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星”。夜深人静，杭州府西湖县的县衙后院，一个短须长脸的先生坐在内堂读书，身边只有一个学童侍奉。学童站着，手里捧着一本《苏东坡文集》等候着。果然，那先生念完，仔细将那书合上，看看蜡烛，又对那书童说道：“还能燃几刻，再拿一本来”。
“海大人”，拿书童说道：“夫人嘱咐，要大人早些休息”。
“不急”。
那先生摇摇手，“如今天气干燥，若是百姓家着火，本县也好及时带人救火，再等等吧”。那人说着，又念起诗来：“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那书童跟着打了个哈欠，先生也见了，笑道：“传庭啊，时候不早了，本县不用伺候，你先去睡吧”。
“不敢，传庭侍奉海瑞大人，那才是三生有幸、乐此不疲、与有荣焉……”
“那方才为何哈欠连连呢？”
“回大人，传庭是听不得大人念的诗句”
“哦？宋瑞大人的歌，东坡大才子的诗，汝竟都嫌弃？”
“岂敢，岂敢。但传庭以为宋瑞大人一身浩气，可惜擅长治兵而非用兵；东坡大人擅长治国，而不能谋国而已。”
“好个狂徒”。
那海瑞不觉惊呼，“人言我海瑞狂，谁知还不如我聘任的书童！好！你说两位先贤不能，不能在哪里？”
那少年竟然毫不谦让，智者身子说道：“迁都之事可为，不能随机应变而已”。
“混账”，海瑞骂道：“依你说来，那宋瑞大人在朝堂时，早有迁都之论。彼时江南尚全，胜败未分，迁都岂非不战自败？东坡辅佐宰相司马公才几时？吐蕃方定，西夏方歇，汴京稳固，谁能料想十年之后有那徽宗、蔡京当朝？汝以事后诸葛之智力论事前不明，大谬也！好似断案，决不可先入为主！”
“小人知错！大人息怒！”那书童急忙鞠躬，正要下跪。
“行了”，海瑞笑道。
“汝才十五岁，本县少年时，也是见识浅薄。不过要说拍马屁的本事，咱现在也不如你。不妨事，汝且下去歇息……”
“多谢老爷”。
那书童确实有点疲劳，正要拱手告辞。
“咚咚咚——”。县衙门外顿时鼓声大作，叫冤枉声隔着县衙大院直抵后堂。那书童一听鼓声，说道：“似是个女子击鼓”。
“好听力，你孙传庭的好梦怕是得寄下了”。
那海瑞戴上官帽，一拍书案，说道：“准备升堂！”
不到片刻，大堂之上，只见两个差役夹着一个中年妇人，那夫人浑身血污，瘫软在地。海大人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事？”
只听那差役颤抖着，回道：“启禀大老爷，属下晚间带着两个伙伴巡夜，约莫到‘流芳楼’附近，忽听那楼上一片叫喊。小人等急忙去看，离得近了，就只听得一群妇人喊叫。小人等以为是遇上霸王餐的，正要近看，却见那老鸨开门大叫‘杀人’。小人上楼查看，去竟有十数人横尸楼上，血流台阶而下，森然恐怖之极。”
那巡夜差役描述到此，竟双腿发抖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