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毋周峰的尸体，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埋在原地，和泰勒的尸体一样用雪埋起来。
但由于没有带上昨晚用过的长柄铲，天气又实在是太低了，所以我们回了一趟别墅。
西蒙娜和艾莉，这两人明显是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出去了。于是就只有我和七宫麻衣，拿上了长柄铲，去处理毋周峰的尸体。
不论如何，就那么把他丢在那里，着实不太好……
再次来到毋周峰殒命之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七宫麻衣拿出手机，对着尸体打开照明。她建议道：“你把他往旁边挪一下，然后我们在这里再挖深一点吧？”
我点了点头，放下铲子，动手去搬尸体。
然而就在这时，我发现雪里似乎有东西。
拂去一层雪，我看到了一个硬壳的笔记本。显然，因为有毋周峰的身体压着，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个笔记本。
七宫麻衣见状，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这里面好像……”我捡起笔记本，翻开，借着手机的光粗略浏览了一下，“好像是毋周峰手写的，一些日记或者研究内容之类的……不管了，回去再看吧。我们先把尸体埋好。”
“要不要再找找看？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七宫麻衣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于是我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又在雪里摸索起来。
幸亏这次出来之前，我们还特意让阿兰用3D打印机造了两双手套。要知道，就算是戴着手套，我的手指尖都被冻得冰凉。如果没有手套，我的手指肯定早就被冻僵了。
我在雪地里摸索了好一会，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七宫麻衣已经挥着铲子，在旁边的雪地上挖出来了一个足以埋尸的坑。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把毋周峰搬进了那个雪坑，又和七宫一起用雪把尸体埋好。
事情搞定，该回去了。
此处的雪很深，凌晨时分又正是缺乏体力的时候。于是我俩不约而同地用长柄铲当做拐杖，拄着铲子一步步地往回挪。
“好累啊……回去以后得好好睡一觉呢。”七宫麻衣忽然叹了口气。
我苦笑道：“你还睡得着啊？”
“为什么睡不着呢？”
“就刚才那场面……说真的，我是一直忍着呕吐的欲望在干活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我觉得今晚我恐怕要失眠了。”
“失眠？”少女侧着脑袋看了我一眼，“是因为害怕吗？”
“害怕……”
“对哦，你不害怕吗？昨晚自杀的是泰勒·德顿，今晚是毋周峰，那么明天晚上会是谁呢？”说这话的时候，七宫麻衣直勾勾地盯着我，清澈的目光不含丝毫杂质。
感觉好像更冷了。
我不动声色地说：“难道你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呢……”虽然这么说，但我并没有从七宫麻衣的表情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
————
我和七宫麻衣回到了别墅，之后便去了各自的卧室。
时间是凌晨两点。
感觉很累，从内到外的疲劳感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头顶。但还是睡不着。
我坐在床上，翻开了毋周峰留下的笔记本。不过在开始看之前，我特意说了一句：“阿兰，麻烦你把光线调亮一点。”
“好的。”阿兰的话音未落，房间里的亮度便增强了许多。
这栋别墅里的照明几乎全都是柔光，也就是说，各个房间里都没有亮眼的灯，没有直射的光源。光仿佛是从墙壁里散射出来的，很是柔和舒适。
我压下心头的种种不适，开始认真
……
【11月1日，乘坐自动驾驶的直升机，抵达泰勒·德顿的言灵岛。岛上只有泰勒和他的女儿。此处的自动化程度极高，科技水准强得可怕。作为一个AI，阿兰的智能水平也很惊人。】
【又有人抵达了。西蒙娜·贝克莱，一个吃饭前还要祈祷一番的神棍。我和她，与泰勒和他的女儿一同吃了顿午餐。泰勒说明了我们的任务和奖赏。但是如果真的能完成任务，那么他的财产其实并不重要。如果能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意识，就足以令我激动得窒息了。】
【下午又来了两个人，但这种事情并不重要。我需要做的，只有专心思考，找出一个正确的方向就行了。别人的情况与我无关。】
【今晚泰勒死了。很糟糕，我被困在这个岛上了。更糟糕的是……】到这里，毋周峰的笔迹突然断了，只用笔涂了一团黑色。而在此之后，接了一个短句——【我还没想明白。】
稍一思考，便不难猜到毋周峰写到这里时的心理活动。他必然是开始怀疑阿兰了，又在记笔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书写动作，全在阿兰的眼皮底下。他意识到阿兰可以一字不落地读到自己写的东西，所以只能不写。
我继续往下读……
【11月2日，与西蒙娜·贝克莱言语冲突。这个蠢货无可救药了。既然暴露得这么彻底，那我就不用执行这劳什子的计划了。只能换个方式，重点研究一下阿兰的意识模式。】
此处的笔迹很潦草。由此可以看出来，毋周峰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晚饭后，去书房继续研究阿兰的意识模式。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到的那个思路，看起来很有意思。】
【生命的本质就是计算，不同的人格是不同的算法。现在有这么一个已经实现了自学习、自适应和自组织，容错率也不低的分布式算法，它的思考模式，取决于它的算法进化规则。但是这个规则是什么？设计者的核心思路是什么？泰勒已经死了，所以这里没人知道。现在只能根据不同的侧重点，做几个逻辑推演。】
接着，便是一堆我根本看不懂的东西，数学算符和逻辑符号之类的。对于阿兰的思维模式，他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思考和推论。
之后便到了我最关心的地方——他为什么自杀？那个神秘人跟他谈了什么？
要知道，按照时间线，在他写下了这些推演之后，那个神秘人便闯入了书房。关于神秘人的谈话，毋周峰会不会也写在了笔记本上？
然而我看到……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全都无所谓了真的既然我】
没有标点符号，看着很乱。
我不知道毋周峰在写下这么一行字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态。在此之前，不管字迹再乱，他写下的文字至少都有着很清楚的含义。但这一行连标点都没有的文字，到底是……什么？
无所谓了？什么无所谓了？什么意思？
我合上笔记本，抬起手，擦去了额角的一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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