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必将陷落之城
熊渊帝国围城的第九日。
叶折正从西城楼上走过。
这座城楼之上，遍地的尸骸，鲜血几乎染红了城墙。
天空里愁云漫卷，城头上的云蘘军人却也正被一片的阴云所笼罩。
很多人云蘘军人已经是面如死灰地坐在城墙的角落里了，他们不躲藏，也不喊叫，更不参战，就在那里呆呆地坐着，像是一个丢了魂儿的幽灵。
当然，也仍然有人在城头之上血战，邓向明甚至都亲自将他的军队拉了过来，登上西城门，协助作战。
九天的时间里，西城门没有被攻破，双阳城没有陷落，但这座城池的守军已经快要达到精神的极限了。
叶折穿过战场，找到蒋月茹的时候，邓向明正在向她怒吼：“援军呢？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城墙之下，熊渊帝国的大军仍然在持续不断的进攻，原始晶石就只剩下了三块，夕阳西坠，愁云被夕阳的辉光染出一片的绯红来，而五天之前，蒋月茹与邓向明所说的五日之内援军必至。
现在，第五天即将过去，北圭城的援军仍然杳无踪影。
叶折知道的更多一些，这些天以来，蒋月茹向北圭方向放出了更多的云鸟，但这些云鸟甚至都没能回来，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远方，杳无音信，更不可能带回来任何的音信。
邓向明也快要崩溃了。
看见叶折过来，他也扭过头来，踏前两步，一把抓住叶折的衣领，咆孝道：“援军在哪里？我云蘘的大军在哪里？”
叶折就摇摇头。
他虽然不喜欢邓向明，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并不如何。
邓向明紧盯着叶折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密布着细密的血丝，染红突然就松开了手，看了叶折一眼，又看了蒋月茹一眼，道：“不可能，云蘘不可能放弃双阳城，这怎么可能？这没有任何的道理，双阳城是极北山脉以北的重要城池，放弃了双阳城，就相当于是放弃了整个北方的旷野的领地，北圭城就危险了，这样的道理，谁会不清楚，白将军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在这里疯疯癫癫地说了一大堆的话，扭头也走了，步履匆忙，看不出任何属于将军的仪态。
这家伙虽然是守将，但也正因如此，他比普通的军卒还要怕死，之前听蒋月茹画大饼的时候说援军五日必达的时候还能够留有一线的斗志，但眼下……他当然显得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恐慌。
叶折站到蒋月茹的身边，几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蒋月茹先开了口，她凝视着在血色的夕阳里仍然在向城池发起冲击的熊渊帝国的大军，还要在那人潮之中缓缓前进的巨型云梯，缓缓道：“军心已经涣散了，此前我们散出李越思的家财所激起的斗志也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了。
“双阳城四个城门口的军队、能战斗的军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三千人。
“最迟今日，西城门就将失守。”
叶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有什么打算？”
蒋月茹抬起手中的剑锋来，重重向下，伴随着一声大响，将剑锋插进脚下的地面之中，极目远眺城外压城的黑云：“我要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叶折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近在迟尺的这个女人。
她的目光沉冷到了极点，语气之中是某种绝对坚决的意味。
蒋月茹……要和这座城市共存亡。
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一个军人的坚持，她要与自己所守护的这座城市悍战至最后一刻。
叶折不由得偏开目光，看向这一片惨澹的城楼之上。
在这城楼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那些面如死灰的军人，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但也有一些人，仍然站在垛口的位置，或弯弓搭箭，或紧张的捏着刀，仍然在准备着战斗，仍然希望能够守住这座城池。
这些人，怀着的念头，或许也和蒋月茹一样。
——无论有没有援军到来，他们都要以双阳城守军的身份，战至最后一刻。
但就连叶折也不得不承认。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未来了。
今夜双阳城必被攻破。
这九日的大战，熊渊帝国付出了比云蘘军人更为惨重的代价，损失了至少两万人，但他们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庞大数量基数，哪怕损失了两万人，还有整整八万人，一旦作为唯一依凭的城门被攻破，八万人涌入双阳城，足以将这座城市里早已被打的军心涣散的云蘘军人彻底击溃。
八万人，一人一口吐沫，也给人淹死了。
蒋月茹沉默了片刻，道：“你有什么打算？”
叶折道：“我不想死。”
这是叶折的真实想法，他才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久，这虽然看似是一个野蛮血腥的古代世界，但天地元气与武者的存在，给了这个世界无限的可能。
叶折还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光彩，更希望见识一些所谓的九阶强者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虽然这些天下来，他与这些云蘘军人朝夕相伴，也产生了战友之情，但他并不希望与这座城市一同陪葬。
蒋月茹微微低下头来，想了想，道：“那……你回去吧，在城破之前，你应当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伪装成平民，或许还有机会。”
叶折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要说几句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然后他转过身来，向城楼之下行去。
听着叶折的脚步声，蒋月茹才是抬起头来，看向叶折的方向。
她此时此刻能看见的，就只有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的眼中微微有些不舍，但也有些释然。
——这样或许也好，这座城市已没有任何希望了。
那么……他能够不白白地死在这里，而是活下去，或许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
蒋月茹目送着叶折离开了此间，在心中默默送上祝福。
而在夜色里，熊渊帝国的云梯正在缓缓推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