼了命，这才将你送到你以前所在的地方。”
时乔眨了眨眼，难不成，乔七七之所以消失了，就是因为让她穿越的原因吗？
“那，可不可以找个人，让我那个。”时乔垂下头。
“不行，不可，这种事万万不能，那些书上的玄乎之说，大都是骗人的，若想像你之前那样附身，可不仅仅是八字相合，这件事，你还是莫要想了。”秋奶奶的面容蓦得严肃起来。
“那......”
见时乔还要开口，秋奶奶无奈道：“乔丫头啊，别想用你的身体过去，你要知道，你本就不属于那里，若是用你身体过去的话，那属于逆天而为，到了那里，你只会剩几年寿命。”
时乔忽然怔住了。
几年寿命。
她如今才二十五，若是在现代，至少还可以活很久，仅是回到那里，就需要这种残忍的代价吗？
“想想你母亲，她本就只剩你一个人，你父亲是个不争气的，跑了，你若是再走了，你让你母亲怎么办！”秋奶奶语重心长的语气宛如在时乔的心房划了很长的一道口子。
“我再想想，谢谢奶奶了，不过，你可以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吗？”时乔颇为希冀地问道。
秋奶奶摇摇头，她就是用观梦之法，才得知时乔的经历的，而有些事，也不过是她掐算出来的。
时乔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失魂落魄地要走。
“哎，丫头，别丧气，前世，本就是你欠你那意中人的，如今，正是你要偿还的时候，若是你真执意要回去，怕是来生，偿还得会更多。”秋奶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愁绪。
时乔眼眶有晶莹在打转儿。
秋奶奶又笑了一下：“我之前有算过，今生，你的红缘是圆满的，还望珍惜啊乔丫头。”
说着，秋奶奶从怀中摸出一个铜镜，放在了时乔的掌心。
时乔这下完全愣住了，因为这个铜镜，就是之前大盛皇帝赏赐给她的，只不过这铜镜有些裂纹，而且瞧着年代也久了。
“这.....”时乔迟疑了一下，刚想问，见秋奶奶又继续缝鞋垫了。
时乔一头雾水地从秋奶奶家中离开，回到了西京市，她洗了个澡，抱着那铜镜躺下，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周子衍的未来。
不对，应该是说，她没去大盛王朝时，周子衍的未来。
乔七七死之后，周子衍就将乔七七草率埋了，由于朝中形势巨变，周子衍不得不拖着伤腿往京城中赶，由于没有时乔的救治，周子衍还被平王害得腿瘸了，对于平王谋反一事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主要的是，有人查出来周子衍在三家村成婚了。
有流言传出，是周子衍嫌弃自家媳妇丑，故意杀了乔七七，身为将军，对于自家媳妇都如此心狠手辣，如此恶行，自是被人揭发了出去。
朝中弹劾周子衍的人无数，而且乔七七的身份还被人查出来了，魏老率先其中刁难周子衍，饶是皇上也护不住，只得降周子衍的职，周子衍腿伤不好，又蒙受冤屈，自是辞官，带着程夫人回小村落，以田地谋生。
时乔是哭着醒过来的。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是偿还了，周子衍后来的人生悲剧，都因为乔七七的身份和她的早夭。
可她就那么死了，爷爷和哥哥也是不会放过子衍的啊！
时乔难过得要死，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一整日，连江枫宇发的消息都没有回，有的时候，她真的是痛恨自己的自私与无情。
要是她妈妈如今儿女双全，时乔可以任性一回，哪怕就只剩几年的寿命，她也是要去见周子衍一面的。
可这世上啊，根本不存在什么如果。
***
周子衍再接到时乔消息的时候，刚从手术室出来，看到自家媳妇居然主动发消息，周子衍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很清淡的喜色。
“我，请你吃饭。”
“好。”周子衍淡淡敲下了一个字眼，再看到时乔发来的地址，微微愣了愣，这地址，刚好是在医院附近。
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周子衍跟换班医生交代了一下，便褪去了外面的白大褂，来到时乔所说的那个小餐厅。
这家餐厅虽在医院附近，可偏僻得很，平日里都没几个人来，而且也没有包间。
周子衍险些都以为时乔是为了省钱，故意挑这种地方了。
“坐下吧，是米饭，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时乔看到周子衍来了，伸手递了一双筷子。
“心情很好？”周子衍挑眉淡淡问道。
时乔缄默了一下，让他先坐下，这才款款道：“其实，前些日子我见了一个人，问了一些事，我是很想回那个地方的。”
周子衍的手忽然顿住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都是我，为何非得回去？”不等时乔开口，周子衍继而不解问道，“况且，天下哪有白食可吃？想要回去的话，你要付出什么？”
时乔没想到周子衍如此机警，抿唇笑了一番：“我是很想回去看看你。”
这句话听着有些奇怪，可时乔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周子衍抬目，便看到自家媳妇眼眶红红的，有眼泪吧嗒落在了碗里，周子衍手探向她的发顶，揉了一番。
“别哭，没必要回去，真的。”周子衍的声音有些温柔。
可时乔还是想哭，她把面前的餐盘推在一边，用手帕擦了擦眼眶的泪水，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周子衍说她的心情，即便是在房间想了一天，时乔都没有想明白。
“你怎么那么爱哭？”周子衍忽然开口道，在时乔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绕过桌子坐在时乔的旁边，将她的头埋在了怀中。
要是让他知道之前在小区碰到的，就是他以前和未来的媳妇，他怎么说也不会那么冷漠的。
“我没有爱哭，我.....”时乔抹去眼泪，险些气死。
不过说来，她在眼前的人身上，嗅到了跟之前周将军身上一样的气息，说来，他们到底是一个人啊。
时乔心下颇为怅然。
要是真回去的话，她也只能在那个地方待几年，到时候还得是死，其实秋奶奶说的没错，留在现代，是她最好的选择。
“你之前想的，是做梦梦到的吗？”时乔忽然转了话题。
周子衍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昨夜梦里，还想起了一点。”
“你也知道我在那个地方死了，要是你，你知道我还活着，你会不会因为我没有回去找你，觉得我不好。”时乔又用帕子抹去了眼泪，真的是，她这几天，把她这辈子藏的眼泪，都哭光了。
这简直不能再糟糕了，甚至还有些丢脸。
“傻子。”周子衍淡笑开口，不知为何，时乔总觉得自家将军温和了许多，是因为在现代的经历吗？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
“无论我是谁，我在哪，可那都是我，你要是真的不顾一切地回去，岂不是得不偿失？”周子衍用纸巾擦了擦眼前人的泪水，店员已经忍不住地扫了过来，很显然，她有些噎住了。
其实她没有吃饭，可看到这小两口，默默地就饱了。
“可是......”时乔还要开口，却被周子衍横了一眼。
“住口，不准再说话。”周子衍冷声道。
还凶她！
时乔更是委屈了，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她至于这么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