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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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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契”三个字一出,顿时又是一片混乱!

阮春兰疯了一样地抓住阮香兰, 表情狰狞地质问:“咋回事?到底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阮香兰害怕地喊道:“好痛!你放开我, 你这个疯子!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儿, 不卖掉你留着祸害家吗?先是偷奶奶银子偷跑, 如今又剪坏了二百两银子的衣裳, 你就是个疯子,被卖了活该!”

阮春兰将阮香兰扑倒在地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她不用再问刘氏, 因为她已经全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桩骗人的亲事,那是她提醒阮香兰的,是她说把阮玉娇嫁出去就不用看着碍眼,是她说要让阮玉娇嫁得不好才能心里痛快, 是她故意暗示阮香兰可以用这招对付阮玉娇。

只是她被什么“十亩良田”、“八两聘金”给迷了眼, 万万没想到李家介绍的好亲事竟会跟阮香兰有关系。签了卖身契,她娘已经把她给卖了, 就那二两银子?她不信!她将阮香兰的头用力往地上撞,凶狠地问道:“卖我的银子呢?你们把我卖了多少钱?之前说什么八两聘金, 我不信你们只把我卖了二两!银子呢?”

阮金多愣了下, 看向刘氏皱眉质问:“你给我说说清楚,不是嫁人吗?咋就成了卖了?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难道你真昧了银子?”

刘氏自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阮金多见状就扇了她一巴掌,怒气冲冲地扯着她骂, “你居然敢骗我?你找死?!银子呢?给我拿出来!”

阮春兰哈哈笑道:“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她转头盯着阮玉娇恨恨地道,“看我被卖了你很得意吧?那又咋样?二百两的衣裳,你拿啥赔?你等着下大牢吧!反正我明早就跟人走了,再也不是这家的人,不管你咋样都跟我没关系,我就算被卖了也比你过得好!我比你强!”

阮玉娇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也不再看这场闹剧,不过大房母女三个一次又一次的坑她,想就这么算了?没门!

她回屋之后把门窗关紧,外面的吵闹声顿时小了许多。她拿出那件衣裳铺平了仔细地看,虽然剪了个口子,但她该庆幸只在肩上剪了一下,而不是像那些布料一样到处乱剪。她猜当时阮春兰应该是只看见了布料,临走时才看见这件衣裳,怕她回来撞见,才匆匆剪了一下跑了。

冷静之后,阮玉娇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孙婆婆曾教过她,遇事一定要静下心慢慢想办法,生气、发泄全都无济于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她知道这次的事儿不小,二百两银子,若是处理不好,她恐怕要遭大难,还会连累到锦绣坊。而那位夫人若是脾气再急一点,说不定她全家都要跟着受累。

家里其他人怎么样她不在乎,但奶奶和几个弟弟却是真心待她,她不能让他们被自己牵连。如今再揪着大房不放已经没有意义,大房顶天就只有几两银子,杯水车薪,同他们纠缠反而浪费时间。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弥补,而衣裳破损最好的办法就是修补得比原来更好看,如此才能躲过这一劫!

这时候阮玉娇看着这件衣裳已经不会被它的精致华贵所吸引,这件衣裳在她眼中已经与普通衣裳无异,而她满心所想,就是把这件衣裳修补好,还必须比原来好看。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衣裳,外面的声音渐渐被她排除在外,脑海里也再容不下除了衣裳以外的事,只专心回想着上一世所见过的衣裳。那些至今尚未出现的款式,哪一款才适合融入这件衣裳里。

不知过了多久,等外面彻底恢复安静的时候,阮玉娇终于想到了办法!被剪的口子在肩上,刚好是略斜的方向,她可以在衣裳两肩各绣一条精致的花边,然后在两肩上各绣一朵小巧精美的花朵,从花朵处垂下轻薄的纱,增加了飘逸感,也让这件衣裳增添了几许灵动,少了一点过于华丽的空洞,她相信最后出来的衣裳绝对比原来要好看不少。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这是乔掌柜走人情费力接回来的活计,出了这种事还要大改是一定得跟乔掌柜说的。她心里很是自责,如果她再小心谨慎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这个家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安全温暖的地方了,时刻充满着危机与算计,她都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会遭遇什么祸事。幸好,她之前灵机一动,故意引导他们说出了分家的话,分家以后,她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必顾及任何人,这真是福祸相依,让她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说起难过恐怕隔壁的奶奶才最难过吧?既着急衣服的赔偿,又寒心家人的态度,可是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分家是势在必行的,否则家里只会闹得更厉害。阮玉娇看了看那面墙,很心疼奶奶,想了想,拿着衣服轻手轻脚地去了隔壁。

“奶奶?你睡了吗?”

老太太愣了下,忙起身开门,“没呢?娇娇咋了?是不是害怕了?”她一边拉着阮玉娇进屋,一边柔声安慰,“别怕,有奶奶在,咋也不会让你遭罪的,明儿个分了家,奶奶就去找人借银子。”

“奶奶,我不怕。”阮玉娇笑了笑,凑近老太太悄声道,“奶奶,我刚才一直在琢磨衣裳能不能补好呢,还真被我想出了法子。你看,我想着在这儿绣朵花,然后在下面再绣上这样的花边……”

阮玉娇在衣服上连连比划,给老太太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太太虽说做衣裳没她手艺好,但听她这么说也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顿时眼前一亮,露出了笑容,“娇娇,这主意好!绣完肯定好看!”

说完她又有些担心,“可这毕竟要在衣服上改动,人家能乐意吗?那些富贵的人家听说规矩多得很,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要是你改完了人家怪罪你,那可咋办啊?要不,咱们拿着这件衣裳去跟人家道歉吧,到底是咱们的错,没保管好人家的衣裳。这么好看的衣裳想必那位夫人也是很喜欢的,我们好好跟人道歉,看能不能求夫人给咱们个机会补衣裳。”

阮玉娇握住她的手笑说:“奶奶你说的没错,我也不打算直接改。我想着明天分完家以后,我先搬到庄婆婆那边借住,然后就赶紧去镇上一趟,把这事儿跟乔掌柜说了。那位夫人在京城,我们肯定是见不了的,我问问乔掌柜怎么说,不行的话就再想法子,一定会没事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阮玉娇的头,“苦了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阮玉娇微微一笑,“也不全是委屈,刚刚我已经为自己报过仇了。春兰她心气儿高,还一直以为嫁了个好人家,即将脱离这个家了,结果突然知道自己是被卖的,指不定得多痛苦呢。她这会儿被捆起来丢进了仓房,真是一点温情都享受不到,我想她受的打击一点都不比我小。奶奶,我这么想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老太太牢牢地抱住她,斩钉截铁地说,“这些年我管过她太多次,可她每回都要耍心眼儿,次数多了我也烦了。如今她做出这种事来害你,丝毫不顾姐妹亲情,往后她就不是我孙女。你没错,她落到这般下场,有一半都是她自己作的。”

阮玉娇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看着天色不早,忙扶老太太躺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起身道:“奶奶快些睡吧,明天事儿还多着呢。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多想也没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往后我会好好孝顺您,一定让您过得高高兴兴的。”

“嗯,奶奶知道了。你也赶快回去睡吧,别多想,奶奶一直陪着你。”

老太太笑了笑,阮玉娇却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希望天亮之后能够一切顺利吧。

等阮玉娇走了之后,老太太一个人在屋子里怔怔出神,一夜都没合眼,但她心里却不像阮玉娇想的那样痛苦。也许是这阵子和庄老太太聊得多了,越来越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该在多管孩子们的事了。有句话不是说了吗?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从前她总想管管他们,盼着他们好,可他们只有不耐烦而已,这么久了也没管出什么,反而还对她有不少不满。

既然如此,她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她年轻时吃了那么多苦,那两个小子倒是跟着他们奶奶逍遥自在的很。如今他们都大了,她也老了,难道还要她累死累活去管他们?她欠他们的?总之,事情到了这一步,做人就得看开点,不然别人不高兴,她自己也不高兴,何苦来哉呢?

老太太就这么想了一晚上,虽说还是上火,但她真的是想开了。而且她还为阮玉娇想了很多,从阮金多他们的态度来看,阮玉娇风光的时候,他们就要沾光,等阮玉娇落魄的时候,他们不落井下石都是轻的。除了小壮和小柱对阮玉娇一直真心,其他人,指不定要怎么扯阮玉娇的后腿。包括大柱、二柱都被陈氏教得心眼儿多了,根本靠不上。

这样的家人最好是断绝关系,互不往来,才能让他们没办法干涉阮玉娇的事。但分家就只是分开过日子,亲缘关系却还是割不断的,往后一旦阮玉娇解决了这个大危机,挣了更多的钱,那些人绝对还会厚着脸皮当没事发生过。万一她哪天两腿一伸管不了事儿了,阮玉娇还不被他们欺负死?

老太太看阮玉娇的样子似乎对这次的事也不算很担心,那应该就是十有八^九能够解决。这样的话,她还真得想法子让阮玉娇跟阮金多彻底断了。只要他们俩断了,别的什么人还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脸跟阮玉娇讨好处?老太太想到天亮才想到法子,不等别人起来,先一步出门去了庄婆婆那里。

庄婆婆年纪大了,觉少。阮老太太到的时候,她正起身想慢慢挪到桌边倒碗水喝,见到阮老太太顿时怔住,“妹子,你这是?”

阮老太太忙动手倒水,叮嘱道:“老姐姐你可别动,前三个月不能下地呢!你要喝水我给你倒,给。”

庄婆婆接过碗,往她身后看了看,疑惑道:“就你一个人来的?娇娇呢?”

阮老太太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说道:“昨晚上家里出了点事,我也不怕你笑话,娇娇那孩子拿回来的衣裳被春兰给剪破了,闹腾半宿才消停下来。那衣裳要赔二百两银子,大房、二房一听都急着跟娇娇撇清关系,把我给气得啊,心里直哆嗦!最后大家都同意分家,大房、二房各一家,我和娇娇单分出来,待会儿就要找里正主持了。”

庄婆婆想了想,皱眉说道:“二百两不是小数目,我走路不方便,你待会儿找里正的时候顺便请他帮忙把这房子卖了吧,能凑一点是一点。”

阮老太太一愣,忙道:“老姐姐别急,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娇娇昨晚上悄悄跟我说她能补好衣裳,我听她的意思确实是挺有把握,今儿个稍晚点就去镇上问问掌柜的成不成。我来这儿啊,就是因为她八成能补好衣裳,这次是有惊无险。可事后等大家伙儿知道了,那分家不就形同虚设了?大房、二房看到娇娇的本事哪能放过她?她给京城的贵人补衣裳做衣裳,一次挣得能抵旁人几年,我看他们留她在家挣一辈子钱都有可能!”

“是这么个理儿,可娇娇毕竟是你儿子的闺女,能咋办?这会儿也不能匆忙找个人家就把她嫁了,着急可选不着好人家啊!”庄婆婆一听也担忧起来了,阮玉娇那么好的姑娘,咋就不能有个安稳和乐的家呢?

阮老太太沉默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庄婆婆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老姐姐,我想把娇娇过继给你!”

庄婆婆瞬间瞪大了眼,“啥?你说啥?!”

“我说把娇娇过继给你当孙女!”阮老太太第一次说还比较艰难,等再开口却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只要把娇娇过继给你,她就再不是阮家的姑娘,往后不管是谁都没法拿亲情压她了。你放心,她如今麻烦缠身,我也是叫你这会儿就干啥,等她跟乔掌柜说好了,悄悄补好衣裳确定没事儿了,咱们再过继,你看咋样?”

庄婆婆满脸的不可置信,看阮老太太跟看疯子一样,“你把这么好一个孙女过继给我?你咋想出来的?咋能舍得呢?”

阮老太太苦笑了一下,“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我能想出这么个招儿来?过继可不是小事儿,从此她就不是阮家人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缠住无法脱身啊,要说我这么好个孙女,我还真是舍不得,但娇娇这孩子实诚,就算过继了,我也还是她奶奶,她就是又多了一个奶奶疼她,你说对不?”

庄婆婆这下相信她是认真的了,这几乎想都不用想了,这么好的孙女给谁谁不要?她之前已经无数次哀叹这么好的晚辈咋就不是她家人呢?如今可谓是心想事成,本来遥不可及的妄想一下子成了真的。虽说过继一般都是过继个男丁继承香火,但她这些年把什么都看开了,香火不香火的有啥用?最终要的还是长辈慈善、晚辈孝顺,一家子和乐平安,比啥都强。像阮老太太家儿孙满堂还不是净跟着生气闹心?

庄婆婆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点了头,还怕阮老太太反悔似的,拉着她直说用不着等什么衣裳补好,这就让里正给主持过继。她早就把阮玉娇当亲孙女一样疼了,阮玉娇有难,她就更要有啥帮啥,哪会因为这事儿就往后缩呢?阮老太太还怕会连累她,可她一个孤寡老人本来就没啥可怕的,两人商量几句,直接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决定跟分家的事儿一起说。

因为要过继得双方在场,阮老太太又帮庄婆婆擦洗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收拾妥当之后,去请李郎中的儿子帮忙,把庄婆婆直接背到了阮家。

家里人都刚刚起来,阮玉娇没有做饭也没人挑什么,一向不理家事的陈氏主动去灶房准备了起来。大家伙儿看到庄婆婆都很是惊讶,刘氏更是嘴快地道:“娘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家里已经够倒霉的了!”

庄婆婆冷哼一声,“我再倒霉也克不着你们家,你们跟我有啥关系?”

“你咋说话呢,你……”

“够了!”老太太厉声喝道,“庄老太太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啥呢?不会说话就滚回屋去!就你干的那些事儿,我把你休了都没人敢说啥!”

刘氏急忙看了一眼李郎中的儿子,生怕老太太在外人面前把啥都说出去,吓得嘴都不敢张了,灰溜溜地回了屋。其他人一看这架势自然也没多嘴,反正吃完饭就分家,往后连老太太都分出去了,他们何必再吵一通?

阮玉娇上前帮忙扶了庄婆婆坐下,有些疑惑奶奶为啥大清早地跑去把庄婆婆请来,而且她总觉得今天庄婆婆看她的目光格外慈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想到往后大孙女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一酸,但立马又笑了起来,拍拍阮玉娇的手,道:“有啥事儿吃完饭再说,你衣裳收拾好没?”

阮玉娇点点头,“都收拾好了。”

“那行,你去把我的东西也收拾一下,等分完了家,我跟你一块儿走。”

老太太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把全家人都给弄懵了。阮玉娇惊讶道:“奶奶你不住这儿了?这儿好好的大瓦房呢,你不要了?”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听着,有一种即将得到主屋的兴奋,谁知却听老太太说:“我的房子我当然要,分家分家是给晚辈们分家,难道他们还能把我净身出户不成?连我的房子都抢,我就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阮金来皱眉道:“娘你说啥呢?谁说要抢你房子了,你看看你!”

阮金多也不耐烦地道:“娘你这是啥意思?我们谁也没说要赶你走,你是我娘,我是家里的老大,你就该跟着我养老不是?我只说把那死丫头分出去,又没说你啥,你干啥非跟我对着干?”

“呵,全家最孝顺我的人就是娇娇,我当然得跟着娇娇走。就你们这急着把娇娇赶出去的德性,我跟着你养老?那我老了你还不得把我丢山里头喂狼?!”李郎中的儿子已经走了,老太太也不拿庄婆婆当外人,直接就怼了儿子一句。

阮金多气得够呛,可阮金来碰了他胳膊一下,他又想起刚才两兄弟商量的事儿,压下怒火沉声道:“你非要跟那死丫头走,我也没法子拦你,但你不能把家里的银子全拿去贴那死丫头。她一个赔钱货,早晚要跟人家姓,分家也是直接分出去,啥也别想拿。”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怒道:“好哇你!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我那点银子了?那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谁规定我的私房钱就得分给你们了?你们见天儿的惹我生气,指不定让窝我减寿了多少年,还分给你,你想得美!”

一听这话,两兄弟就急了!

阮金来站起来道:“娘你还分不分好赖了?儿子、孙子不管,就拿个丫头片子当香饽饽?你死了她都不能给你摔盆子!你靠谁?还不是得靠我们?”

老太太脸色发白,显然是被他们气坏了。谁家当儿子的会说什么“你死了”这种话?不盼着她长命百岁,反而咒她死后没人摔盆子呢,她为这种儿子操心简直就是缺心眼儿!

老太太也不耐烦跟他们掰扯,摆摆手道:“吃完饭请里正,里正最是公平,该咋分就咋分。你们能得啥就给你们啥,不该得啥你们一个子儿都别想!”

兄弟俩还要再说,陈氏那边已经做好饭了,端上来招呼他们吃饭。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太太主意正着呢,再吵吵也吵吵不出啥来,还不如抓紧吃饭、抓紧分家,彻底分开她才能安下心来。不然那二百两的天价就像有把刀悬在她头上一样,让她提心吊胆,就怕全家都栽在这上头!

大家吃饭的时候异常沉默,连老太太和庄婆婆也没说话。阮玉娇惦记给老太太收拾东西,快速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进屋收拾去了。她跟老太太感情最好,时常帮着老太太收拾,连银子在哪儿都知道,收拾起来利落得很,一点也不显得忙乱。

阮春兰依然被关在仓房里,像被人忘记了一般,饭都没给她送。其实阮金多他们是怕她跑了,毕竟她曾经跑过一次,要不是正巧被阮玉娇遇上,能不能把她追回来还不一定呢。如今已经是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卖身契,阮春兰就算是那汉子家里的人了,他们要是把人给弄丢了,到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这会儿饿着阮春兰也是防止她逃跑,等分完家直接把她送走,往后就再也不用管了。

终于吃完饭等到要分家的时候,几个人心里除了担心分配不公还有一些兴奋,往后分了家,他们就可以自己掌钱,自己做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还没有老太太压在头上,怎么可能不兴奋?阮金多亲自去请了里正过来,路上说阮玉娇坏了锦绣坊的事,不愿意连累他们,一定要分出去单过。

里正将信将疑地听着,到了阮家就直接问阮老太太,“阮大娘,您说说这是咋回事吧,真的要分家?”

阮老太太点点头,“昨晚上商量好的,全家都同意分家,那就分吧。大房、二房,还有我和娇娇,分三家。”

里正一愣,不由得皱起眉头,审视地看向阮家两兄弟,“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咋就跟大孙女一起分出去了?是你们不愿意奉养老娘还是咋地?”

阮金来急忙摇头,“里正您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大哥刚才还说要给我娘养老呢,是我娘喜欢娇娇,非要跟她大孙女一起过,这、这我们也没办法呀!”

阮金多跟着附和,“对,就是这样,不信您问我娘。”

阮老太太淡淡地笑了笑,“里正,这是我的意思,就按我说的这么分吧。娇娇这孩子前阵子在村里说的话,想必您也知道了。她为了我一个老婆子,说出若不奉养我就说啥也不嫁的话来,我哪能说跟她分开就跟她分开呢?不过里正,刚才我也是老糊涂没说清楚,庄家老姐姐在这儿呢,我就想请您给做个见证,把娇娇啊过继给我老姐姐当孙女!”

“啥?”除了庄婆婆,所有人都吃惊极了。

村子里很少有绝户的人,过继的事儿就更少了,而就算有那也是过继个男孙继承香火。这两个老太太要把阮玉娇过继算咋回事?连里正都懵了!

里正刚一来就对庄婆婆坐在旁边感到奇怪,只不过说起了分家的事,他一时没来得及问,没想到闹出这么个事儿来。他不禁怀疑地看着两个老太太,“把阮玉娇过继?过继给庄大娘当孙女?这有啥用?你们俩真是这么想的?刚刚阮金多才跟我说阮玉娇惹了事儿,阮大娘,你不会没把这事儿告诉庄大娘吧?”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不得不怀疑阮家这是祸水东引,扛不住惹来的祸事,就要转移到庄婆婆身上去。反正庄婆婆就孤家寡人一个,事后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里正甚至都怀疑起阮玉娇照顾庄婆婆的意图来。可他抬头一看,却看见阮玉娇一脸震惊,不像是事先知道的样子。

庄婆婆拉住阮玉娇的手露出个笑容来,说道:“里正你放心,娇娇的事儿我全都知道,正是这样我才更要给娇娇一个家。阮家不留她,我庄家要她!娇娇,你别的啥也别想,就说愿不愿意给我当孙女?”

阮玉娇忍不住看向老太太,却见老太太只是慈爱的笑着,“娇娇,快答应,往后你就有两个奶奶疼你了。”

阮玉娇忽然就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奶奶!”

“诶呦!咱分家过继都是大好事儿,娇娇可不兴哭啊!来,快擦擦,你庄奶奶还等着你回话呢!”老太太拿帕子给阮玉娇擦了擦眼泪,催促她赶紧表态。

阮玉娇既然明白了,那就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她握紧了两位奶奶的手,对里正点头道:“里正叔,我愿意过继,麻烦您了。”

这会儿阮金多也回过神来了,忙欣喜道:“这主意好!里正,您不知道,娇娇特别喜欢庄大娘,见天儿的往庄大娘那儿跑,这可不就是有祖孙缘吗?我这个当爹的也没意见!”

阮金来和陈氏都露出了喜色,毕竟这样就算断了干净了,就算是京城的夫人,也不能让他们这些外人受牵连吧?几个小孩子都被拘在屋里,没能知道外面的事儿,自然也就没人对这事儿有意见了,竟没一个拦着阮玉娇过继的。

里正虽不明白具体是咋回事,但多少猜出是阮家人不地道,不过既然人家全都同意了,他也就不去做那个恶人,当即拍板定下了阮玉娇过继的事儿。

老太太心里虽有不舍,可更多的却是高兴,也终于能松口气了。接着她又说出家里东西的分配,“家里的房子谁住的就分给谁,地,我留一亩,剩下的六亩给大房、二房各三亩。这些年大房、二房交上来的银子总共有八两,我再给添二两,一边分五两。农具、锅碗和猪啊鸡啊这些干脆就平分成三份,咱们一人一份。”

阮家兄弟都皱起了眉头,着急地问:“娘,你不是说你有三十两银子?”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他们,“我是有三十两,咱们请里正评评理,家里的银子我分给你们了,还贴给你们二两。剩下的二十八两可是我这些年一点点攒下来的,为了卖绣活儿挣钱连眼睛都坏了。你们这是要抢我的棺材本啊?我老婆子还没死呢,凭啥把自个儿的东西拿出来分?真到我闭眼的那天你们再来争这些东西也不迟!”

里正不等他们说话就先点了头,“是这么个理儿。阮金多、阮金来,你们兄弟俩可有点不像话了,阮大娘不用你们奉养就给你们省了多少事儿?家里的地也给了你们一家三亩,外加五两银子,你们还想咋地?老人家多会攒点棺材本,哪家都是,你们看谁家儿女在老人健在的时候就嚷嚷着分人家银子了?到哪儿都没这个道理。”

老人的银子等老人没了那是遗产,自然是儿女子孙去分,可老人还活得好好的呢,那这银子就是老人自己的,爱咋花咋花,爱给谁给谁。儿女们可以想法子去争,但不能明要吧?这不是咒自家亲娘快点死呢吗?

兄弟俩被里正教训得不敢多说,生怕再多纠缠会传出去被人骂他们不孝,他们还要在村子里生活的,他们的儿子也要挺胸抬头做人的,这个把柄真不能落下,自然只能听之任之了。对别的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唯一疑惑的就是正房了,毕竟他们刚刚可是听见老太太说要搬走了,正房怎么处理,他们都很是在意。

阮金多在里正逼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出声,“娘你打算搬到哪儿去?你原先住的这屋又要咋办?娇娇是个闺女,虽说分家了,但房子不能分给她。”

老太太冷哼一声,“娇娇的房间不分给她可以,但那本来就是从我房间隔出来的,是属于我的。如今分家了,她又不住了,自然该把房间打通还给我。不过我也不乐意住在这儿,我打算搬去老姐姐家跟娇娇一起住,这间房……里正,就麻烦您帮忙问一声,有没有人想买的。”

“啥?你要卖?!”阮金多和阮金来同时惊呼出声,连陈氏和刘氏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紧接着几人就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娘你咋能把正房卖了呢?那我们还咋住了?再说这是咱家的房子啊,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啥卖房?”

“娘你是不是想卖了房帮娇娇赔钱呢?你咋一点不想着你孙子呢?”

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够了!都给我闭嘴!反正这房子我是要卖,你们不同意,那就别分家、别过继!你们要是想要这房子,给我银子我卖给你们,其余的废话少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也谢谢大家的评论,晚安喽~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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