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顾少宁刚从公交上下来走到家门口，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去暴揍厉钦一顿。
他昨天突然被郭局拎去临市出差，帮忙尸检一具无名女尸，熬夜到后半夜两点半，刚睡了三个小时又被郭局拎起来去复勘现场。
好不容易结束工作回来，家门还没进呢，厉钦就‘命令’他立刻去殡仪馆！
这是把他当铁打的，还能连抽转呢？
‘噔楞’
顾少宁手里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清甜会一起去。’
早说啊。
顾少宁脸上的苦闷瞬间消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语气轻松道：“师傅，去殡仪馆。”
郭阳死后，尸体便被警方暂存在了殡仪馆。
本地风俗是人死后要存放三天才能火化下葬。
厉钦提前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让他们将郭阳的尸体取出来解冻，他们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正好可以开始尸检。
越野车和出租车从相对方向驶来，一前一后开进了殡仪馆大院。
顾少宁推门下车，双手把着车门冲厉钦喊道：“喂，我没带钱，帮我把打车钱付了吧。”
他本来就是被临时抓去出差的，临市刑警队自然要包吃包住，所以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方乾从越野车上下来，面无表情的掏了二十块钱递给了出租车司机，这才抬头看向顾少宁道：“顾医生，快进去吧。”
刑警总队的解剖室虽然够大，但难保不会发生多人同时遇害的案件，这种时候由于尸检中心空间有限，警方就会将所有尸体直接送到殡仪馆，法医也会在这里完成尸检。
因此，殡仪馆有专门的解剖室，解刨器材也一应俱全。
看着解刨台上的尸体，顾少宁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伸手在尸体的脖颈处拨弄了两下，轻声道：“有明显的索沟提空痕迹，像是自缢死亡。”
阮清甜敏锐的注意到，顾少宁说的只是‘像’，并没有肯定这就是死因。
“有疑点吗？”阮清甜忍不住出声问道。
厉钦和方乾闻声同时看了阮清甜一眼，又看向解刨台方向。
第一遍给郭阳做尸检的派出所法医周医生知道厉钦几人要复检郭阳的尸体，特意赶了过来。
听见阮清甜的疑问，周医生脱口而出道：“死者身上无其他外伤，自缢特征明显，哪还有什么疑点？他就是畏罪上吊自杀。”
顾少宁忽而抬头冷冷撇了周医生一眼，声音低沉道：“没有损伤？这么两大块儿皮下出血你没发现？”
周医生浑身猛地一僵。
厉钦和阮清甜连忙探头看去，只见郭阳的腋下皮肤确实有两大块儿颜色比身体其他部位要深。
顾少宁手持解剖刀，小心翼翼的将郭阳的腋下皮肉一层一层分解开。
“果然是皮下出血。”顾少宁轻声呢喃。
阮清甜明显看见周法医已经在偷偷摸额头上的汗了。
法医最主要的责任之一就是确定案件的性质，如果顾少宁尸检后发现真的是谋杀而不是自杀，那周医生要承担的责任将非常大，被撤职开除都是有可能的。
“出血严重，面积大且不规范。”顾少宁沉声叙述着发现，周医生的助手连忙记下。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周医生的反应，再看向顾少宁时，眼里明显多了一层敬佩。
顾少宁却根本无心观察他们的反应，而是眸色凝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样的出血，很可能是死者被人用双臂夹住腋下拖拽，死者挣扎造成的。”
厉钦双眼微眯，冷冷出声：“你的意思是说，死者在死前曾有过反抗行为？”
“嗯。”顾少宁轻轻点头应了一声：“但死者身上没有明显抵抗伤，很可能……”
“他当时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阮清甜紧跟着说道。
顾少宁赞许的笑着点头，他家小甜甜就是聪明。
“会不会是药物导致的？”看见顾少宁看阮清甜的眼神厉钦心里就不爽，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一步阻挡了顾少宁的目光，冷声询问。
顾少宁嫌弃的撇撇嘴白了厉钦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拿着解剖刀划开了尸体的胸腔，取出了死者的胃研究。
“奇怪！”顾少宁突然皱起眉头，诧异出声，扭头看向周医生问道：“你给出的死者死亡时间是怎么时候？”
听到顾少宁问死亡时间，周医生莫名松了口气，这点上他还是有把握的：“根据死者的尸斑和尸僵形成状态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号晚上二十三点至凌晨一点之间。”
闻言，顾少宁扭头看向厉钦：“打电话问一下育才小学校长，食堂晚饭时间是什么时候，二十号的晚餐都吃了什么。”
厉钦脸色阴沉，已经联想到了什么，冲方乾点了点头。
方乾立马掏出手机给育才小学拨了通电话，两分钟后挂断电话，方乾看向顾少宁道：“是五点半，食堂师傅说二十号晚上做的白菜炖豆腐和青椒肉丝、蘑菇汤，米饭和馒头。”
“五点半，到半夜十一点，照理来说胃内的食物消化程度不该是这样的。”顾少宁眉头皱的愈发紧，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死者的手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切取了皮肤切片后，顾少宁又抽取了死者少量血液，这才扭头看向阮清甜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周医生：“尸体缝合交给你，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见顾少宁在尸体上发现了那么多一点，周医生紧张的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只盼着最后的结果死者的确是自杀，虽然目前来看，这个希望很渺茫。
加塞加急进行了理化检验，一个小时后，顾少宁脸色难看的将报告递给了厉钦：“在死者手指上发现的是不饱和脂肪酸。”
“啥玩意儿？”阮清甜表示自己对化学这个东西，不咋通。
厉钦偏头看了眼阮清甜，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又扭头看向顾少宁道：“你在死者胃里发现的残留物是小龙虾？”
“你怎么知道？”
这家伙不是刑警吗？为啥好像他什么都懂？
厉钦微微勾唇：“科学研究表明，小龙虾在高温烹煮后会产生大量不饱和脂肪酸。死者生活习惯如此邋遢，吃小龙虾的时候还会细致到戴手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