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雄心想，难怪这家伙不守规矩，还动手打人，便没好气地回答他：“公司开除还是小事儿，你们暴力逼债就是犯法行为，等着接受处理吧。现在先带我们去你的公司。”
王大壮耷拉着头上了警车，带着他们在市区里绕来绕去，大约半小后，让车停在一条支马路边的写字楼前，指着5楼上的一个窗户道：“公司就在那里。”
张雄抬头看了看，这栋楼已经有些年头了，一楼是些卖食品、文具的小商店，隔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从二楼开始，窗户上就全是些各类公司的名字，每间都不大，又在这么个偏僻的位置，估计租金不会高。王大壮指的那扇窗户外面贴着“宏心商务咨询公司”的字样，还写了个手机号码，看来这家公司效益也不怎么样。
他让警察们带着王大壮一起上楼，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反应。
王大壮讨好地说：“我这儿有钥匙。”张雄瞪他一眼，怪他不早说，害他们白敲半天门。
王大壮拿出钥匙打开门，大家进去一看，都吃了一惊：这里已经人去楼空，纸张和一些办公用品扔得到处都是，从凌乱的各种线缆和空空的柜子来看，原先摆放的电脑，以及柜子里的所有资料都已经被搬走了，只剩一些不值钱的旧家具。
张雄皱着眉在屋里搜寻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显然，公司的人已经听到风声，他们讨债的对象有人出了事故，怕这事儿牵连到他们，干脆一走了之。
他知道，像这类公司因为游走在灰色边缘，通常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对付警察也很有经验，工商所用的注册信息多半也是假的。这一跑查起来就麻烦了。
王大壮在一旁也傻了眼，公司不见了，他所说的事就没了证据，万一警察一口咬定是他杀的人，这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最后没他的事儿，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分工作，才上班几天就泡汤了，真是霉运当头啊，他心里哀叹道。
其实，如果他知道警察的智商并不会和他一样低，就不会这么想了。
因为张雄的看法正好和他相反：虽然公司跑了，但恰恰说明，这事儿王大壮没有撒谎，他确实是讨债公司的人，这样，他们就完全没有杀死老袁的理由，老袁死了，债也讨不回来，他们拿不到提成，反而有所损失。
王大壮提供的另一个情况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说他们到的时候，家里像被小偷翻过，这也太凑巧了。难道有人为了找什么东西，或者掩盖什么秘密而动了杀机？或者说这人一直在家里翻找，老袁回来时他就藏身在某个地方，而等王大壮他们走了以后，便动手杀人？这样的话，时间上到是刚刚吻合。
而且，根据王大壮提供的情况，自己原先的推论不能成立了：以前认为造成死者身上外伤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如果王大壮他们逼债在先，后来的事情单独一个女性也能完成，他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方秀儿。这个女人的动机最充分，是该找她谈谈了。
方秀儿面无表情地接待了来访的张雄和李伟峰。
“我和他已经分居了，他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淡淡地说。
张雄皱皱眉，说道：“可是你们还没有离婚，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还在存续期间。”
方秀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太令人恶心，我不想再见到那张丑恶的脸，所以他搬出去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这套房子也找好下家准备卖了。这几天我正在找代理律师出面谈离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
“你知道老袁有多少财产吗？”
方秀儿爽快地说：“我让律师计算过，现金大约有三百万，江湖情的生意不错，如果卖掉的话也能有个一百来万。另外还有一些股票、基金，这几年跌了一大半，但也有近百万。”
她算得这么清楚，感觉确实早有准备分割财产似的。
她看出警察在怀疑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其实钱也不多，我没必要为这两三百万铤而走险。”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也许你们会觉得我会因为仇恨杀了他，我承认对他很厌恶，但绝不会因此搭上我自己的命，他这样的人不配。”
张雄的感觉是，这个女人很冷静、理智，把警方想到的问题都考虑到了。通常这样的人是不会冒着风险杀人的，但另一方面，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也很果断和坚决。
“老袁生前有什么债务，或者什么仇家吗？”他继续问道。
“债务应该没有，餐饮行业的现金流，只要保证一定的上座率，都不会有多大问题。而且这几年除了买房买车，家里也没什么大额的支出，手上的现金都足够了。至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有听说。”
“你对他和糖糖的关系怎么看？”
“很正常，小姑娘嘛，都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少奋斗十几年。男人也一样，哪有不吃腥的猫。”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和她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你们以前不是好朋友吗？”
方秀儿淡淡一笑，反问道：“什么叫朋友？”
“那你知道老袁骗她的事吗？”李伟峰突然插嘴问道，还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方秀儿仍然波澜不惊地回答：“什么骗她？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他们俩的事儿。”
李伟峰把QQ记录上的发现对他讲述了一遍，老袁是如何与夏春红联手设局，如何让糖糖入彀的，方秀儿才显得有些吃惊，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糖糖找我借20万块钱，我婉拒了。她根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怎么还得起？回家以后我把这事儿当闲聊跟老袁提过，他当时也没说什么。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不过她自己贪财轻信，也怨不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