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想得头都要炸了。
经过周密分析，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中必然存在巨大的利益。
究竟是何种利益他无从得知，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会妄加猜测，务必找到可靠的依据，否则会办错许多事情。
其实他完全可以找借口不出兵，先派人去打探虚实再说，但好奇心和野心促使他做出这一冒险的决定。
这种人绝不会有人威逼就低头，会装孙子装到底，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还会跟你斗个鱼死网破，绝不会乖乖任你摆布。
同样，他也是那种不太好哄骗之人，因为自己也经常玩弄类似的诡计，不容易上套，除非闻到其中强烈的香味。
对于贪得无厌之人，除非希望渺茫，否则绝不会轻易放下。
他觉得只有亲身前往才能搞清其中的奥妙，探明内在的利益。
这种玄妙之事只能靠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能够代替自己办好。
就拿前夜之事来说，那个探子只为他搞到残缺不全的信息，景捕头被西海圣活捉之事都给落下，还能相信那些废物吗？
此外，王县令虽然胆小，骨子里却有一股不服输的阴毒之气。
没错，他过去见到突厥人就绕着走，遇见那些法力高强者弯着腰说软话，但这并不能代表他真的怕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还是敢于亮剑。
虽然知道自己获胜的概率很小，但是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绝不肯放弃。
一句话：行不行咱们事儿上见！
他打好了主意，把县衙所有的捕快都招集到一起，做了详细布置。
府内非但不留下一个衙役，另外还要招募一批身强力壮的百姓一同前去，不管他们懂不懂武功，至少能在人数上震慑对方。
加上九合门的人那些人，人数已经超过千。
想必当地所有突厥人加在一起也不足他们一半，何况那些帮派之中掺杂着许多汉人和其他少数民族。
王县令精心准备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到了傍晚准时出发。
他跟乌兰妮说好在东城外汇合。
乌兰妮果然守信用，但带的人数很少，只有二十余人。
九合门帮主于青蓝在马背上倾斜上身与王县令交头接耳，“王大人，那个乌兰妮才带这几人，分明是在耍弄我们……”
王县令催马走过去向乌兰妮拱手，“乌兰妮帮主，不是说好倾巢而出吗？只带这几人如何震慑得住西海那些老鬼们？”
乌兰妮低头一笑，“王县令无需多虑，我蛇皮帮的人马早已埋伏在西海圣部落外围，这几人只是我的护卫。”
王县令这才点头，“如此以来，人数大大超越西海圣，混战起来也未必吃亏啊。”
他不管心中有多心虚，表面变的硬朗起来。
乌兰妮对他刮目相看，“哦？我还第一次见到王县令如此有信心，想必做好充分的准备。”
二人并列行进，他们的人马却是没有合在一处，分开来各自行进。
王县令向她旁敲侧击探听口实，“西海圣前帮主是如何没的？早听说一个九岁孩童做帮主，你说九岁孩童懂个鸟事？嘻嘻嘻……”一阵坏笑。
鸟兰妮纠正，“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表明十长老对前帮主效忠……其实是几位长老主事，贺兹冷长老资格最老，其次是苏布达长老，其余八位不分前后，在大事上都有话语权。”
王县令会意地点头，“哦，原来如此……那帮主的死因呢？”
九合门的帮主于青蓝催马过来，在王县令右侧伴行，以示自己的重要地位。
他也插上一句，“据传，西海圣帮主扎礼猛死的很惨，是深夜被人乱刀砍杀，并且毁容，族人通过身体才能辨认。”
乌兰妮轻叹一嗓说：“咳，这事至今是个谜……有人说扎礼蒙没有死，独自隐藏山林修炼巫术去了……此事已过七载，想必是胡乱猜测而已。”
王县令假装不把这些事放于心上，神色轻松地问：“你们突厥人的事情本官不太懂，江湖帮派也与王室有瓜葛吗？”
乌兰妮想说又止住，脸上的表情在说：老东西，险些上了你的套。
她赶忙摇头说：“王县令是如何想的？我们这些突厥人在部落里都是身份低下的下等人，说白了跟奴隶没什么不同，岂会与王室有瓜葛？”
王县令立马揪住把柄，“欸？那本官听说你们兄妹是突厥国名将业布楞的子女？”
于青蓝也插一句，“我也听说此事。”
四只眼睛撞在一起，显得有些尴尬。
乌兰妮赶忙笑着说：“哦，这件事情嘛……哈哈，二位耳朵可是真灵啊？我们兄妹完全是特殊情况，其他突厥帮派基本都是穷苦百姓，你们汉人在背地里不是骂他们是浪人？”
王县令把头凑过去说：“意思是说，跟乞丐相同？”
乌兰妮陡然板起脸来说：“你们如何理解皆可，横竖与我无关。”
王县令一阵坏笑，“啊哈哈，帮主不要误解，本官可是没有褒贬之意。”
乌兰妮心里担心被他套出秘密来，催一下马说：“只管赶你的路，莫谈这些无用之事。”
王县令就找理由，“乌兰妮帮主，我这是心里害怕，所以找些放松的话题缓解气氛。”
乌兰妮回头看着长长的队列说：“你不是说人数在他们数倍以上，打起来不会吃亏吗？如何又害怕起来？”
王县令连连摇头，“咳！这一千多人算不得什么，梁州安大人那里屯集着几万大军，那才叫威武。”故意说出来吓她。
乌兰妮鼻子一哼，“人多有何用？三五人联手也打不赢我突厥军一名士卒，尤其是马上斗技差的太远……”
王县令深感丢脸，与她辩解，“你们突厥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然比我们要灵活。”
乌兰妮盛气凌人地扬起下巴，说：“原因恐怕不止这一点吧？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武术太落后，远不及我突厥巫术。”
于青蓝听罢耷拉着头无话可回。
王县令点头，“嗯，本官承认，但这也不是绝对吧？”
乜斜着眼睛看着她，“据说你们最怕的大唐将领是郭子仪，若是你爹业布楞遇上他会是什么结局？”
乌兰妮避开他的眼神说：“那谁知道？再说大唐最勇猛的将领并不是郭子仪，应该是被误斩的高仙芝。”
王县令表情傲慢了一回，“武功谁更高，难下定论，论领兵打仗还是郭子仪将军，作为将战术比武功更为重要。”
乌兰妮又是撇嘴，“高仙芝有勇有谋，只因攻打阿拉伯人失利而遭人陷害，有道是没有常胜将军，打一次败仗就被砍头，那次战役可是三万唐军对十五万阿拉伯联军啊，啧啧。”
王县令却说：“此事，你我皆不是当事人，当时真实情况如何又有谁知道？”
陡然转移话题，“你最近与父亲有联系吗？”
乌兰妮又是卡壳，“当……当然很久未有联系，我爹跟随叶护可汗四处征战，可谓是居无定所。”
王县令心里暗骂：你这条毒蛇，警惕性还是蛮高……你说没联系，本官岂能信之？
他抖一下缰绳说：“本官不问这些琐事，只谈今夜之事……等赶到西海圣，是你蛇皮帮打头阵，还是我的人马打头阵？”眯着眼睛看她。
乌兰妮睫毛眨巴着说：“自然是你们官府的震慑力更强，能够让西海圣自己投降最好，免得死人。”
王县令摇头，“可是本官觉得，西海圣十长老没这么容易被吓倒，还是你蛇皮帮打头阵的好。”
于青蓝也赶忙补充，“王大人说的是，你们突厥人之间彼此了解，不易失手，你们兄妹也不会惧怕十长老的巫术。”
乌兰妮跟之前的口气大为不同，“二位别光想着打，我刚才也说过，能和谈最好，何况二位如此惧怕十位长老。”
王县令不否认，“确实如此，这没什么可丢人的，他们的法力确实很强。”
于青蓝听出这个女人心中有鬼，赶忙问：“那帮主如何才能放过西海圣十长老？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吧？”
乌兰妮像是被问住，心中陡然升起怒火，对他破口大骂，“你个杂牌帮派！也敢跟本尊这般无礼？信不信在县令面前将你处死？”
于青蓝吃了一鳖不敢顶撞。
王县令赶忙说：“行啦，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人，你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乌兰妮开始蛮横起来，“你们既然来了，就要听从我的指挥，叫你们上便上，叫你们退便退，不得有异议！”
她这般强硬，是因为前方有自己埋伏的人马。
王县令心里不服，但还是没有顶撞，在这种关头挑起摩擦不利于合作。
他回头对打蔫的于青蓝使了个眼色，不要理她，届时看他的眼色行事。
乌兰妮指着前方说：“西海圣部落就在前面，我的人马在附近埋伏，量他们插翅难飞。”
王县令轻叹一嗓说：“这席话若是被十长老听见，非笑掉门牙不可……”
乌兰妮观察四周，陡然吹响了口哨，像是某种鸟的叫声。
王县令向后面的人举一下手，所有人便停下。
树林两侧传来草木摩擦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有几人钻出来站到乌兰妮的马前。
“恭迎帮主，请下马休息。”
“尕雷**马上会赶来……”
所有人都下马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