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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蓄谋已久·燕小嫦篇_第十一章 人畜无害都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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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扬从拳馆回来,我把他包着臭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就回房间了。陈飞扬兴冲冲地来对我说:“今天师父说Y市有个比赛,奖金一万。等我拿到奖金,还给师父,欠师父的钱很快就能还完了,然后我就能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了。”

我苦笑一下,没说什么。我要是告诉陈飞扬,我现在又凭空多出来三万块欠债,他得什么感觉?

背过身去,陈飞扬睡着后,我掉了一枕巾的眼泪。想起王昭阳,想起从认识到现在,个中的种种无奈。

虽然和陈飞扬有些小摩擦,但这日子大体上我还是满意的,并不想改变。所以只能狠心把王昭阳撇在一边,而要撇清这段关系,让自己心里感觉并不亏欠,现在放在眼前的,就只有还钱了。

尽快、尽快,把这三万块钱还上。

早上出门的时候,眼前就有点摸黑,距离比赛还有四天,七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候,舞蹈教室的风扇已经完全不能拯救我和小莎莎了。

这支舞是邵思伟给排的,把芭蕾和民族舞糅合在一起,挺有特色。我带着小莎莎在舞蹈教室旋转,大镜子里,女人和少女的身姿,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婀娜。

我满脑子想着比赛、拿名次、挣奖金、还钱,然后转着转着,我忽然停不下来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无法收住身体中的力量,只感觉它们在渐渐挥发。

终究是倒在了地上。

小莎莎吓坏了,急忙过来拉我,这一下摔得我内脏疼。有点站不起来,我虚弱地说:“没事儿,莎莎,老师钱包里有钱,你去学校门口帮老师买瓶矿泉水,不要冰的。”

小莎莎点着头,拿了我的钱包走出去。

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心跳特别地快,快得要跳出来了,我还是觉得没劲儿,像每天刚睡醒时候的那种感觉。

坐在休息凳上,我大口喘着气,心里盘算着距离比赛还有四天。

小莎莎是和王昭阳一起来的,王昭阳有些着急,步伐很快,走到我身边:“你怎么了?学生说你昏倒了?”

看到他,我就觉得更没力气了,眨眨眼睛:“没有,就摔了一下。”

王昭阳不信我,用手背在我额头上靠了靠:“有点儿烧。”

我跟他说我没事,但他很坚决,加上有小莎莎在劝,两个人硬把我从舞蹈教室拖出来,拉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坐在医务室的床上,我手背上挂着吊瓶,倚着上下床的栏杆,这么懒懒躺着,医生说应该是中暑。

医生是被王昭阳临时打电话叫回来的,给我挂了针开了药,王昭阳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就让她先回去了,说他可以给我拔针。

小莎莎坐在一边陪着,王昭阳拿了杯水递给我,站在旁边看着。

我勉强喝一口,垂下眼睛,想起王昭阳的大恩大德,越想就越不想再欠他什么。

王昭阳已经转身去拿医生开的药,清热祛暑的,包括藿香正气水。

藿香正气水是全世界最难喝的东西,没有之一,不喝藿香正气水,是我做人的一大原则。

王昭阳让我吃药,我看了眼旁边的小桌子,让他放下,然后说:“你先送莎莎回舞蹈教室吧,她还得接着练呢。”

小莎莎说:“不用,燕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丫头说着蹦蹦跳跳地要往外走,我补充:“不是,老师顺便让王主任把老师的包拿过来。”

王昭阳于是跟小莎莎一起走了,临走看桌子上的药一眼:“自己吃。”我点头。

门关上了,我舒了口气,等了一分钟,估计王昭阳走远了,我把药片吞了,然后举着挂水的瓶子,飞快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藿香正气水倒掉,扔了瓶子坐回来。

王昭阳拿着我的包回来,抽张凳子坐在我对面,问我:“药吃了?”

我点头。

他那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瞟了一眼,又去拿了瓶藿香正气水,割开瓶口递给我。

“干吗?”我很谨慎。

王昭阳说:“你刚才肯定没喝。”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喝?”我反驳。

他笑:“我也没看见你喝。”

我不打算理他,王昭阳就一直捏着一小瓶藿香正气水,耐心地等着。我闻见那味儿就受不了,皱眉:“你干吗呀?”

王昭阳说:“你十次生病有八次不吃药。”

我抬了下眼皮:“你又知道了!”

他笑,我嘀咕:“再说我哪那么容易生病。”

他不叨叨了,手递上来一些:“快,喝了,这东西不值几毛钱,治病最管用。”

“我不喝,要喝你自己喝。”

王昭阳点了下头,捏着藿香正气水仰头而尽,面无表情,然后像喝完酒一样,把空瓶子给我看看,接着又去拿了一瓶:“喝。”

我一脸的苦相,心里急得冒火,伸手拿过来,狠狠地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才勉强喝下去。

喝完以后我觉得我让这药味儿熏得浑身抽抽,平复一下,我问:“你怎么还在学校,不是放假了吗?”

王昭阳说:“嗯,住这儿。”

“怎么不回家呢?”

他顿了下,口气很淡:“我把房子给她了。”

我飞快眨眼,想起方可如给我看过的补充协议。我还没说话,他自己补充:“反正自己住哪里都一样。”

我随口:“那就再找一个呗。”

他一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感觉自己说错话了,抿了下嘴巴,我说:“那个钱我会还你的……”

他转头看我一眼,我苦笑:“你帮我拿的大学学费,我昨天才知道。”

“过去的事儿了。”他说。

过去的事,过去有太多事。人情永远理不清,能说清楚的东西,只有钱。

我说:“等我拿了奖金……”

“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王昭阳打断。

我愣了下:“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见外是应该的。”

王昭阳跟着苦笑,微微沉默:“那好吧,等你方便了再说吧。”

我点点头。

对视一眼,我看到他满目无奈的情深,仿佛一种想拥抱而不能拥抱的隐忍,这目光让我太心痛。我基本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也不太敢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单独与他相处的,某些尘封起来的东西,我真的很怕再被触碰。

咬咬牙,我说:“还有,我跟他感情很好,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关心我了,可能对大家都比较好。”

仿佛一种执念,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怎么是你自己的事儿呢?”我心里微微叹气,很耐心地说,“咱们俩已经过去了,毕竟已经这样了,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数的人,可能过了这阵,也就没什么了。只是,我不想欠你更多,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施恩是要有个限度的,如果施恩过度,就是给被施恩的人造成了附加压力。我现在已经感受到这种压力了,感觉还不清,这辈子都休想还清,也没有机会还清。

“你为什么过意不去?”王昭阳看着我问。

我低头,我承认:“我不知道。”

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对你怎么样确实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在怕什么?”

我没回答,他说:“你心虚,你要是心虚的话,那这就不是我自己的事情。”点了下头,他接着说,“我希望你心虚,你心虚说明我还有机会。”

我没接上话。他说:“我只是想关心你,可能是习惯了吧。你觉得过得好就行。”

我垂下眼睛:“嗯,都挺好的。”

调了下医务室空调的温度,随便找了张报纸来看,他说:“你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

我叹了口气,把身体往床上缩了缩,闭着眼睛开始睡觉。我确实挺想睡觉的,虽然这会儿中暑的症状不严重了,但我的身体还是很虚。

从来没感觉,打着针睡觉的感觉这么好过,刚开始耳边不时传来翻动报纸的声音,外面盛夏蝉鸣阵阵,是个很安静的中午。

这觉睡得很香,睡醒的时候针已经挂完了,王昭阳拔针的手法不错,拔完以后拉着我的手背紧紧按着。蹲在床边,他微微抿着嘴巴朝我脸上看一眼:“接着睡吧,睡醒就好了。”

小莎莎进了决赛,但没拿到名次,弄了一优秀奖,这奖我也满意了,毕竟我们准备时间不够充分,以后还可以慢慢来。

这场比赛熬过去,我暂时可以歇一口气,但比赛是没有止境的,还有下场,下下场。

回家以后,陈飞扬他妈已经在家里等我,是专门过来送鸡汤的。

我说:“大夏天的就先别补了,补多了也不好。”

陈飞扬他妈说:“那是什么道理,补还能有差的呀。”我不想得罪老人家,听话地把汤灌下去,他妈在旁边看着问:“怎么样啊,有动静没?”

“有动静不就跟您说了吗。”我勉强笑,我是不会让它有动静的。

这两天陈飞扬出去交流,晚上给我打电话,又喝酒了。

陈飞扬一喝酒我就不爱跟他说话,他说:“我想你了。”

我哄着他回应,只想让他抓紧睡着。我不喜欢跟酒鬼说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说:“老婆,你想不想我?”我说:“想。”

他说:“我为什么感觉不到?”

“那你要怎么感觉呢?一天十几个电话追着你吗?”

“那你说你喜欢我。”他有点赌气的声音。

“嗯,我喜欢你。”

“说你爱我。”

“我爱你。”

“你有多爱我?”

我忽然有点受不了了,但我知道陈飞扬,他喝酒了我不能跟他闹,他会跟我生气,让我心里很憋气。我说:“乖,你妈今天过来了,我们还聊了好久。好了,你快睡觉吧,反正不管我今天跟你说什么,明天你都不记得了。”

把陈飞扬哄得挂了电话,我心里觉得有点烦闷。

我还报了一个双人舞比赛,不限制年龄的。我专门排了一支舞,是我和小莎莎一起跳,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比。

上次小莎莎参加的比赛,是市里举办的,算是公家的比赛,本来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但这个双人舞不一样,属于一场商业比赛,通关奖金可以累积,我想我怎么都能杀个两关,有奖金就能还钱了。

已经到了雨季,天下雨了,但我每天还是会来舞蹈教室加紧训练。今天小莎莎没来,我自己开着背景音乐,练了很久,小莎莎还是没来。

下雨天有些凉,但我跳舞很热,累了就开风扇爽一下,发现舞蹈教室没有存的矿泉水了。

我想出去买水,顶着细雨往学校门口跑,正好碰到了打伞过来的小莎莎的妈妈。

莎莎妈妈把伞收起来,对我笑一眼:“燕老师,我来帮莎莎请假的。”

“没关系,下雨了不来也正常,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打个电话就行了。”

小莎莎妈妈再笑一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着她,她以一种和气而坚决的态度说:“昨天我跟莎莎爸爸商量了下,还是不打算让小莎莎跳舞了,毕竟这不算个正经事。”

怎么就不算个正经事呢,我想反驳,一时没措好辞,莎莎妈妈说:“这次期末考试,莎莎的成绩很不理想。我们觉得应该是学跳舞耽误了,我们家的理想,是想让莎莎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的学校,你也知道,跳舞没什么前途的。”

是,跳舞想有成就很难,需要天赋、需要加倍的努力,很多学舞蹈的,最后也就像我这种,当个不入流的舞蹈老师,收入就那么回事儿。而更多数的,最后基本是放弃了这个行业了。

可学什么不都有风险吗?

我说:“但是莎莎有天赋,而且她自己也对这个有兴趣。”

莎莎妈妈心意已决,她说:“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兴趣,上次比赛不是也就拿个优秀奖吗,我们觉得还是学习重要。”

我接着劝:“比赛这种东西,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的,总有个过程,我有信心把小莎莎带出来。”

“你凭什么有信心?”莎莎妈妈说话已经开始不客气了。

我说:“大姐,你再考虑下,这次这个比赛真的很重要。”嗯,其实只是对我自己比较重要,我说:“莎莎确实很喜欢跳舞的,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让她跳出成绩来,小升初的事情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可以跟学校说的。”

莎莎妈妈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微微皱了眉头:“燕老师,谢谢你对我们家莎莎的器重,但孩子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知道该把她往哪个方向栽培。”

“大姐。”我觉得我已经是开始求她了,“就这一个暑假,再让她学一个暑假行吗?”

莎莎妈妈摇了摇头,手上已经做了开伞的动作:“好了,燕老师,我就不打扰了,过来就是说一声,我已经给莎莎报了数学补习班,以后不能过来了。我先走了。”

不等我打招呼,莎莎妈妈便撑开伞离去。

我无力地站在传达室门口,看着对面的小商店,连这口水都不想喝了。现在我转不过这个弯来,我不能没有小莎莎,这场比赛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我要拿奖金、我要还钱的呀。

不行,我得再争取争取。手机被我留在舞蹈教室了,我打算回去找手机打电话,刚转身,王昭阳从传达室里出来。

张口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出门不会自己带伞吗?”

我看他一眼,打算不理他,王昭阳撑开手里一把大黑伞,打在我们头顶上,扶了下我的胳膊:“我送你过去。”

我现在心情不好,把手臂甩开:“我不要你管。”

然后我噌噌地往雨里跑,王昭阳没追我,纵容我在雨中任性。

回到舞蹈教室,我还是习惯坐在地上,拿手机看了看小莎莎妈妈的电话,想打却又不想打。打了,无非是再吃一次瘪,让人家越来越讨厌我罢了。

找了瓶矿泉水,已经是喝光的,我把瓶子倒起来,勉强有那么两滴流进自己的嘴巴里,烦躁地扔开瓶子。

王昭阳出现在门口,把黑色大雨伞收起来立在门口,走进以后,再次关掉了我的风扇。

“你烦不烦啊!”我对他吼了一嗓子。

“这么吹容易感冒。”他说。

“我感冒又不是你感冒,你操不完的心了是不是?”

王昭阳闷闷地呼了口气:“你在烦什么?”

我打了个喷嚏,顺手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毫无顾忌地擦着鼻涕。是,我是有点感冒了,我最近好像免疫力特别差,很容易头疼脑热感冒流鼻涕。

王昭阳岁数大了,就知道照顾自己了,天冷了会自觉加衣。他把夏天穿的薄外套脱下来递给我。

我不礼貌地推开:“不要你管。”

王昭阳就有点怒了,皱眉训我:“什么都不要管,你能管好自己也行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人家跳舞是强身健体,你在干什么?”

我撇过脸去,不想理他。王昭阳执着地把衣服披在我身上,我能闻到衣服上的那股洗衣粉味道。

他说:“那孩子不练就不练,你这么为难人家家长干什么?路是人家家长给选的,又轮不到你来安排。”

我就不乐意了,他叨叨叨叨的,烦不烦啊!于是我瞪他,脱口而出:“是,我就轮到你来安排了吗?你让我上大学就上大学,你让我学舞蹈就学舞蹈,现在好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下雨天情绪脆弱,我有点想哭。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是想还钱,就是想把这个恩还给他!我不喜欢这种心里不得不装着他的感觉,我想把他赶出去,从我心里彻底赶出去。

“你在怪我?”王昭阳静静地问。

我吸了下鼻子:“我不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你走吧,我不想总是看见你,我的事情我能处理。”

烦了很久,邵思伟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心情不好?我特地来笑话笑话你。”

“从哪儿听说来的?”

邵思伟吸了口气:“嗯……”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还能有谁,知道我现在不高兴的,就只有王昭阳了呗。他倒是会想办法,自己的安慰在我这儿不受用,就找邵思伟。

“口渴,给我带两包啤酒过来。”我吩咐。

邵思伟屁颠屁颠地来了。

我们俩就这么盘膝坐在地上,对着几个小菜、三大包罐装啤酒,风扇吱扭扭地转。

喝着酒,我说:“邵邵,你有没有发现我变了?”

“怎么呢?”

“我觉得我自己特自私,特没劲。”

“怎么呢?”

想了想,我说:“给你打电话那个,王昭阳。是我错觉了呢,还是他真的很关心我?”

邵思伟很确定:“他是真的关心你。”

我背靠在休息凳上:“可是已经错过了啊……”

邵思伟说:“你主要是把事情做得太绝了,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叹气:“怎么解释?我当时整个脑子都是乱的,方可如找我谈的时候,我臊得连脸都抬不起来。其实就算他们那个时候已经完全没关系了,我见她也还是会那样,就是自卑吧,不敢跟她比,别看平常挺凶的。之前我不愿想,最近发生了点事,让我想了想,其实我就是不爱他,真爱,能这么狠吗?一点儿都没为他考虑,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说到这里,有点心酸,喝酒吧。

邵思伟说:“也不是不爱,你就是被一些其他的东西束缚住了,就和现在一样,你觉得有陈飞扬了,就不考虑别的了。”

“可能是吧。”我说,“跟飞扬,是被感动的。邵邵,你不知道,我和飞扬带着吴玉清回老家,我看着她在她哥坟头上哭,心里特难受。你不知道那种没家的感觉,整颗心都是飘着的。当时陈飞扬买房子,他这招真的把我降住了,就是以后不管刮风下雨,你都有个地儿住,在外面受了什么,有个家能回。受不了,真受不了,太感动了。”

“但是你现在开始犹豫了?”邵思伟问。

我摇摇头:“我没想过要变,飞扬挺好的。如果他不出现……我不知道跟王昭阳出现有没有关系,那天有人问我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以前我没想,他问了我就开始想了。我总觉得,好像真的缺了点儿什么。”看着邵思伟,我认真地问,“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邵思伟没回答,问我感觉到底缺了什么。

我说:“不激动,我看着陈飞扬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激动,我觉得我可能不爱他。我跟你说实话,我觉得现在对我来说,爱情不那么重要,连生活都没办法保障的时候,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啊。再说我也不想伤他。”

邵思伟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绷久了会累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王昭阳,不敢想,其实我也心疼,我觉得他心里肯定很苦,比我苦,但是我没办法,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对得起一个,就得辜负一个,真让我选,我选不出来。”

邵思伟递给我一张纸巾擦眼泪,他问:“你觉得谁更爱你?”

我摇头。

他又问:“那你觉得,谁更需要你?”

我还是不知道,我只是说:“我觉得我何德何能,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个太好的人,从小到大都很自私。我干什么都是先替自己考虑,觉得对我有利,我就那么选。就是当初,我喜欢王昭阳的时候,我追他,真的是为了他吗,我觉得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舒心。所以我觉得我不配,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他轻笑:“傻不傻,感情里哪有配不配,人家自己愿意就行了。”

我苦笑:“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更替他难受了,但是我已经有飞扬了。”

叹口气,邵思伟认真地看了看我:“其实我觉得,你只是不勇敢了。这要是回到咱上学的时候,你作死会踹了陈飞扬跟他走,但是你现在不敢了。”

“为什么?”

邵思伟说:“生活吧,把人磨得越来越没有勇气,赌不起,伤不起,辜负不起,想十全十美,想一碗水端平,想得太多,想平衡的太多,越想越觉得什么都没劲,然后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这就叫不作为。

我跟邵思伟说我还是不想放弃那个双人舞比赛,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懒,觉得比赛都是别人的事情,所以从来不热衷参加,但现在我觉得我在舞蹈方面找到激情了,我开始明白跳舞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而且我也直说了,我得还钱:“我不能欠他的,如果让飞扬知道了,飞扬也不会允许我欠他的,但是飞扬还小,心眼儿直,我不想他知道了胡思乱想。”

邵思伟开玩笑:“你要不嫌弃,我陪你上啊?”

“奖金全归我?”

邵思伟稍微考虑了下:“好的吧,谁让你可怜呢。”

邵思伟这么一说,我还就来劲儿了,非要站起来跟邵思伟比画比画。于是我们把空酒瓶子一踢,俩人在舞蹈室里比画。

双人舞,总有些比较缠绵的接触。

我们俩缠绵这一幕,被陈飞扬看见了。他坐了一天车回来,专门跑到学校来找我,一个人握着拳头在舞蹈教室的玻璃窗外面看了很久。

我跟陈飞扬又吵架了。

他怀疑我和邵思伟有一腿,我说:“那就是我的大学同学,玩儿得很好的那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陈飞扬不信,我开始有点烦:“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洞啊,陈飞扬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干什么了让你这么怀疑我?”

他赌气,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忽然问我:“他不是你的前男友吗?”

陈飞扬知道我有一个前男友,但是他怎么联想到邵思伟头上来的,我确实不知道。我只能说不是,坚决不是,我和邵思伟的清白天地可鉴。

他说:“那你为什么总和他在一起?”

我说:“我要跳舞啊,我需要舞伴啊,他能帮我啊,你能帮我吗?”

陈飞扬:“你还跳什么舞,你比赛不是结束了吗?”

“比赛结束还有下一场比赛啊,难道指一场比赛过一辈子吗,你打拳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他说:“我不喜欢你跳舞,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靠那么近,你是我的!”

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挺爷们儿的,这时候谁管他爷们儿不爷们儿,我说:“你不喜欢的事多了!”

“你好好工作不就完了吗,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他又是这个问题。

我真的要恼了,认真地看着他:“陈飞扬,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做人不能这么安于现状,我们俩现在的收入加起来不到五千,够干什么的?你师父的钱什么时候还上,你妈的钱什么时候给,你脑子里想点事情可以吗?你要是不愿意想,你别管我怎么想行不行?”

他又那句话:“你想要钱我可以去挣。”

“你挣啊,你现在就去挣啊!你干什么了,你除了跟朋友出去喝酒,回来跟我发牢骚,你还干什么了?我不逼你,你总逼我干什么!”

我知道,陈飞扬小,一个男人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确实是个贪玩的年纪,我理解他,我给他时间长大。他要怎么生活,我不干涉,他怎么就容不下我做自己的事情?

这些问题,我跟他解释了很多遍,每次看似说通了,过不了多久还得拿出来吵一次。

这架吵吵就这么过去了,我依然会回学校练舞,刚开始几天邵思伟会每天都到场,因为我们需要排舞,需要修改很多细节。

这天邵思伟没来,我来月经身体很虚,也就先不跳了,自己趴在舞蹈教室里睡觉,把摇头风扇开到最高,对着自己的身体吹。

睡着睡着,感觉到一丝异动,也许是默契的原因,我睁开眼睛,看到王昭阳把摇头风扇的脑袋往一边挪了挪。

我撑了撑眼皮,没力气坐起来,王昭阳说:“风扇别对着自己,容易吹出关节病。”

看,他又来关心我了,我不知道怎么招架,只能不说话。然后王昭阳说了一句话,把我说精神了。

他说:“我一会儿要去相亲。”

我眼睛迅速睁大,差点儿站起来,王昭阳看到我的反应,笑,淡然地说:“校长的侄女,说了好多次,背不过面子,随便看看。”

我坐起来了,干笑:“恭喜啊。”

“恭喜什么啊,完全就是给校长个面子。”

我咬了下嘴唇,声音很轻:“挺好的,多认识认识,挺好的。”

“嗯。”他点了下头,看着我笑一眼,走了。

王昭阳走后,我在反省自己的内心,我酸吗?在他说自己要去相亲的时候,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酸吗?

多少还是有点的。所以我鄙视自己,我凭什么酸,有什么立场去酸?

我来月经,很少有痛的时候,这次虽然时间不大对,但也没让我虚上太久,第二天就能勉强活蹦乱跳了。

邵思伟依然来陪我练舞,问我除了还钱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我说:“其实我打算开私立舞蹈班,但是家长愿意把孩子送过来,一般得看老师拿过什么奖,我这是在包装自己。”

临近预赛的某天晚上,陈飞扬喝酒了跑过来跟我闹了一通。我和邵思伟正在排舞,陈飞扬杀进来就要打邵思伟,被我急忙拦下。

我一看他喝酒了,就知道今天不能真的激怒他,否则邵思伟免不了一顿打。

邵思伟郁闷地到一边蹲着,我看着陈飞扬:“你是不是两天不给我心里添点堵,你就浑身难受?”

陈飞扬今天是真的喝了很多:“对,我就给你添堵,我就给你添堵怎么了,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我皱眉:“你闹够了吗?”

陈飞扬开始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我老婆不喜欢我,哈哈,我女朋友不喜欢我,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我说:“陈飞扬,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你。”

“你就是不喜欢我。”他念叨,然后用手捶墙壁,接着念叨,“但是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你!”

幼稚,真幼稚。

陈飞扬撒酒疯我已经有经验了,不用管他,睡醒就没事儿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把自己的手都捶出血来了,看不下去了,把他拦下,好声好气地劝:“别闹了好不好,咱们回家睡觉行不行?”

他抱着我:“小嫦,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喜欢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

“你别跳了行不行,我不想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还不敢管你,我怕你生气。但是我难受……”

我抱着他,满心的无奈,我不打算跟他说什么,因为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邵思伟已经看不下去了,拎起自己的外套准备走人,甩下一句:“怎么找这么个男人,真瞎了眼了。”

我是想好好过的,既然陈飞扬没安全感,我每天抽空多给他打两个电话,倒也没什么。

舞蹈教室里,邵思伟今天没来,他不想来,他说:“我现在得在家里躲着,怕出门忽然被一拳打死。”

这是一句抱怨,好朋友的抱怨,让我有些不舒服。

然后我给陈飞扬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干吗,他说:“拳馆带徒弟。”

“又带那些女徒弟?”

“你吃醋?”

其实我真不怎么醋,那人家有这需求,他该教得教啊。但我知道陈飞扬想让我吃醋,于是我就跟他装一装:“还行吧,你自己老实点儿。”

陈飞扬乐了,没说上几句,我们挂了电话,因为天气热,我懒得张嘴,也跟他没什么话好说。

邵思伟不来,这舞我自己也要练的,我对着镜子练啊练啊练,流了很多汗水,不知道是虚汗还是热出来的。

录音机里放着歌,我陪自己旋转,很刻苦。

王昭阳倚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在我停下的时候,他走进来,顺手丢给我一瓶。我很自然地接住,拧开瓶盖喝一口。

王昭阳这个闲人,过来看我跳舞不是头一遭了,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和行为,只能让自己学着大方点。

走到摇头风扇面前,我仰起脖子吹了吹,几片碎发刘海跟着风晃了晃,王昭阳还是站在旁边看,我瞟他一眼:“你怎么还染上了偷窥癖?”

他挑下眉:“你还怕看吗?”

他是大大方方地看,算了,不纠结这个,我坐下,随口问:“怎样啊,王老师,相亲?”

他浅淡一笑:“人家没看上我。”

“凭什么?”我的反应有些激烈。

王昭阳看着我,目光颇为玩味:“凭什么必须看上我呢?”

凭……凭你长得还行,工作还行,人品还行,各种还行……算了,我还是别夸他了,省得他多想。

盘腿坐在地上,我说:“那就再换一个。”

他也跟着我坐在地上,双腿自然伸直,胳膊肘撑在身后的休息凳上,摇头风扇吹来的风,拂过他的脸,再拂过我的脸。

他说:“你怎么样?”

我看他一眼,打算跟他聊聊,说:“遇到点儿问题。”

“说说看。”

简单措辞,微微叹口气,我说:“很多人说,没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优点,在一起了就哪哪儿都是毛病。其实也不是毛病,就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矛盾,明明感觉不是个事儿的事儿,但就是说不通。”

王昭阳认真地听着,侧目看我:“那你怎么解决的呢?”

我说:“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我都能理解,可问题还是摆在那儿。”

他深吸一口气,说:“其实人和人之间相处,光靠理解是没用的,尤其是家人之间。”

我转头看他,以一种求师的态度。

王昭阳想了想,说:“这么说吧,就比方我和方可如,她喜欢追求事业,喜欢忙,我都能理解。很多时候,我们可以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自己的感受是切实存在的,不快乐就是不快乐。”

女人都是爱打岔的,说话总容易挑错重点,我说:“所以你和方可如结婚,你不快乐?”

他看我一眼,招牌式的若有似无的微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大概是不快乐的吧,不快乐才会在游戏上寻找快乐,但终究是不快乐,所以离了。

恍然我似乎明白一件事情,王昭阳和方可如离婚并不是因为我。

我并没有告诉王昭阳我和陈飞扬到底怎么了,但他似乎很轻易就看清了问题所在,他说:“你男朋友还不够成熟。”

我笑:“你就成熟了吗?”

他也笑,很自信的样子:“应付你足够了。”

� �让他的话噎了一下,低头反驳:“哪个男人不是从不成熟走过来的!”

他说:“给你讲个故事。”

我点头。

“从前有两个蛋……”

我不小心笑了。

他白我一眼,示意我严肃点。接着正经地讲:“在它们都还在蛋壳里的时候,表面看起来是一样的。一个说要变成鸡,一个说要变成鸭,理想相差得不是太远,然后它们一起生活,一起沐浴阳光、躲避风雨,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它们说要在大树底下安一个家,它们坚信彼此会永远相爱。后来这两个蛋成熟了,破壳以后,一个变成了天空中飞翔的鸟,一个变成了海里游泳的鱼……”

我又反驳:“鱼不会下蛋。”

王昭阳皱眉:“鳄鱼!”

“鳄鱼蛋怎么可能和鸟蛋在一起……”

“抓重点!”

我撇嘴,表示不打扰:“王老师,您继续。”

“它们依然爱着对方,鸟抓来虫子给鳄鱼吃,鳄鱼建议小鸟和自己一起到水里游泳,它觉得水里很舒服,可是鸟进去,是会淹死的。时间长了,它们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你说它们没爱过吗,不是,它们也会怀念还在蛋壳里的时候,但是谁都回不去了,于是分手,一个乘风破浪,一个晴空万里。如果勉强在一起,只是以爱为理由的折磨,那我觉得分开更好一些。”

我眨眨眼睛,脑子里还在想,蛋、鸟、鳄鱼。

王昭阳:“听懂了吗?”

我点点头:“这是你和方可如分手的原因?”

他想了想:“这是大多数认真的人分手的原因……”顿一下,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我俩分手还有一个

原因是,我走神了。”

他说:“其实感情,被感动或者擦出火花,可能很容易,有缘分就可以。但真正的相处,是需要平等的,你和他就不平等,你心思太细。”

我念叨:“那我觉得我们两个也不够平等。”

“怎么呢?”

“你比我清醒。”我说。

他笑:“我能忍得了你,你能忍得了他吗?你连自己都忍不了。”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说:“再忍忍看吧。就不该跟你说,你也不可能帮我拿主意。”

“我当然不可能帮你拿主意,给你出主意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撇了下嘴,把头仰起来一些,让风扇的风可以吹过自己的脖颈,带走一层薄薄的汗水。

邵思伟消了几天气,接着陪我来排舞,陈飞扬来接我的时候,看到我们俩在一起,依然隐怒不发。

后来我从他嘴里问出来一件事,陈飞扬死活不相信我和邵思伟是清白的,源于他的姐姐陈姗姗。

上大学的时候,我和邵思伟走得很近,近到熟悉我们的人,都以为我们俩好过。之前我帮邵思伟去他爸妈那里顶包,陈飞扬送我,也见过一次邵思伟。

陈姗姗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当然认为我和邵思伟好过,并且偶然在外面看到我和邵思伟出双入对,找了个机会,高调地告诉她弟弟:“你被戴绿帽子了。”

这顶绿帽子,陈飞扬这火暴脾气,忍得很不容易。

弄清楚这层关系,我去找陈姗姗骂架。我说:“陈姗姗,你看不惯我就算了,有你那么窝囊自己弟弟的吗?”

陈姗姗理直气壮:“哟,是我窝囊人还是你自己干了窝囊事儿啊,给人戴了绿帽子还不让人说了呀!”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给人戴绿帽子了?”我瞪她。

她说:“嘁,你们俩以前上学的时候成天开房,以为谁都不知道啊?”陈姗姗手指旁边观察形势的陈飞扬,“说是同性恋就是同性恋,你怎么什么都信啊,你忘了这女的是婊子养的了?一破鞋我就不知道你宝贝什么,没出息!”

我一瞪眼,劈手给她一个嘴巴子。

陈姗姗被我扇恼了,扬起手来要跟我对着打。陈姗姗打架就会一招,扯头发,不管我怎么扇她,她都揪着我的头发不放。陈飞扬当然不可能看着,这小子不是拉架,而是一把把他姐的胳膊拽开,一挥手就把他姐弄地上去了。

陈飞扬怒了:“陈姗姗,你敢打我老婆!”

陈姗姗那个气啊,坐地上就不起来了:“陈飞扬,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你亲姐姐!”哇一声,陈姗姗就哭了,爬起来找手机,给她妈打电话,说我们两口子欺负她。

我让陈飞扬护着坐在沙发上,我不走,她妈来了我也不怕,陈姗姗那张破嘴的事儿,必须说清楚了。

陈飞扬他妈闻讯赶来,陈姗姗在角落哭得梨花带雨,扑进她妈怀里又是一顿哭,陈飞扬拉着我的手,特坚定:“老婆,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怕个屁。”我小声骂他。

他妈开始调解这个事情。没什么可调解的,我就要陈姗姗给我道歉,也给陈飞扬道歉。

陈姗姗不干,就光哭,他妈更疼儿子一些,知道儿子疼媳妇,只想息事宁人,就觉得陈姗姗说个对不起也没啥。

陈姗姗不干,哭着跑了。

跑了以后,我跟陈飞扬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他妈不是个能拿主意的厉害女人,索性不管了。

我们吵架回来得晚,这时候吴玉清已经在做三个人的晚饭了。

我想起陈姗姗那句婊子养大的,更来气。我现在也容不得别人说吴玉清的不好,自从陪吴玉清回了趟老家以后,我对吴玉清就一万个理解,我只觉得她是可怜人,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她有机会培养足够的文化和修养,她一定不会把自己活成这样。

吃完晚饭,今天的天气闷得很,估计是要下雨。

陈飞扬开始帮他姐说话:“宝贝,你消消气,这事儿就过去了行吗?”

“过去?”我瞪他,“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姐说你就信,我说你怎么不信?戴绿帽子是好事儿是吧,那么愿意戴,怎么不去街上买顶自己戴上,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错了。”

“滚蛋!”

他说:“我以后不会怀疑你了。”

“我管你怀不怀疑,我现在就要陈姗姗给我道歉,你给我死一边去,陈姗姗不给我道歉,话我都不跟你说!”

我往沙发的一边挪了挪,陈飞扬脸皮不够厚,没好意思挪过来,给他姐打电话,陈飞扬吼:“陈姗姗,你跑哪儿去了!”

姐弟俩又吵一架,我在这边心里冷笑着,说:“还有件事儿,陈飞扬我问你,陈姗姗说我婊子养的,你什么看法啊?”

陈飞扬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别放心里去。”

“什么叫别放心里去!”我怒了,心情和这天气一样暴躁:“你觉得她说得没错呗,我明白了,你们家打心眼儿里就没看得起我们,委屈你了,真委屈你了!”

说完我站起来走回房间收拾东西。

闹,今天这事儿我必须跟他闹,我一直理解理解,各种理解,理解到现在也没有用,我觉得陈飞扬这是欠刺激了,不刺激刺激他,他还觉得表面和谐其乐融融呢。

简单收拾几件衣服,我拿个塑料袋去厕所装了洗漱用品,拎着个小行李包走人。陈飞扬在沙发上坐着发愁,我开了门他才反应过来我要跑。

门口,陈飞扬拦我:“你去哪儿?”

我直说:“我这两天不想看见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咱俩就拉倒吧。”

陈飞扬拽着我的手腕不撒手:“想什么呀!你就当她放屁不行吗?”

我甩他的手,没甩开,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姐那两句不能把我怎样,我现在有意见的是你。你不是听风就是雨吗,你不是不相信我吗,那咱俩好什么好?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出去跟他们喝酒,别他妈喝了酒就给我添堵,你听了吗?你给我撒手,撒手!”

陈飞扬的好脾气已经没了,瞪着眼问我:“你想让我怎么样你直说不行吗,你觉得我哪儿不合适我改不完了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没说吗,我刚才不是跟他说了一遍,让他不要喝酒不要跟我闹,让我过踏实日子,他耳朵是聋的吗?

看了眼楼梯,我说:“你不撒手我现在就从楼梯上滚下去。”说着我真要滚,陈飞扬一把把我拽住,我瞪他一眼,他放了手。

拿着行李我噌噌下楼,陈飞扬穿着拖鞋跟着往下跑,我在前面走得很急,天气很闷,待会儿肯定有场暴雨。

打车,我让司机把我送到学校,我虽然没有娘家,但是我有学校宿舍。这一路我脑子都是直的,走得风风火火。

手机一直在包里震,到了宿舍,把灯打开,好久没住了,到处都是灰尘。

我也懒得收拾,蜷腿坐在床上。

是,我开始后悔了,后悔跟陈飞扬在一起了,我那时候就是感动,然后冲动,根本没想过这以后的各种问题。

不能沟通,是我们俩最大的问题。

但我总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当初陈飞扬把我感动了,我跟他,现在他让我不爽了,我就想甩了他,这也不对。

再想想教师资格考证的事,还是人家陈飞扬家给拿的钱,这几个月,我和吴玉清也是人家给照顾的。

手机还在震动,我不打算接,就把电池取下来了。然后宿舍的电话响了。

这宿舍的电话号码,陈飞扬应该不知道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外面咔嚓一个大雷,暴雨将至,我忽然感觉氛围有点诡异。一个常年没人住的宿舍,一个暴雨来临的夜晚,电话丁零丁零……

摸到电话旁边,我手指有点发抖,咽了下口水,伸手接起来。

但那边的声音很熟悉,他说:“你怎么在宿舍?”

原来是王昭阳看到我宿舍的灯亮了,打电话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心里一沉,我实话实说:“跟他吵架了。”

然后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坐在废弃的上下床上,觉得身体很累,晚饭没吃饱。

王昭阳沉默了一会儿:“我能帮你什么?”

“不用。”我说。

外面哗哗下起暴雨,王昭阳说:“下雨了,关好窗户。”

“嗯。”

沉默,醉人的沉默,有时候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话,哪怕只是听听电话那一端的呼吸,都知道有人在陪着自己。

我看着玻璃上,落雨留下的痕迹,大颗大颗的水滴,一股股流淌汇聚,一下下冲刷着玻璃上的灰尘。

仿佛自己的心,也在承受一次暴雨的冲洗。

彼端无声胜有声,我叫他的名字:“王昭阳。”

“嗯。”他轻轻回应。

“我想见你。”

十分钟后王昭阳出现在宿舍门口。我准他进来,但是并没有抬眼刻意看他,因为从挂了电话开始,我又开始犹豫,我是不是不该见他。

这个时间他在对面也是要休息的,所以今天穿得比较随意,一件灰色鸡心领T恤,一个居家宽松短裤,人字拖,打把伞就过来了。

我倒是穿得还很齐整,坐在自己的床上,也没想好怎么招待他。

王昭阳微微一笑,在对面那张空的上下床上坐下,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么陪着我。

他来了,尽管我不太有勇气抬眼看他,看着窗外的暴雨,却感觉内心很平静。之前我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在想陈飞扬会不会在大雨里找我,他现在心里是不是挺难受,我是不是该心疼下,心软饶过他。

王昭阳来了,这些我忽然都不再想了。

“宿舍没网,你一个人住在这儿都干什么?”我问。

“看书。”他简单回答。顺手摸了下桌子上的灰。

“看什么书?”

“有什么看什么。”

“果然是书香门第啊。”我评价,他笑,我接着说,“我就看不下去。”

他说:“因为你的心静不下来。”

朝雨夜望了望,我说:“我是不是不该叫你过来?”

想想挺麻烦人家的,这么大的雨,虽然没几步路,人家来一趟走一趟,也挺折腾。而且,我在和男朋友吵架,然后我让前男友出现来陪我,这事儿在自己身上感觉很正当,因为我没打算跟他做什么,可要是让我换到一个旁观立场,我会觉得,这女的真贱。

王昭阳笑:“没什么,我也想见你。”

他这么说,我忽然抬眼去看他,看到他一双漆黑的眼。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想他,看着他那开阔自然的坐姿,我有一种冲动,想再依靠一次他的怀抱,我很久不曾想念,也不敢想念,因为知道回不去。但此时,他就在我眼前,我却无比地想念,想念在他怀中,安稳踏实的感觉,那时候我总是没什么心事,仿佛被他拥有,就等于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任凭外面风吹雨打,我有他。

一瞬伤感,我垂下眼睛,不敢再继续思考下去。

关于王昭阳,我多想一分,就是距离不忠诚近一分,尽管我在和陈飞扬吵架,但我并没有打算要对他不忠。

我的肚子叫了,咕咕咕咕咕咕。

换个坐姿,王昭阳问:“你没吃饭?”

“吃了。”我说。

他左右看了看:“你这儿没什么吃的?”

我点头。

然后他想了想,站起来走出去,我好奇,问他:“干吗?”

“我帮你找点吃的。”

“下雨呢。”我下床打算阻止。王昭阳直接去了隔壁学生宿舍,我跟着,他开玩笑说:“看看学生这有没。”

我说:“这都没人住,哪有吃的啊。”

“不找你怎么知道。”

然后他走进一间宿舍,我忽然有种做贼的情绪,嗯,有点小激动。想着这是女生宿舍,王昭阳不方便进,于是我自己进去了,这看看,那看看的。

王昭阳顺手开了灯,挺嫌弃:“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啊?这不是在做贼吗?我没问出来,王昭阳说:“你拿了什么,明天买了还回来就是。”哦,是这样的啊,我饿傻了。

我找到一包方便面,但是学校里没有热水,王昭阳指了指柜子:“你看看里面有没有热得快。”

学校里不准学生私自用这些东西,怕不安全。我一边拎着水壶去接凉水,一边说:“你是不是经常偷学生的东西啊?”

他无语:“我是主任,我大大方方检查他们好吗?这些学生也真是,东西就藏那几个地方。”

我笑,他说:“你笑什么?”

我还是笑,不说话,把装着方便面的饭盒放在桌子上,王昭阳又有意见了:“你垫张纸,桌子上有灰。”

我说:“怎么了,我又不会舔桌子。”

他说:“你扑腾扑腾就把灰扑腾起来了,能不能过日子了。”

于是我听话地垫了张纸,低头吃着方便面。王昭阳在旁边静静地看,我稍微觉得有那么点不自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得特别不好?”

“你自己觉得呢?”他问。

我觉得,还行吧。

没等我回答,他说:“其实总有不顺心的,干什么都有,什么时候都有,不能说明什么。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我说:“看心情吧。”

他问:“吵得很严重?”

我摇头,用纸巾擦了把嘴,把饭盒盖上:“就是随便吵吵。”

“什么叫随便吵吵,你们经常吵架吗?”

“没有。”我笑得很虚伪,反应有点夸张。我怎么能告诉他我和陈飞扬经常吵架呢,显得我在巴望他的解救一样。再说家丑不可外扬。

他忽然从对面坐到我身边,而且距离还比较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但已经不是过去那款迪奥运动型香水的味道。

可以肯定的是,在这间宿舍方圆一百米以内,除了我们俩之外,不可能有别的活人,王昭阳要是现在兽性大发对我做点什么,我真的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

所以我觉得有点紧张,身体呈一个别扭的姿势,往距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他就这么偏头微笑着看我,看的我心里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亲,不要啊亲,我怕我把持不住的呀亲。

他说:“其实你不欠他什么。”

“啊?”我都让他吓蒙了。

他沉重地呼了口气:“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比我和方可如结婚,然后离婚。又像你们,在选择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结果,但我们都该知道,结果不一定是好的。我不觉得你欠他什么,他也是自己选的。”

“这么说,有点自私了吧……”我小声回应。

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我。但我不敢直接看他,可余光能瞟得见他那种目光,这个时候我走神地在想,如果陈飞扬忽然出现在门口,得是个多么令人激动的悲催画面。

王昭阳抬手,我不确定他想干吗,但是自己的身体抖了一下,他一笑,手在半空中顿下,然后在我脑袋顶上揉了揉:“看把你吓的。”

我干笑,呵呵呵,是吓坏了,吓坏了。

“那个,雨好像小点儿了。”

“嗯。”

“那……”

“我走了。”

“嗯。”

他再看着我笑一眼,沉沉地呼了口长气,眼神淡淡地带着宠溺,看我目光闪躲,他也就不干什么了。

起身走人,我贱兮兮地又问了个问题:“王昭阳,你觉得我算好女人还是坏女人?”

“没什么好女人坏女人。”他这么回答,我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想了想,他说:“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不过……”放松地笑一下,他接着道,“你要是真想做什么不好的,我可以奉陪。”

我想我听懂了,被方便面那股余味呛得咳嗽了一下:“你还是走吧。”

“嗯,有事打电话。”

坐在床上,两栋楼之间,几十米的距离,我看着窗外的楼下,那把打开的黑伞,大雨中,他步伐从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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