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紧锁眉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童美霞正在削苹果，凑近我耳边听电话，随后说道："安全事故有保险公司，着急有什么用，先想办法安抚死者家属。"
"对对胖子，保险公司的定险员来了吗？"我询问道。
"这..."王胖子支吾起来。
"什么这个那个，有屁快放！"我吼道。
"死的司机姓马，他...他没办IC卡，结果我一查，连身份登记信息都没有。"王胖子说。
"谁负责人事录用？"我沉声问道。
"韩雪莹。"王胖子说。
"人呢？"
"出事后就联系不上了。"
我心中一凛，完了，我们两个夜场如今毫无背景，只有落井下石的眼红者，还有推波助澜的黑手。
"那个司机叫什么？"我无力的问。
"马志才。"王胖子道。
"韩雪莹招聘的？"我问。
"是我...就前几天，马志才来找韩雪莹面试，他说已经谈好了，当时韩雪莹正好不在，我接待了一下，后来都没当回事，我以为是她的什么朋友亲戚，就没过问..."
"你糊涂啊，出车祸倒也罢了，问题是他没IC卡，搞不好要摊上大事！"我责怪了两句，又一想当初是我找王胖子来夜佳人帮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人憋着坏心下绊子，也怪不着王胖子。
"今天上午我去商会***所负责部，那边说应该是区委处理，区里每年有安全事故死亡指标，这个季度好像超过了，区里又说没法和市里交代..."
"得得得，什么区里市里，那个马什么呢？"我打断他的话问。
"事故现场交警已经封锁了，马志才的尸体被家属抬回了乡下老家，等着你处理。"
我为了跟洪朝先躲猫猫，这两天一直在童美霞家里，打开手机一看，确实有不少未接来电。
我开上车就赶回夜佳人，巷子后围着一圈人。
人群大概分三拨，一拨是夜佳人的几个员工，另一拨是政府和***，还有一拨老乡，应该是死者家属，剩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看到我来了，周围商铺都认识我，叫了一声"苏总"。
一个老乡听见"苏总"，上来就抓住我的领子，一砖头拍下来，被栓柱挡下了，硬生生砸在他胳膊上。
"政府，我是死者的亲弟弟，我大哥在家里躺着，区委如果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抬到市里，市里不管，我们就去省里，省里不管，我们就去北京！"
说话的汉子浑身褴褛，从昨晚闹到现在，满眼血丝，看上去颇为恐惧。
虹姐脸色苍白，一旁悄悄说道："不幸被我说准了，韩雪莹要么工作经验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个人有问题。"
王天宇带着几个兄弟，帮我当着村民攻击，我现在脑袋也是麻木的，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以前风荷着大火，我不是企业法人，况且有曹局抗雷，而夜佳人是我独资的，性质不同。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蹲在人群外的马路边哭，她怀里拉着一个两三岁不懂事的弟弟，小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地上玩着皮球，看得人异常心酸。
这时，夜佳人里面又人闹喝翻出来一帮女人，大概是砸了场子，我们几名***脸上都挂了彩。
男人们打架可以拉着，妇女冲起来就不一样了，当她们知道我就是老板后，突然扑上来，追着我一顿挠，我脸上顿时鲜血直流。
建国路***所长曾大龙吹了一声口哨，大声说："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许聚众打人！"
那些妇女对穿警服的有些抵触，不再打我了，嚎啕大哭起来，那两个孩子一看亲人哭，也跟着哭，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跟家属怎么说，说马志才没有上岗执照？他本身就是违规的还是说花钱了事？人都死了谁能听得进去。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两辆大众轿车停在狭窄的斜街路口，几名穿西装的走下来，为首的是城东区党委兼***书记孟进喜，肥胖的肚子如同怀孕，嘴唇很厚，正是那天我们在"毛公馆"吃饭时遇到的老孟。
孟进喜站在台阶上，说："我是城东区区委的孟进喜，受市委和区委委托，负责这起事故，既然事已至此，总要想办法解决，我们理解家属的心情，请大家都冷静下来，区委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政府、公安，将闹事的人群镇住。
人群中有种阴阳怪气的声音："真是的，我就算穷疯了也不在夜场上班，多危险。"
另一个声音说："就是，说是车祸，怎么可能嘛，估计是***报复，他们搞夜场的都是***。"
我脑袋乱哄哄的被请到区委办公室，死者家属代表、区委负责人、辖区***、事故处理交警、商会***所部的陌生人或半熟脸开会。
气氛很严峻，孟进喜拿着什么章程看了一阵子，说："赔偿是一个事，整顿是一个事。问题要处理，事故要追究。近一年来，城东区打黑、反腐、换届，俨然成为经济发展和人民安居乐业的毒瘤。"
孟进喜看了我一眼，道："先说赔偿抚恤金的事吧，这个没有硬性指标，只能根据市企业管理部2002年颁布的、民营企业安全事故死亡标准赔偿，大概是二十五万。"
死者马志才的弟弟委屈的说："我大哥一条人命二十五万？二十五万能干什么，我一个侄女一个侄子，上学都不够，一家人日子怎么过！"
孟进喜打着官腔道："对于事故我们的心情和你们是一样的，不过规章制度就是这么定的，当然了，如果你们家和苏老板单独民事协商，这最好不过。"
马志才弟弟拍桌子站起来，说："我们协商是吗？那就一命抵一命！"
孟进喜爱答不理的说："政府不替你做主，人家老板都不理睬你，我们是帮你家解决问题，解决完你家的问题，我们对涉案企业怎么处理还要研究，不要闹事。"
我摸不到头绪，心里又憋着火，我们场子出事死人，赔多少钱和区委有什么关系。那马志才的弟弟也是，赔多少钱，你冲我说，真把政府做你当家人了，如果把我也坑了，你也得不到钱，反而让政府看笑话。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区委和商会怎么处理夜佳人和我。
马志才弟弟跳了脚了，自认为这种情况不能认怂，道："你们这叫官商勾结，如果不把事情解决了，我就把我大哥抬去市里！"
孟进喜道："信口开河！"
孟进喜注意到气氛有些火药味，缓了口气道："你说的轻巧，你这个当弟弟的，心肠够硬的，不想办法替你大哥办后事，居然想把他抬来抬去，充当你们要钱的工具，你自己寻思去吧。"
孟进喜这话倒是戳中了马志才弟弟的痛处。
说了半天最终不欢而散，孟进喜又说："下午三点，苏总再来区委开会，至于你和死者家属的赔偿问题，你们私下再协商一下。"
离开区委大院，***所长曾大龙请孟进才吃饭，询问我去不去。
我现在连哪边是好人，哪个是向着我说话的都分不清，哪有闲心和他们吃饭。
孟进才拍了拍我肩膀道："苏总啊，事情已经出了，你是夜佳人的老板，可要挺住啊。"
我只好苦笑说："孟区长放心，我争取配合区里工作，改天我再感谢你，现在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吃吧，我就不奉陪了。"
在大门口寒暄客套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愁眉苦脸的开车回家。
死人赔偿我接受，对家属深表歉意，我甚至觉得孟进才开出的二十五万赔偿金太低了。
最要命的是死者马志才没有IC卡，好比于出车祸了，事故责任人没有驾驶证，肯定要连累车主。
别墅客厅里，欧若拉按了一张斯诺克台球桌，球杆设备，一整套下来花了将近十万。放在平时，她把别墅点着了我都不说什么，我正糟心呢，回到家里，她和芭芭拉"啪！""啪！"你一杆，她一杆。
我脑袋都炸了，突然人来疯似的，抢过芭芭拉的球杆，"咔嚓！"一声，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芭芭拉涨红了脸，她现在不敢跟我叫板，哼了一声，嘟嘟囔囔上楼了，不一会儿传来放电影的声音，这女人绝对故意的。
欧若拉轻手轻脚把我撅断的球杆收起来，紧张的坐在我旁边。
我看她也面红耳赤，感到深深的自责，不该把外面受的委屈带回家，说："对不起，芭芭拉太吵了，我不是冲你。"
"老公，出什么事了？"欧若拉柔声问道。
我把夜佳人发生的安全事故跟她讲了一遍，欧若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今年开始，嘉市***所统一按照上海那边的管理方式，入职人员必须办理IC卡，这样的工作疏忽，正好又发生在死者入职没几天..."
我深深的点点头，道："有人害我。"
刚刚经历媒体舆论风波，我又陷入一个大网之中，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洪朝先找我谈话收购夜佳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