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晏与南和乔依上了岸。
晏与南又把四周的树木幻得郁郁葱葱,一派生气蓬勃的样子。
乔依想到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晏与南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慵懒的戏法师,自己想看新奇事物的时候,他却问自己想不想看小兔子。
现在想想那时候晏与南表现出来的澹漠疏离感,应该是因为担忧自己的戏法被人拆穿才伪装自己的吧。
甚至还匿了真实姓名,也不说师门何处。
现在的晏与南,也许是熟识了,冷冷的疏离感没有了,慵懒却仍在,估计刻进骨子里改变不了。
但他也变得更从容,更坚定了。
不过短短的时间,他从一个无名少年,变成了少年幻术师晏与南。
京中无人不知他。
“幻术是因人而异的吗?”乔依突然好奇发问。
看乔依虚心求教的样子,晏与南慢声说道:
“幻咒基本差不多,但每个人的悟性不一样,同一个幻术,施展出来的程度也不一样。”
“有的幻术还是施幻人心中所想的呈现,每个人的想象力不一样,呈现出来幻境也会不一样。”
“像东章,他幻出来的山川草木幻象能力就远超过我。”
被晏与南说的,提前了乔依对幻术的兴趣。
她一脸期待的问:“这幻术女子能学吗?”
“当然能学。”晏与南的师祖里就有女子。
“那学幻术有什么要求吗?”乔依又问。
晏与南想起小时候师父给自己锻幻体和开术眼的情景,道:“学幻术要先锻幻体,再开术眼。”
“哦?”乔依的兴味更浓了。
眼睛扑闪着等晏与南的解说。
晏与南却走起了神。
晏与南想起当时师父给锻幻体和开术眼时,自己还问师父,师门幻术已经失传百余年,为什么却把习幻术前的锻幻体和开术眼袭传下来。
没有幻术可学,幻体和术眼有了又有什么用?
当时师父说,总有一天《幻影术》会回到未龙门,先把基本功夫准备好,到时直接就能习幻术。免得临阵磨刀,太慢了。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如果当时不是提前做好了这两个基本功,中秋夜宴那晚自己也不可能立即操控幻术对抗聂昆和重桑,也不可能救得下这么多人。
“你倒是说呀!”乔依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晏与南回神,边说边回想当时师父给自己锻幻体和开术眼时的操作。
“先是锻幻体,锻了幻体才能使得出幻术。锻幻体很简单,就是设香台请符。符上写的是‘飞云走马,随念随时来’,然后把符就水吞下。”
“这就有锻体了?”乔依不相信地问。
“就是这样,我师父说这道符化水,入水就融到身体血脉里。念的幻术就能奏效。”
还以为多神秘呢,乔依心想,这也太随便了吧。
“那开术眼呢?”乔依仰着头俏生生地追问。
“开术眼就比较繁琐,前后需要三年时间。”
晏与南不紧不慢道:
“开术眼是为了自己在施幻术时,眼睛能看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不会被迷失。”
“那别人施幻,能看出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乔依问。
“除非比自己高阶,比自己低阶是可以看出来的。”
乔依点点头,“你刚说开术眼很繁琐,怎么个繁琐法?”
“开术眼需每日子时和寅时,赤足,松衣解带,面南背北站立,呼出三口浊气,意想天上日月之神光从头顶百会穴到两眉间。心无杂念,意想足一个时辰,持续三年。”
“还有,每年清明或端午那日取当天的露水,装于容器里。再于处暑摘三片梧桐树叶,放于装露水的容器里封存七七四十九天,再取出水喝下,然后把三片梧桐叶一片贴在两眉中间,两片贴在眼睛,一个时辰。”
“连续如此三年,便可成功开术眼。”
戴思宽就是因为锻了幻体,还没及开术眼,自己教他的幻咒,他会背了几个,却一个也使不出。
锻幻体和开术眼的根基扎的深不深也是高阶幻术师和低阶幻术师的一道分水岭。
东章的幻术停滞不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有打好锻体和开术的根基。
可能是他过于急于求成了。
乔依一听,失望地都起了嘴。
本来还想学一点幻术用来防身,一听开术眼要三年,每日里都要赤足,松衣解带,就直接劝退了她。
看来,自己注定只能做个普通人。
二人漫走在园子里,闲说着幻术种种。
经过花厅时,便入内歇坐下来。
花厅离前院很近,何赛金大嗓门的说话声传入耳来。
乔依笑道:“我能见见这位何姑娘吗?”
晏与南习惯看向身边,想让戴思宽去传话,却没看到戴思宽。
这家伙今天居然没跟在身边。
于是,晏与南便幻出个小纸鹤过去传信。
过了好一会,何赛金来了。
何赛金明显是打扮过的。
她身穿着皇帝赏赐下来的绸缎新做成的衣裳,头上戴着几朵珍珠玉石做的珠花,很是落落大方地走进了花厅。
乔依又看她面若银盘,眼似水杏,两弯柳叶眉,眉间带着一股英气,一看就是爽利的女中大夫。
“乔姑娘,我来迟了,怠慢请包容。”何赛金一派晏园女主人的架式。
何赛金走进来后,直接在晏与南身边坐下来,打了个手势,两个女仆便进来倒茶送点心。
乔依站起身来,向她行了个女子间的常礼。满眼钦佩地看着何赛金道:“我仰慕姐姐好些时日了,今天终于见着了。”
“你仰慕我什么?”何赛金听到乔依说仰慕她,心里并不高兴。
自己的坏名声,全京城都知道,她仰慕自己这些坏名声?
可看她说话的样子又不似做伪。
“当然是姐姐的忠果正直,嫉恶如仇,还有不畏权势为民除害的勇毅。”乔依语气和眼里全是赞许。
何赛金听出她说的话是真心的,倒有些意外。
这个乔小姐和外面那些人倒不一样。
别的闺阁女子见到自己总一副自视清高的模样,好像多看自己一眼,都有失了她的体面。
这个乔小姐很是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