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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蛟伏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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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出游,血染东海,举目四望之间已不见了任何活口,空余血海茫茫、海风悠悠。这头体型巨大的海兽已非等闲异种,分明开了一线灵智,将渔民们吞食殆尽后仍意犹未尽,一个扑朔荡起阵阵浪花,朝着杨临奔涌而去。

杨临心智还不健全,遭逢剧变,早已不知所措,眼中的光彩全被一片金色所取代,露出痴呆的神色。

瞬息时间过后,那金尾蛟龙便已经飞至杨临身前,三角形瞳孔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个弱小的凡人,再次流转出不屑的光彩。紧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颗颗锋利如刀般的利齿错综交错,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股恶臭的腥气袭来,杨临蓦然抬起了头,他痴痴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狰狞巨口,心中竟无悲无喜,禁不住暗想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打鱼多年,最终也要葬身在海族的口中,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吗?”

念由心生,一旦萌芽便如洪水破堤,再难收回,深深地扎根在了杨临心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嗷吼!

这时,金尾蛟龙忽然凄厉的嘶吼一声,正待要吞噬而下的巨口也应声止住,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栽向血染的海水中,霎时间激荡起十多丈高的浪花来,淋湿了杨临的衣物,染成了一片鲜红,将他从彷徨中惊醒。

只见一道耀目的流光自海天边角遥遥飞来,如流星追月,似脱弦利箭,划破长空朗日,直挺挺地刺入了蛟龙的雄伟身躯之中。旋即光芒一闪,渐渐隐去,亮出一把锋芒寒亮的长剑来。长剑无主,却能随心而动,只一下便命中蛟龙要害,紧接着自行遁走,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顿时喷洒出碧蓝色的血液,与鲜红的海水交融在一处,呈现出怪异的紫色。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声若空灵,一剑西来。

天海相接之际,飞剑袭来之处,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来者相貌端正,五官俊朗,眉宇之间隐隐透露着一种刚正不苟的意味来,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然而眼角却已有了不少细小皱纹,始终散发着沉稳沧桑的气息,更为神奇的是,此人一头飘逸长发竟已花白如纸,煌煌然有如老者。

他身着素雅的青蓝色长袍,一派仙风道骨,领口处绣有浮云青山图案,两者之间印着一方太极刻印,颇为出尘。而身后则背着一尊显眼的剑匣,通体似乎是由金石铸成,一面镌刻着山川河流、草木精怪,另一面则刻着镇江宝塔的样式,十分古怪。

金尾蛟龙瞧见了御剑凌空而来的青衣仙人,当即狂躁起来,扭动二十余丈长的躯体,一阵翻江倒海后竟口吐人言道:

“素央老儿,你莫要逼人太甚,我乃东海紫霄龙宫门下护法,即将化龙成形,你若敢要杀我,蛟、龙二族都会与你为敌!纵你剑术高绝,也难敌东海水族!”

“哼,苟延残喘之辈也敢妄言放肆,你残害人族,此罪当诛,我倒要看看紫霄龙王会不会因你而与我为敌!”

青衣仙人语气冷漠,不由分说,言罢右手脱袖而出,凌空一指,须臾间便有六道剑光自身后剑匣齐齐飞出,分散开来化作不同方位朝着金尾蛟龙同时刺去,矫若惊虹,肉眼仅能看到一串虚影接连浮动,瞬息过后,便听到一声惊世的巨响传来。

六道剑影错综交织,看似凌乱却别有章法,无一例外尽数贯穿蛟龙的要害。在杨临眼中堪称无敌的蛟龙在剑光的攻势下顷刻间遭受重创,厚重的鳞甲断然无法抵挡剑光的锋芒,被一剑刺了个通透,碧蓝色的血水挥洒如注,溅起道道水花。

“可恶!素央老儿,我跟你拼了!”

金尾蛟龙哪肯坐以待毙?吃亏过后紧忙回过神来,猛的一张口,喷射出一道绿色的腥臭水柱,同时扭动身躯,凌空扫去一记剪尾,双管齐下,妄图置青衣仙人于死地。

东海之上立时惊起滔滔乱流,合而又分,海潮层层掀起,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杨临本来借着一块浮木尚能保持平衡,此时乱流袭来,便再也难以维系住身形,几个起伏下险些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中,他竭力的稳定下来,紧咬牙关,始终不曾叫喊出声,生怕惊扰了青衣仙人与金尾蛟龙的对决。

“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半空中的青衣仙人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处乱不惊,猛一扬手,竟无中生有变化出一柄造型古朴的青锋剑来,先前驱使出的数道剑气此刻也尽数归位,缭绕在他周身四方,焕发出刺目的光彩。

就在腥臭水柱迎面袭来的那一刹那,青衣仙人方才施施然出手,手中长剑一抖,分化出一道剑光来,自上向下力劈而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道水柱一分为二,化解于无形之间。紧接着他身随心动,剑随身动,身形似是与虚空再无分别一般,一闪而逝,刹那过后,出现在金尾蛟龙的头顶上空,不等这头妖兽反应过来,翻手便是无穷剑气流转而去。

一道道剑气从剑匣中挥洒而出,很快便遮天蔽日,密布苍穹,形成排山倒海之势。这些剑光乍看之下狂乱如麻,细观之下便可发现,不下千百道剑气俱是按照一种莫名的轨迹在流转,似乎是结成了一座大阵,疏而不漏,流转不息。

这一套动作似是行云流水,只在转眼之间尽数展出,因此金尾蛟龙根本来不及应对,等到它反应过来时,那漫天的剑光已然垂泻而下,如雨如风,紧紧的包围住了蛟龙的身躯,将这方天地一并封锁,围了个水泄不通。

金尾蛟龙不敢坐以待毙,急忙施展全力,试图挣脱剑阵的束缚,奈何每当它奋然而起,触碰到剑阵的禁制时,无形中便会生出道道剑气直逼要害,贯彻躯体,造成万箭穿心之痛。这般尝试了三两次后,蛟龙便被折磨的不像样子,萎靡不振,再无任何生气和威势。

青衣仙人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中缓缓抽出一卷淡黄色的图卷,道:“你身为东海水族,本该遵守四海盟约,却屡屡出手危害凡人,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今日我除魔卫道,将你镇压,待你在黄泉图中受尽磨难后再去轮回解脱!”

说罢,他一反掌,手中图卷绽放出万缕光辉,形成一道道匹练缠上了蛟龙躯体。任凭金尾蛟龙如何反抗,也无法挣脱束缚,整尊庞大的身躯居然硬生生的被光辉匹练拽动,朝着空中的图卷收摄而去。

“素央!你好狠!我要你不得好死!水族的弟兄们,为我报仇!”

金尾蛟龙自知难逃一劫,心中兀自发了狠心,张口一吐,从中飞出一颗碧绿色圆滚滚的金丹来。

这颗金丹一半呈绿色,一半呈金色,霞光流转,似乎有蜕变之兆。然而却忽而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化作块块残片淹没在了茫茫东海之中,不见了踪迹。

素央真人见状叹息摇头,自语道:“冥顽不灵,因果终究有报,一切都是你的因果,却还要惊动东海水族,实在是愚不可及!”

“哈哈,素央老儿,你怕了吧!你毁我一生修为,我也不要你好过!”

“我不过是毁你一世修为,那些凡人呢?他们丧失的可是性命!你又有何怨言?就此思过去吧!”

苍穹中的淡黄色图卷光芒更盛,威力也更强了几分,笼罩在剑阵中的金尾蛟龙身形越变越小,最终被收摄入了图卷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图卷上俨然多了一条狰狞愤怒的蛟龙图案,其上灵气涌动,仿佛仍是活物一般。

“凡尘俗世求生死,黄泉图中求解脱,这些冤魂需要超脱,便请入黄泉图中走一遭吧!”

素央真人长吟一声,紧接着天地间忽而阴风阵阵,乌云压头,青天白日霎时间变作了阴间炼狱。

一道道亡魂不知从何而来,纷纷出现在东海上,朝着空中黄泉图的方向飞去,天地间鬼哭神嚎不断,一副悲惨凄厉的景象。

“爹!娘!你们不要走啊!”

杨临亲眼瞧见自己的双亲也在这些冤魂之中,朝着他回头一笑之后,双双遁入了黄泉图中,任凭他如何呼喊,也不再有所回应。

“生老病死乃是轮回的一部分,无人可以超脱,这些冤魂心结已解,往黄泉图中走一遭便能再入轮回,你也不必如此沉痛,毕竟人活一世,难逃生死,即便今日能够得偿所愿,也终有一日要经历生死离别之苦。”

杨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鲜红海水,双眼无神,两行泪水无声的滑过脸庞。

青衣仙人幽幽一叹,随即一挥长袖,从中飞出一柄长剑将杨临从海水中捞了上来,然后伸出手来轻轻一点,生出许多温暖的灵光来替杨临拂去身上的海水。

“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杨临眼神茫然失神,默默地抹去脸上泪水,声音颤抖道:“我想回村给父母和死去的村民们立一块墓碑,好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还请大仙你能够送我一程……”

“也好,虽然无法入土为安,但死者为大,总该是要落叶归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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