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望打开酒柜，取出一瓶伏特加、三个小杯，又拿来鱼子酱、烤肠、咸鱼、花生米等物下酒。
三人坐在桌前对饮，牟荣添干了一杯，笑道：“这酒可够烈的，不下于烧刀子。”
李天目道：“那是，烧刀子我能喝三斤，这酒二斤就把我放倒了。”
牟荣添见墙角处有个架子上摆着个大圆球，球面绘着图案，不知为何物？很是好奇，走过去端详一番，瞧着像是地图，问道：“汤神父，这是地图吗？”
汤若望道：“那是地球仪，咱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个大圆球，我们就生活在这个球上。”说着走了过来，往地球仪上一指，道：“这里就是你们大明帝国。”转动地球仪，又一指，道：“这里是我们欧罗巴。”
李天目也过来瞧热闹，瞅着地球仪，觉得新鲜有趣。
牟荣添笑道：“汤神父，倘若世界是球体，咱们站得住吗？还不掉下去了，你这东西不对，世界应该是平的，绝不会是球体。”
“哈……”汤若望笑道，“牟大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地心有引力，故此我们不会掉下去。”
牟荣添道：“地心有引力？何以见得？”
汤若望道：“牟大人，我问你，为何东西往地上落，而不往天上去？”
牟荣添笑道：“东西当然是要往地上掉了？岂能飞上天？”
汤若望道：“这是何故呢？”
牟荣添沉吟片刻，道：“这个嘛，在下也不知。”
汤若望道：“这就是地心有引力嘛，否则咱们都要飞上天了。”
牟荣添想不明白，不置可否的说：“或许吧。”
李天目摆动地球仪，问道：“汤神父，从我们大明到你们欧罗巴，要走多久？”
汤若望道：“我是坐船来的，不知道陆路要走多久，倘若乘船，大约要一年多。”
李天目惊道：“嚯，要这么久。汤神父，你不远万里来到我们大明，真是辛苦你了。”
三人又坐下对饮，闲聊几句之后，牟荣添道：“在下想从欧罗巴商人手中购置火器，苦于没有门路，不知汤神父认不认识欧罗巴商人？”
汤若望道：“在大明经商的欧罗巴商人，我几乎都认识，他们的船上装有火器，火枪火炮都有，不过这些火器要用来打海盗，倘若卖给牟大人，他们拿什么打海盗呀？”
牟荣添道：“汤神父认识欧罗巴商人就好，请你帮我和他们搭个桥，兴许他们愿意出售也未可知。”
汤若望道：“好吧，你和李大侠先在客房住下，我帮你们联系，找到之后，你们自己谈。”
牟荣添拱手道：“有劳了。”
汤若望将牟李二人安顿在客房，吃过晚饭之后，大约二更时分，汤若望带牟李二人去了会议室，进屋一看，烛光照耀下，只见圆形长桌北边并排坐着五位欧罗巴人。
牟荣添朝他们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和汤若望、李天目坐在那五人对面。
汤若望介绍双方认识，有个叫乔治的商人，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牟大人，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买我们船上的火器，要买多少，什么价钱？”
牟荣添本想寒暄一阵，说几句过场话，再提采购火器的事，见对方开门见山，也就省着废话了，答道：“如今辽东女真为祸，购置火器是作为剿灭女真反贼之用。需要的量很大，我带来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十八万两黄金，还有许多珠宝玉器，统统用来购置火器。至于价钱吗？你们先报个价，我斟酌斟酌。”
乔治道：“大明帝国和我们欧罗巴不同，在这里经商，要是不和当地政府打好关系，生意没得做。因此嘛，鄙人非常愿意和大明朝廷做生意，我可以将所有火器以购置价转让给阁下，以求能和贵朝廷交个朋友。”
牟荣添心想：“此人倒是识相。”笑道：“那就多谢了。”
汤若望道：“乔治，你把火器都卖给牟大人，用什么来保护你的船，要是遇上海盗怎么办？”
乔治道：“我会叫人从欧罗巴运一批火器过来重新装备我的船只。”
汤若望道：“哦麦嘎，火器从欧罗巴运来，起码得一年多呀。这一年你不做生意了？”
乔治笑道：“能和大明朝廷交朋友，浪费一年时间是值得的。”
牟荣添心想：“你说得倒是慷慨，这是生意经，我懂。商人重利轻义，哪个会做吃亏的买卖。”淡淡一笑，问道：“乔治先生，不知你的火器要卖什么价钱？”
乔治道：“我的火枪都是现在最先进的燧发枪，火炮也都是最先进的佛朗机炮，我有一千支火枪，弹丸一万多颗，二十门火炮，炮弹三百多发，这些火器我打算卖三十五万两银子。”
牟荣添比照着工部的火器造价，默默心算一番，惊讶的发现乔治的报价还不到工部造价的一半，心想：“便宜没好货，便宜就是个当，我可不能叫他骗了。”笑道：“价格嘛，还可以，只是不知道质量如何？”
乔治笑道：“牟大人，你尽管放心，质量绝对没有问题，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都是最先进的火器。你们大明帝国自制的火器，我是见过的。坦率的说，你们的火器比我的差远了。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验货，看过你就知道了，我的火器是veryok!”
牟荣添听不懂西洋文，不知“veryok”是什么意思，料想应该是褒义词，笑道：“那好，不知乔治先生何时有空，本官想验一验货，倘若质量没问题，咱们就成交。”
乔治道：“OK，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吧，明日上午我来带你去验货。就这样吧，各位我先告辞了。”说罢起身离去。
即便把乔治的火器都买下来，还是不够用，于是牟荣添又和其他四位商人继续洽谈。那四人如乔治一样，都想和大明朝廷交朋友，愿以成本价将火器出让。
牟荣添觉得在价格上都没问题，一一约定验货时间。
次日上午，乔治带牟李二人来到海边，登上他的海船，只见几十个箩筐里插满了八成新的火枪，牟荣添随手抽出一支，叫水手往他身上放一枪，他要检验一下这枪的威力。
乔治惊讶的叫道：“No，No，不可以这样，牟大人，你不要命了吗？”
牟荣添一笑，道：“乔治先生，你尽管放心就是，我不会受伤的。”
乔治道：“这怎么可能？子弹会在你身上穿个洞的。”
牟荣添道：“我有避弹衣，更有神功护体，别说是这小小的火枪，即便是你们的火炮，也未必伤得了我。”
乔治道：“你有避弹衣？”
牟荣添道：“正是。”
乔治道：“你这件官服就是避弹衣吗？”
牟荣添道：“不是。”解开官服，露出鱼皮坎肩，指着说道：“这就是避弹衣。”
乔治道：“它当真能挡住子弹吗？牟大人，你以前有没有试过？”
牟荣添心说：“这厮怎么啰里八嗦的。”说道：“倒是没试过，但挡住子弹肯定没问题。”
乔治道：“既然你没试过，就不要冒险了，你把它脱下来，我们先打上一枪试试，如果它当真挡得住子弹，你再穿着它试枪。”
牟荣添暗想：“他倒是一片好心。”笑道：“那好吧，我就先脱下来试试。”
官服和鱼皮坎肩这一脱，光了膀子，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乔治观之，挑起大拇指，赞许道：“牟大人，你的肌肉真棒，和我的朋友斯瓦辛格差不多。”
船头上站着几个身材性感、穿着暴露的欧罗巴大妞，被牟荣添英俊的相貌、健硕的身材迷住了，纷纷围拢过来，花痴般注视着他。
牟荣添一皱眉，心想：“洋妞儿怎么如此没规矩？哪好往男人肉里盯。”忙将官服套上，遮住身体。
枪声轰然响起，弹丸打在鱼皮坎肩上，乔治俯身拾起来看，见弹丸只在鱼皮坎肩上留下个黑点，惊呼道：“真是太神奇了，这件果然是避弹衣。”
在欧罗巴，只有铠甲才能挡住子弹，像鱼皮坎肩这种宝衣是绝无仅有的。精明的乔治发现了商机，想着若能将鱼皮坎肩带回欧罗巴，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说道：“牟大人，我非常喜欢你这件避弹衣，你说个价钱，我要把它买下来？”
牟荣添一怔，心想：“这西洋人说话怎如此唐突？竟一点礼数都不讲。”说道：“抱歉，此衣乃朋友所赠，恕本官不能相让。”
在欧罗巴那个商业社会，如果一个人看上了另一个人的东西，提出要买，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因而乔治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失礼了，笑道：“牟大人，别急着拒绝嘛，价钱好商量，你开个价吧。”
牟荣添一皱眉，心想：“这厮真是不懂事，西洋人茹毛饮血，未经教化，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于我们大明这礼仪之邦简直没法相比。”脸色一沉，道：“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相让。乔治先生，休要再提及此事。”
乔治见牟荣添生气了，心下纳闷，暗想：“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怎么生气了，我究竟哪里冒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