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要全看着胡非沉默，胡非则目光回视着老狐狸一言不发，两个人似乎在隐隐之间针锋相对着。
最终，杨厂长绷不住败下阵来，颓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厂子的问题我这里倒是有门路。”
哦，知道了，咱们说先说到前头，这可是你自己要给我提供的路子，不是我找你办事。胡非心中默默腹诽，老狐狸一直暗戳戳地跟自己提厂子的事，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过过嘴瘾，如果这都猜不出点啥来，那胡非就算是白混了。
而且，从杨要全的话中，他能感觉到，这位可不是单纯的想帮自己，是带有目的的。
当然，这也很正常，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大公无私乐于助人的人，他们认识也才没多久，大家都是生意人，虽不至于唯利是图，但有偿的帮忙并不过分。
毫无疑问的是，在工厂资源这方面，杨要全的门路要宽广许多，正常情况下，胡非应该在对方提出这件事的时候，立刻凑上去求抱大腿求帮忙。
但胡非一直没有开口，而且还一副很自信的样子，让老狐狸有点耐不住性子，这是两人第一波心理交锋，就看谁沉得住气。
“呵呵，虽然不是件大事，但如果杨厂长能帮忙的话，正好能省下我不少事。”胡非不卑不亢地笑道。
开玩笑，老狐狸心中指定憋着啥坏，说不准会趁机从自己身上咬一口肥肉下来，胡非不敢有丝毫大意。
“呵呵，你小子。”杨要全被整了个没脾气，笑骂一句，“谁要能从你手上讨得了便宜，我名字倒着写。”
他稍稍打消了狠宰胡非一把的念头，话都说这么明显了，老子帮忙只是省事而已，并没有多大恩情。不过，结果如何暂且未定，杨要全对自己的老道很有信心。
胡非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等着杨厂长的下文。
“是这样的，我有个老战友，转业后一头扎到了生意场上，这小子应该算是第一批私营企业吧。只是前些年，没有跟上改革的步伐，厂子经营不善倒闭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了解。”杨要全笑着说道。
没有跟上改革步伐？胡非心中一跳，不着痕迹地问道，“是因为双轨价格？”
杨要全沉沉点头，聪明人之间不用说的太过通透，胡非可是知道的，在双轨价格的条件下，作为生产厂家，总会千方百计地少生产计划内的产品，多生产价格较高的计划外产品。
而且还要想尽办法把计划内产品拿到市场上卖高价，因此，导致了一些计划范围内的合同不能完成。
像这样的投机分子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前几年，听说有这么一件事，在一家旅馆，一帮素不相识的人生生将一批钢材炒翻了好几倍的价格，无外乎就是用倒来倒去的手段。
原理很简单，这批钢材就是计划内的产品，放在市场上能产生巨大的利润，所以才会有人倒卖。价格之所以放大好几倍，就是因为其中的利润空间足够大。
典型的投机分子！
胡非沉吟片刻，没有立刻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转头对杨要全道，“如果杨厂长是来找我擦屁股的，那还是算了吧，我想多活几年。”
杨要全脸色异常平静，好像早就猜到了胡非会这样说一样，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比他还周全，无辜背锅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放心好了，厂子没有任何遗留问题，只不过老战友需要资金周转而已，不然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上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跟我提了一嘴，正好那会儿你在报纸上登报，宣布服装店倒闭，所以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杨要全严肃地说道。
他不会拿这种事和胡非开玩笑，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杨要全不可能去坑害胡非，毕竟，他这么做可不是义务劳动，有自己的目的在里面，利益，永远是商人最大的动力。
“你调查过了吗？”胡非澹然问道。
看到杨要全沉重地点点头，胡非才眉头一锁，陷入了沉思。
杨要全没有打扰胡非，在一旁边喝茶边看着胡非。
良久之后，胡非才笑道，“说说你的条件吧，杨厂长。”
杨要全眼睛一亮，知道胡非心动了，只要心动，那就什么都好说。
“我的要求不高，以后服装厂开起来后，所有的原料从胜利服装厂采购。”杨要笑眯眯地说道。
要知道，服装厂的生产线是有很多条的，每一家服装厂都不可能只生产单一的品种，因此，原料的来源也是五花八门。杨要全说的，自然是服装制造最重要的原料，布料。
当然，服装的材质也是各种各样，杨要全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自身有着很雄厚的资本。
胜利纺纱厂作为宁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对各种材质的布料都有所涉猎，想要供一家服装厂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说法就是，杨要全的胃口很大，想要独占胡非的服装厂的供应链。
“不可能！”略一思索，胡非果断拒绝了杨厂长的要求。
乖乖，以为我是啥都不懂的新手呢，就这还叫要求不高，姓杨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站在杨要全的角度来说，胡非还真是个没有开过大厂子的愣头青，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经历过什么。
一旁的徐静怡一直安静地听着老领导和胡非的谈话，听到这里时，有些不解地拉了一把胡非。
“为什么呀，这不是挺好的事嘛，我们厂子能做很多种类的布料呢。”徐静怡说道。
在她看来，服装厂未来能和胜利纺纱厂合作，简直是一件最完美的事。毕竟在厂子里待了这么久，徐静怡对纺纱厂是有感情的。
胡非并没有因为妻子的插嘴而有所不悦，杨要全看到有人帮着说话，更是乐的如此。
胡非无奈地看向妻子，说道，“合作没有问题，但要将所有的原料源头全都交到胜利纺纱厂手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