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得没错吧,翠微姑娘,准确的说是,令妃娘娘?!”
一语落下,四座皆惊,魏武帝身体再度前倾,狄耿与包百万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苗小风嘴巴张得老大,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侍立于武帝身旁的宫女翠微手掩朱唇,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宇,随后鬼使神差般的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你如何知道?”
殷淳与翠微同时开口,话语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
“既然已经承认了,那就请令妃娘娘摘下面具吧。”苏宇对着翠微做了个揖,语气平稳。
人皮面具慢慢扯开,露出了一张杏眼含春三日笑,柳眉弄情多逍遥的盛世美颜。
确是令妃!
“嗯?”殷淳虎躯一震,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从其眉目中传出。
王者最忌讳之事莫过于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娘娘,你,你为何没走!”看着眼前的丽影,柴嬷嬷老泪纵横,她当然知道令妃为何没走,只是娘娘怎么这么傻,为了一个下人,值得吗!
主仆二人紧紧抱住,哭作一团。
“够了!”威严之声响起,魏武帝起身,星目集聚,眉间拧做一团,神色复杂。
待魏武帝稍稍平息,苏宇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老身自己说吧。”柴嬷嬷看向令妃,后者点了点头。
“天武二十年,帝命令妃娘娘下冷宫。而帝不知,那一年,三子同出,令妃、庄妃、以及老身的女儿梨花同孕六甲。”
“娘娘身怀六甲,老身自不忍见其下冷宫,所以用计调换了两位娘娘,真正下冷宫的却是庄妃。”
“然而,老身没料到庄妃难产而死,并且消息已经传出,不得已之下,老身只得将娘娘换回冷宫,而将娘娘亲骨肉三公主接回庄妃娘娘宫中,为了掩人耳目,便顺庄妃娘娘先意,取名殷柔。”
“随后老身买通产婆一干人等,只言庄妃难产而亡,龙种平安。再之后,老身便回冷宫替回娘娘,由娘娘扮做老身模样,日夜陪伴在小主身边。”
“这也是你为什么能够瞒过我和武帝你周天境实力的原因,因为那时根本不是你,而是庄妃,是吗?”苏宇摇了摇折扇,开口问。
“正是。”
“而后为了让事情按照你规划好的路线展开,你故意展露修为,证实我的猜想,随后让我抓住,而借此让令妃逃走,是吗?”
“是。”
“所以,我们找到的三公主并不是殷柔,而是你的女儿梨花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孙女?”
“是。”柴嬷嬷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苏宇摇了摇头,这柴嬷嬷也确实是够忠诚,为了自己的主子,把全家性命都搭了进来。
即便自己等人未能识破,她的孙女能够在宫中当上公主,然而就能够幸福吗?
皇室之中,政治婚姻为主,何来幸福可言。
“三公主(柔儿)现在何处?”苏宇与魏武帝同时问出了关键问题。
“浙东老家。”柴嬷嬷没有回答,一旁令妃神色复杂地看向魏武帝。
“为何要走?”苏宇迷惑,既然能够在宫中立足,为何又要千方百计逃离。
“因为怕。”令妃的视线离开魏武帝,头颅压低了几分。
“我怕柔儿重蹈我的覆辙,柔儿还小,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已经成年,柔儿身边又无母亲照顾,我虽在她身边,却也只能算半个母亲。”
“没有权力,更无法抛头露面,以真面目示人,我不想柔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只想她做一名普通人。”令妃叹息,眼中满是母亲的慈爱。
“糊涂!”魏武帝瞪向令妃,言语愤怒:“有我在谁敢动她!”
“你护不住的,陛下,就像当年你保护不了我一样。”
额,这就尴尬了。
哼,魏武帝冷哼一声,神色更加复杂,干脆转过身背对着众人。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多少有些孤冷。
“陛下,这些人怎么处置?”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殿中突兀响起。
苏宇以手扶额,狄耿摇了摇头,苗小风张大嘴巴。
这老包,要不是因为那位长得黢黑的祖上,怕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吧。
“狄耿!”魏武帝嘴角抽了抽,随后转身,神色已恢复正常,他目光冰冷,看向狄耿。
“臣在!”
“派人前往浙东接回公主。记住,选精干之士,秘密前往。”
“是。”狄耿领命,自出了腾龙殿,向锦衣卫而去。
“包百万!”
“臣在!”
“择日宣判,言柴嬷嬷一家图谋不轨,意图以假换真,冒充公主,诛九族!令妃!”殷淳暗中咬了咬牙。
“陛下,令妃如何?”包百万偏着脑袋,像只哈巴狗一样静等着主人投食般等着殷淳的话。
苏宇风中凌乱中,苗小风风中凌乱中。
“令妃作为柴嬷嬷一家,明日午时三刻西市问斩!”
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魏武帝说完,冷哼一声,径直向内殿走去。
“陛下!”
苏宇好奇地看着苗小风,这小子这时候叫住魏武帝有何事,脑袋秀逗了,还是包百万化了?
苗小风看向苏宇,眼神坚定非常,随后在苏宇的连连摇头中,他双膝跪地,对着魏武帝一拜。
“请陛下饶恕梨花之女!”
“嗯?”魏武帝回转身,不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苗小风。他对这小子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虽然三公主是假的,但是在苗小风照顾三公主的这段时间里,他感觉到了他的忠诚和善良。
然而,这能够成为忤逆他意志的原因吗,答案当然是不能,他是谁,大魏武帝,一统江山的武帝,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真男人!
“国师,你认为如何?”殷淳按了按太阳穴,转而看向苏宇。
紧张,真的紧张,非常紧张。
虽然苏宇已经是和魏武帝一样的境界,不过那种上位者自带的威严还是让他不免紧张,汗珠渗出皮肤,沾湿衣襟。
苏宇赶紧抱拳,硬着头皮道:
“臣认为柴嬷嬷虽然罪不可恕,然则也是一片忠心,加之幼女年幼,对此事一无所知,臣,臣以为可绕一命,以万世为奴,偿还陛下恩情。”
“嗯,既然国师都如此认为,那就如此吧。”殷淳转身,也不多说,身形有些落寞的向内殿行去。
他累了。
“国师,这?”包百万求助的看向苏宇,老板说了一句就如此,如此啥呀?怎么办啊?
说有人冒充公主,结果冒充的人不杀,这说出去不是笑话吗?
宝宝很难办的!
“说已经赐酒死了。”苏宇摇了摇头,这智商,也只能靠祖上那个黑炭头了。
虽然智商不高,不过常规工作,包百万做起来却是毫不含糊,不大一会,大理寺的人便来到皇宫外,带走了令妃及柴嬷嬷二人。
柴嬷嬷路过苏宇身边时,向苏宇鞠了一躬,道了一声谢谢。
苏宇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人,他一直觉得那种愚忠的人最可怜,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从未拥有过自我。
“师父,我是不是连累你了?”苗小风跟在苏宇后面,难得的心情低沉,看向苏宇的眼神中有自责。
虽然苏宇没说,但是他明白,魏武帝是给苏宇面子,面子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用完,可能就是矛盾不可调和的开始。
“没事。要不去翠琼……”
呃,为师唐突了,流水尚在,落花将逝。
哎,苏宇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