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在下面】】
第八十章 【百口莫辩】
——代田千绘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啪！！！
两个女子和一个男人，女人想要扇男人的耳光却被另一个女孩推开，然后那女孩自己承受了愤怒。
单单目睹这个场景，其他的人会产生怎样的理解，而又应有怎样的发展呢。但是，事实与经验相反，可以说根本没有半点地方按照常理发展。
可笑啊，这三个人中被打的那个女孩根本不是第三者。
浅白的表象之下是怪异到扭曲的事实。这个可以称作变态的故事被普通的外表所伪装，仅能在通常意义上冲击着其他观众的视觉。
但它给予中心者三人的冲击，却不亚于火山爆发。
混合着“真实”与“虚伪”，“了然”与“误会”，无法解释也无力解释与不想听解释的意念交织，彼此的想法完全无法传达。
人类是非常脆弱的生物。
心理防线，一旦有一点点裂缝就极容易倾数碎裂，变得容易怀疑一切。
就连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不和谐也能立刻想起并加以无理的歪曲，以主观感情妄加判断，从而叠加成高耸入云的“铁证”。
出手扇代田千绘的耳光，本是超出她预想的事项。起初也只是想要看看神泽弥生究竟是有着何等美貌的人才来的。
但是她却看到了被弥生亲亲热热搂住肩膀的千绘。甜蜜蜜的对话从门缝钻出来进到耳朵。
然后，有根据的推测和无根据的妄想交织，内心疯长着愤怒和嫉妒促使她毫不留情地打得千绘眼冒金星。
山城幸和代田千绘的一年相识，就在响亮的耳光声中，恩断义绝。
从婚礼现场千绘异常的激动，就明白千绘知道了什么秘密。千绘所知道真相是自己的丈夫有外遇，而且还是个男的。这一点幸已经知晓，但她从来没想过的是，千绘和那个人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お前、相当にsしそうなをしてるね。（“你这家伙，生着一张相当乐在其中的脸呐。”）
山城幸俯视着倒在地上，被扇得整个人完全懵掉的千绘，使用冷淡的语言毫不留情地碾压着她。只一句，就比我们所知的矢雾波江用来讽刺临也的语气来更为刺骨寒冷。
幸不由得回想起至今为止和千绘相处的所有场景，将所有细节拼凑在一起，就组成了破破烂烂的整体。尽管漏洞百出，但此时的幸已经没有摸索细节的余裕。所有的感情都被愤怒加以无意识地支配，令她丢掉了所有逻辑。
——啊啊，我想明白了。全部。
“好玩么，和男朋友合起伙来勾引我丈夫，然后再在婚礼上假装发现惊天秘密一般的样子。看着我被你们三个人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好玩么。”
山城幸不容反驳地宣告着，没有加以验证的话语不断地从口中吐出摔打着千绘的知觉。大脑的痛楚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点思考力，她才开始结结巴巴的说：
“诶？不，不，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说了代田千绘！不是那样你倒是反驳啊！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到底哪一点误会了！？”
女人猛然提高了嗓音质问她。但是伏在地上的千绘无论是辩解的口才还是胜出的气势，两方都不具任何优势。
“不是……不是的……我和神泽先生不是恋人……”只能徒劳地重复着否定的词语，千绘既着急又恐惧，抖着手本能地往口袋里伸手想要摸出手机，却被面前居高临下的女子大声喝止：“不许用！！”
“啊？”
面对千绘的迟疑，幸叉着腰狠狠吼道：
“我说不许用手机！有什么话你就用自己的嘴来和我说！代田千绘，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一年以来你给我所有的文字都是谎言！胃痛又不肯上医院？我费尽心思给你弄来的处方药你有没有开封过一瓶！？生理痛？我给你买的卫生巾都在洗手间堆成山了你有没有用过一张！？你撒的谎太多了连自己都不记得，但是很可惜，我山城幸记得！我不仅记得你的谎言，而且我他妈的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我的感情！”
“代田千绘，我把你当大小姐伺候着，把你当朋友照顾着，你还真把我当佣人使唤，把我当傻逼骗着玩啊？我是一厢情愿了，我是热脸贴你冷屁股了，我自个儿在那儿掏心掏肺了，是啊你是何方神圣啊——”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咆哮：“区区一个小丫头就能让我傻子似的把你当闺蜜一年多，你他妈的算老几啊！！！”
内心疯狂膨胀的怒火几乎要撑爆心脏。山城幸本以为自己能够彻底决绝地不是依靠基因，而是凭着自己的意识发一次火，可是与愤怒一同流露出来的，还有身为女性本质的软弱。
那表现就是，从眼眶中大滴落下的泪水洒在千绘的脸上。而千绘则是无知无觉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任由眼泪砸上自己的脸，没人能够读懂她目前的表情。
“那个……山城小姐……我们真的不是恋人，只是开玩笑说着玩儿的……”
弥生左右看看店内目瞪口呆的同事和顾客，极其尴尬地解释道。
“我和代田千绘，不过是邻居。骗了大家，对不起。”
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有所缓和。
“这样啊……难怪啊……难怪足不出户的你会认识其他男人，原来是邻居啊。”山城幸弯下腰，紧紧勒住了代田千绘的领子。
“可是你骗了我，和那个男人不是恋人又怎样。”
“代田千绘，我护着你，帮你做饭，洗碗，收拾屋子，交话费，拖着你上街，逼你和别人交流，为了你和主编吵架，一遍一遍打电话磨他，为了你请投资方吃饭就想让他指名你写剧本，我差点连色相都赔进去了！可是我跟你说的话，你有几次真心听进去了？你每次都把我电话放一边自己玩自己的，我的喜好，我的兴趣你又知道什么！？除了我喜欢羽岛幽平你还知道什么！？你说我和你之间，是因为我家里的事，因为神泽弥生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吗！？不是吧！？”
——已经不能回头了。
“……嗯，不是。”
千绘终于理解了什么似的，缓缓吐气有气无力的回应，眼神涣散。
“是啊，关于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经验十足很了不起似的对我指手画脚。”
幸的面容再次变得冷峻，略微放松的肌肉重新紧绷。
——这是你应该接受的惩罚。
她凝视着千绘的脸，那张脸慢慢地认命般地放弃了所有挣扎的念头。
单手保持着揪住领子的动作，山城幸擦干眼眶再次扬起右手，对准了已经通红肿起来的千绘的脸颊。
——！！！
正当她要挥下手掌，弥生抢在那之前截住了力道十足的一击。
“错的是我。千绘打一次还不够么。”
幸定定地看着青年清秀的五官。他的眼神垂向下方，无声地盯着地板。
——是啊，打一次就够了。
——一个人。
脑袋钝钝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瞬间如同慢动作电影，幸无比自然地转移膝盖重心扭身朝向弥生，右手迅速下移揪住了雪白的厨师服，左手松开千绘的领子，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立掌劈风，一巴掌把青年扇得七荤八素。
——啪！！！
时间流逝恢复正常。
但是弥生没有倒。他所以没有倒，是幸拽着他的领子不松手。纤细却有着野兽基因而显得行动尤其狂暴的双手不断收紧合拢，一步步逼近青年的喉管。将脸接近青年逐渐缺氧而模糊的视线，幸与电视剧中常见的受爱情欺骗的女性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她手中的力道足以令弥生窒息。
“——你不出声我还忘了你了呐……神泽弥生。”
如同研磨药材般发出“咕噜咕噜”碾磨声的喉咙忽然急速下转音调，幸的周身逐渐冒出黑色的物质。
虽然都是黑色，但与赛尔提那种由细小的黑色粒子构成的影子不同，准确的说是黑色的气流。如果单单形容为气体又并不准确，在气流中又像是沸腾的汤锅里一样有气泡不断破裂，那样总结起来的话，现在从幸的身上逐渐散发的微微黑色气流，应该是怒意所支配下的半液半气体吧。
但是幸自身并没有希望这些物质散发出来似的，立即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颤抖着将杀意全部收回。其中的原因，恐怕在于对青梅竹马的尊重。
——不能……不能输给它……否则会被翔杀死……真的会被杀！
幸狠狠咽下口水恢复了正常的嗓音，强压住身体中野兽血液的沸腾，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由自我意识主导的语言伤害。
面对着他说出似乎并不是对他说的台词，仿佛能在他眼中找寻到另一个千绘。
“怪物！还有和你一样的怪物们！！男人同性恋就已经够恶心的了，更令人作呕的是你们这种喜欢看两个男人在一起的女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怪物千’吗，代田千绘，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你截稿前头一晚才开word并且能迅速完稿的事情，而是发自内心地厌恶你的作品！！厌恶接触你们这种喜欢看男人同性恋的变态！！！”
山城幸使出了最后一击。那是从业以来一直积攒无处发泄的压力汇聚全身最终导向了唯一的出口。反正注定玩完，总归老死不相往来，人类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就只是这么脆弱的玩意儿而已。
她不想后悔，也不敢后悔。并且比起得过且过，在任何事情上山城幸都有着忍耐着疼痛破釜沉舟的勇气。哪怕之后先淹死的会是自己。
——把所有狠话都说尽了，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一年的时光，我拿着锤子砸得要多碎有多碎；一年的情分，我一把火烧得比骨灰还细。
正因为不认为还能和千绘有任何形式的交流了，不管是感情上还是道义上都已然走到最后，山城幸才格外想彻底斩断两人之前的联系。言语尽管低贱又刺耳，但她不愿缓和半分。
——受伤了算你活该，要恨我也随便你。我要你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你们自找的。我曾经实实在在付出的感情与时间，现在我要原样收回。代田千绘，神泽弥生，松尾诚，你们尽管可以用一生的时间，为我给予的伤害而彻底恨我到死。
女性暗暗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转身离开sweety点心南池袋店。走出店门，她才忽然想起早些时候前夫的提醒：
想去打他吗。抱歉。这可不像个大人样。
“哈，说什么呢。”
如同回应前夫的忠告似的，她孩子般撒娇着喃喃自语道。
“本姑娘就不像个大人样了，怎么着？”
忽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是青梅竹马的留言。
【我下课了，晚上还要打工，晚饭你自己能解决？】
山城幸舒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按下手机按键。
她回到了与小林翔的日常中。
【当然能啦，咱毕竟当过两个月的家庭主妇不是。】
手机中的语气是此情此景不相符的轻快。看着信息发出的提示，山城幸默默想道：
难怪那家伙喜欢用手机打字。
——要用字符隐藏真实的想法和心情是多么容易。
想到这里，女性的眼中充满了轻蔑的怜悯。
“连真心话都说不出来的，可怜的家伙。”
一旦恨上一个人，从此他的什么都是错。代田千绘的所有缺点都在幸的眼中被无限放大，狠狠踩在脚下。
翔打了诚，她打了千绘和弥生，从此，他们与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生，山城幸再也不需要别人，只有小林翔，只要他还愿意杀死自己，就足够了。
“嗯，原来揪着同性恋的领子不会想吐吗。”
最后，山城幸发表着无聊的感想，走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