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师范学院。
幽静的校园里，树上落下最后一片落叶。
一对情侣踩着鹅卵石道路，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着路过。男孩儿低声说着什么，女孩儿咯咯的笑。
陈潇从书里抬起头，扶了一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片，看一眼情侣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她要努力学习，然后找一个好工作，然后去教书育人。没有什么伟大的目的，只是不想愧对自己的职业。
陈潇要做一个好老师。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不算伟大，却很执着。
手机响起的时候，陈潇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大姐打来的。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陈潇合上书，走向学校门口。
钻进停在校门口路边的一辆车里，看到大姐陈汐嘴角的伤痕，陈潇眉头微蹙，却并不询问。她知道，一定是张昊打的。以前的时候，她会很生气，甚至要去找张昊的麻烦，尽管她知道并没有用。
后来次数多了，她懒得发脾气了。再后来，甚至懒得过问了。
大姐自己选择的道路，非要跪着走完。纵然是自己的姐姐，可又怎样呢？没有人能拉起来一个非要跪着的人。
“最近学习怎么样？忙不忙？”陈汐说着，从后座上拿起一个纸袋，递给陈潇，“给你买了件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陈潇也没有客气，打开看了看，道，“挺好，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陈汐叹气，“姐姐就你一个亲人了，不疼你疼谁啊。”
“你怎么过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你。”陈汐道，“下午没事儿吧？姐请你吃饭。”说着，驱车上路。
一直来到一个饭店的包间，两人坐定，面对着满桌的饭餐，陈潇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吃起来。陈汐看着陈潇贪吃的模样，忍着笑，“慢点儿吃，没人抢你的。”
陈潇笑笑，“味道不错。”
“好吃就多吃点儿。”陈汐说着，声音有些异常。
陈潇抬头，看了看眼眶微红的陈汐，愣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不关心一下姐姐吗？”陈汐问。
陈潇有些烦，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关心你？有用吗？”一向对几乎所有人都很温柔很和善的陈潇，跟自己的姐姐说话，却十分生硬冰冷。
陈汐叹气，无言以对。
陈潇终是于心不忍，拿起纸巾，递给陈汐。
陈汐擦了擦眼角，道，“你姐夫出门了。”
“哦。”陈潇道，“怎么？不舍得？”
陈汐苦笑，“我问他去哪，他打了我。”
活该！
陈潇心底嘀咕了一句。
还有什么比逆来顺受，更让人难以生出同情的事情吗？
或许还有很多，但此时此刻，陈潇觉得陈汐不值得同情，甚至心底还生出恶意，期待着张昊把姐姐恶毒的打一顿，打的她生活不能自理，看看她能不能醒过来！
“一定是去西北找他那个小情人去了。”陈汐道，“这两天，他在网上跟那个小妖精聊得火热！”
陈潇烦乱的厉害，真想一走了之。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怨妇，恶感十足！哪怕这个怨妇，是自己的亲人——就像她对自己的母亲一样冷漠。
又想起上次母亲打来电话，陈潇跟母亲说了几句就挂断，之后看到了室友们诧异的眼神。
“跟你妈妈讲话，这么冲的？”
“她烦得很。”
“那也是你亲妈啊。”
陈潇无言以对。
再看面前哭哭啼啼的姐姐，陈潇终于受不了，愤然起身，径直离开。
一直来到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陈潇愕然愣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狠心，这么冷漠的？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个曾经温柔和善的女孩儿，去了哪里？
一辆电动车忽然停在面前。
一个男孩儿，骑在车上，看着陈潇嘻嘻的笑。“美女！上哪？要不要搭车？”
男孩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睡过很多女孩儿。陈潇很不喜欢这个人，可看到男孩儿的笑容，陈潇烦躁的心情，竟是舒缓了许多。犹豫了一下，陈潇开口说道，“这么巧。”
“这就是缘分啊。”男孩儿说道，“缘分懂吗？天注定的。原来，上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陈潇苦笑，转身离开。
男孩儿跨坐在电车上，缓缓跟着。“去哪啊？回学校吗？我送你啊。看在你是美女的份儿上，我保证不会让你坐在宝马里哭，你放心。”
陈潇看看男孩儿，道，“有意思吗？”
“兴之所至。”男孩儿道，“就像很多人，拼命的挣钱，拼命的升官，拼命的锻炼身体，也未见得有多大意思。”
“我很好奇唉。”陈潇转脸看着男孩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蠢人，明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被你骗了。”
“美女，你这话说的有毛病。为什么是我骗了别人，而不是别人骗了我呢？”男孩儿笑道，“我可是被骗了好多次，每一次，都被骗的失身啊。多可怜。”
陈潇有些哭笑不得，“小心缺德事情干多了会遭报应。”
“失身那么多次，还不算报应吗？”
……
陈汐走出饭店，四下里看看，没有看到陈潇的身影。叹一口气，钻进车里，看着方向盘，竟是不知该往哪里去。
手机忽然响了。
是张昊打来的。
不想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干嘛！”
“是陈汐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陈汐眉头紧蹙，冷声问道，“你是谁？”
“你怎么不在家？！”
陈汐心里堵得厉害。
什么意思？带着小妖精回家了？这是要上位吗？！
陈汐委屈的厉害，眼泪簌簌，哽咽道，“你什么意思！张昊呢？！”喊出声，她哭起来。自己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让张昊回心转意呢？难道最终，还要被扫地出门？
“你……你赶紧回来吧！回来再说！”
“好！”陈汐愤怒的挂了电话。
她要回家！要看看张昊和那个小妖精到底想要干什么！
真想上位？
没有那么容易！
陈汐一边开车，一边嚎啕大哭。
脑海里，这么多年的艰辛一遍遍闪过，最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想到了该怎么死。
对！
死也要死在张昊面前！让他一辈子都过不安生！让他愧疚一辈子！
或许，他应该会感到愧疚吧！
视线模糊了双眼，看不清道路。
忽然间，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
可惜，到底还是没有出车祸。
站在电梯里，陈汐竟是有些遗憾。
木然看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影子，陈汐忽然发现：真像个傻子。
怪不得陈潇看到自己，总是一脸的嫌弃。
怪不得邻居们看到自己，笑容里总是带着一丝不屑。
电梯门打开，陈汐愣了好一阵儿，直到电梯门要再次关闭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匆匆离开电梯，打开了家门。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小妖精坐在那里。
这个贱人，竟然穿着张昊的衣服。
这是在秀恩爱吗？
陈汐脸色漠然，坐在一旁，问，“张昊呢？谈谈吧。”
小妖精看着陈汐，脸色变换多次，终于说到，“我……我就是张昊。”
陈汐哼一声，不想说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我变身了。”
“滚！”陈汐愤怒的大吼，“张昊！给我滚出来！”
小妖精震惊了一下，之后忽然起身，一巴掌打在了陈汐的脸上，之后又飞起一脚。措手不及的陈汐，竟是无力反抗。
小妖精一边打，一边低声怒吼，“我说了！我就是张昊！”
……
西北，山区。
张晓辉有些口干舌燥，灌一口水，看一眼身边的女孩儿，竟是绷不住笑起来。
女孩儿耷拉着脸，“笑一天了，还没笑够？”
张晓辉想忍住笑，却做不到。到底还是大笑起来，直到笑的累了，才道，“好笑啊。”
“干点儿正事儿吧！”女孩儿恨声道，“已经大半天了，眼看着又要天黑了，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张晓辉道，“没办法，要是有个男人一起，可能威慑作用会大一些。两个漂亮女孩儿，言语再狠，怕也是吓不住人啊。”
女孩儿有些无奈的苦笑，“倒也不算是两个漂亮女孩儿。”说着，斜了张晓辉一眼，道，“你不算很漂亮。”
张晓辉哈哈大笑，“是，你最漂亮了。”
女孩儿怼了一句之后，却没心情再开玩笑，抬头看看天，准备提起精神头儿，继续下一家。
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磨磨蹭蹭的走来。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
女孩儿有印象，自己和张晓辉，刚从她家里出来没多久。
与张晓辉对视一眼，女孩儿看向那老婆婆。
老婆婆终究还是走了过来。“那个……我……那什么……不……不追究？”
女孩儿强忍着心中的喜悦，“老太太！你要相信国家！如果你拿了！只要老实交出来！绝对既往不咎！嗯，就是不再追究你窃取国家财物的责任！”
老婆婆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张晓辉冷声道，“你想清楚了！窝藏我家财物，拒不上交的话！后果很严重！你这么大年纪了，不会想坐大牢吧？真要是进去了，说不准你就等不到活着出狱了！想清楚！”张晓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我们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等在这里？就是看你年纪大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婆婆终于被吓到，慌乱的说着，“我交！我交！”没牙的嘴唇，颤抖着，干枯的手也哆嗦着。
……
某师范学院。
陈潇回了宿舍。
到底还是没有跟那个男孩儿做过多的纠缠，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互相加了微信。
回到宿舍陈潇就后悔了。
跟那种男孩儿接触，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被纠缠岂不是很痛苦？
正想着，手机响了。
那男孩儿发来视频。
陈潇很烦，直接挂断。
又发来，又挂断。
陈潇决定了，再发来视频，直接就拉黑了。
手机又响，不过这次却是语音。
陈潇犹豫了一下，接通了。
油腔滑调的家伙，虽然陈潇不喜欢，可也还是忍不住会被逗笑。
一直聊了半个小时，男孩儿还在讲述着他“悲惨”的恋爱史。说着说着，男孩儿的腔调忽然变了。干咳两声，又继续说了半句。
“嗓子不舒服啊？”陈潇取笑道，“话多了不好，据说容易得喉癌。”
“咳咳咳……我……我去！”声音竟是十分尖细，之后忽然就断掉了。
陈潇看看手机，讪讪一笑，把手机扔在床上，又拿起书看起来。
……
化工厂。
科研楼的楼道里。
王凯叼着烟，不断的来回踱步。
两个实验者，到底还是有了不良反应，被送进了实验室。到底会怎样，王凯不清楚。以前的时候，王凯不会太过紧张，毕竟，大不了就是再死两个人。
这一次却不同。
这一次，两个实验者的反应不断剧烈，只是说是浑身有些疼痛而已。
或许……
会成功！
王凯丢下烟蒂，又续上一支。
毫无公德心的家伙，一路上已经丢了许多烟蒂。
大队长和几个安保，则安安稳稳的靠墙站着，没有人像王凯那样焦躁。
见王凯还在乱晃，大队长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晃了？”
“关你屁事！”王凯怼了一句。
大队长冷着脸，道，“看着心烦！”
“那就别看！”王凯心情很恶劣，语气很生硬，“没见过男人啊？看我干什么？小心我睡了你！”
“你……”
王凯忽然一愣，看向大队长。
这个一向冷冰冰的家伙，这个老板的心腹，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睡过。
注意到王凯不善的眼神，大队长心里咯噔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却把视线转到一旁，不再说什么。
实验室的房门忽然打开。
吕医生泪眼汪汪的看着王凯。
王凯紧攥着拳头，急切的看着吕医生，却没有发问。
吕医生笑了，眼泪落下来，冲着王凯狠狠的点头。
王凯深呼吸，“成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