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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忧心如焚

王涧之看了报告,大喜过望。土豪劣绅向革命政府发动猖狂反扑,从反面证明了均田运动的必要性。他立刻邀请参事们共商国是,不料参事室四位参事只到了范翰林一人。

郁阳明说,他将于下月初远赴海外定居,日前已向杨主席递交辞呈,获得批准;廖晨星家门紧闭,听邻居说廖氏全家三天前外出经商,唯有老仆一人留守;陆鼎新卧病在床,行动不便。

王涧之颇感意外,询问范翰林:"以前从未听到郁、廖二位有离开天佑山的打算,何以突然有此举动?"

范翰林沉吟片刻说:"恕老朽直言,此举与均田运动有关。"

王涧之诧异。"何以见得?"

范翰林正襟危坐。"古人有言:'信者行之基,行者人之本。';治国之道同理也。政府制定均田政策,以土豪劣绅为惩治目标。然而贤侄主持均田工作,不分青红皂白,凡广有田地者皆在打击之列。老朽听说靠山村戚家驹乃正人君子,竟然为几亩田地诱发此等惨祸,工作队不觉得愧疚吗?"

王涧之呵呵一笑。"老伯所言也有道理。不过孟子云:'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革命党人以'天下一家';为己任,倡导天下田,天下人同耕。如今均田运动如火如荼,百姓无不额手称庆,向隅而泣者少之又少,此所谓'得道者多助';。政府顺从民心,为民作主,处处以广大百姓利益为重,成就了天佑国欣欣向荣大势。值此普天同庆之时,作为政府参事,郁、廖二位老先生理当助政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何必为均田运动的枝节问题耿耿于怀?"

范翰林浓眉紧锁。"此言差矣!'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凭也。';贤侄身居政府要职,讲话要忠诚、守信,行为要忠实严谨。天佑国偏安一隅,终非长久之计。树立信义,方可建立统治天下之功业。倘若贤侄视信义为衣衫,想穿就穿,不想穿就弃之不顾,则天佑国危矣!"

王涧之哈哈大笑。"老伯忠言逆耳,学生谨记。学生相信,功过是非日后便知。今日唯求一事,烦请老伯多多劝慰陆参事,钱财乃身外之物,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大局为重方是上策。学生顾及同僚情谊,不愿见到陆老先生遭到意外不测。望老伯务必转达学生心意,以免误解学生言之不预。"

范翰林听出话音,黯然退出。

王涧之仰天大笑,对李芳菲说:"降服陆鼎新一事指日可待矣!匡世东所干之事手法虽然不雅,对敌人的威摄力却不可小觑。这小子居然学到了老子'借刀杀人';的精髓,孺子可教!"

李芳菲见王涧之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骂:"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大佛村的均田工作已基本完成,李芳菲带领三分队来此与王涧之会合,准备稍事调整后再转赴新"战场"。

王涧之嘻嘻的笑。"你至今仍不明白我王涧之乃常胜将军?只要本人一出手,有人必定乖乖的举手投降!"

李芳菲想起昨天晚上的缠绵,听出他的话一语双关,顿时面红耳赤,低头不语。王涧之仰天喷出长长的烟柱,大笑不止,声震屋瓦。

这一回,王涧之失算了,陆鼎新并未如他所言乖乖的投降。

范翰林闷闷不乐的劝慰陆鼎新。"王涧之的原话我已经给你带到了,他的用意明显在'敲山震虎';。他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你也清楚,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才愚见,胳膊拧不过大腿,陆兄还是认栽吧,以免重蹈戚家驹覆辙。"

陆鼎新固执的说:"我陆鼎新上对得起天地,下无愧于百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姓王的能奈我何?我不信天佑国由他一手遮天!"

范翰林摇头叹息。"不才言有尽而意无穷,陆兄好自为之。"

陆鼎新当晚就去拜访杨时中,想请他说个明白,政府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未料杨时中已于昨日住进医院,上官红袖愁眉不展告诉他:杨主席突然中风,昏迷在床。均田的事,还得找王涧之商量。

陆鼎新心头郁闷,陆家世世代代顺风顺水,偏巧到我这一辈陡生不测,莫非果真是风水轮流转,老天爷要跟我过不去?

听到杨时中病重的消息,范翰林一夜未曾睡好,第二天大早就去韩家拜访。

韩侍郎惊问:"数日未见,范参事何以形容枯槁?"

范翰林神情阴郁。"胸中憋屈,神魂不定,能不憔悴?"

韩侍郎含笑说:"范兄并非为私事愁苦,对吗?"

范翰林诧异。"贤弟何以得知?"

韩侍郎莞尔一笑:"范兄历来忧国忧民,替政府出谋划策。令郎德才兼备,辅佐蒋师长颇有建树。若非为国家大事,怎会愁眉不展?愚弟猜测,范兄是为王涧之而来,更为杨主席忧心如焚,对否?"

范翰林愁容稍敛。"有人说贤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果然如此!今日正是为这两件事前来请教。"

韩侍郎沉思说:"政府提出均田地,是想效法太平天国所谓'天朝田亩制度';,把土地从地主手上夺过去,按人口平均分配土地,达到'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满';的理想目标,其本意无可厚非。

愚弟近日闲来无事,翻阅相关史实,发现'天朝田亩制度';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实施过。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平分土地办法不切实际。我们只要仔细深究陆家田地来源就可明白其中的道理。其二就在于太平天国攻下南京后,尚未站稳脚根,天王们就争权夺利、追求享乐,哪里会想到拥载他们打天下的平民百姓?

从当前看来,陆参事这个开明地主对待农户的办法倒是值得推广的。可是,王涧之想要的却是剥夺少数人的利益,迎合多数人的愿望,以取得民心。这就是由王涧之主持的均田运动到处打土豪'吃大户';、呈现燎原之势的道理。

不过,这仅仅是短暂的胜利。从长远看来,这些农户是否能保住自己分得的土地?就拿靠山村那个小混混二赖子来说吧!他原本就有田地,只因好吃懒做才卖给戚家的。如今从天上掉下个金元宝,你看他能保住几天!"

范翰林说:"可惜这个道理王涧之是不懂的。"

韩侍郎摇摇头。"不,王涧之饱读书史,不可能不懂。就象他主持锄奸工作,不可能不知道酷刑之下必有冤案一样。这个人决非池鱼笼鸟,他的野心大得很!倘若我猜得不错,他得知杨主席病重的消息后,必定偷着乐呢!"

范翰林眉头紧锁。"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正在这节骨眼上,杨主席又病了。政府中其他主事的人有谁能压得住他?没了!"

韩侍郎不以为然。"那倒未必。愚弟之见,范兄应与上官红袖、欧阳溶泉多多交流。抽空也可去三关一趟,别的话愚弟不宜多说了。"

范翰林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第二天就去找上官红袖和欧阳溶泉,交换了看法,然后动身去三关。

蒋天禄见他突然出现在面前,惊讶万分。"范兄大驾光临,有何见教?莫非出了什么事?"

范翰林神情阴郁。"一言难尽。当前政府的头等大事是搞均田,激发农民大生产运动积极性。可是王涧之置土改政策于不顾,把均田运动搞成了"吃大户"。大部分地主都被他打成土豪,就连陆鼎新这样的开明士绅也不肯放过。偏巧杨主席又病倒,没人主持公道。"

蒋天禄问:"政府其他部门的长官是什么意见?"

范翰林说:"他们对王涧之的作为颇有异议,认为他没有吸取锄奸行动中滥杀无故的教训。但他打着替农户作主的旗号,一时半刻还没人能够说服他。"

范人鹤忧心忡忡。"这便是令人担忧之处。锄奸时他滥施刑罚,冤杀无辜,明眼人一望便知。如今他以各种无赖手法,或无中生有、或夸大其事,威逼那些有田地有财产的富人就范,以此讨好农户,具有很大的欺骗性。据我的了解,二哥奇思妙想的所谓'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不过是古已有之鼓动人们出来造反时使用的口号,一旦成了大事,便换了一副嘴脸,再也看不到为民作主的青天大老爷影子。就连二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足以证明他常常挂在嘴上的所谓为民作主,让老百姓过平等自由的好日子等等,不过是糊弄人的漂亮话。倘若他当真和大家同甘苦共患难,那么别人吃红薯、南瓜,他为何经常偷偷地吃鸡呢?吃完鸡后还满嘴油光光的给别人讲什么天下为公的大道理,实在是虚伪透顶!"

蒋天禄鄙夷说:"王涧之是你们枫林才子中的怪胎,不能说他没做什么好事,但有些举动造成的后果是有目共睹的。天佑国有此宝贝,不知道是祸是福。"

范人鹤说:"政府的责任是真心实意让天下苍生过上好日子,劝善惩恶、普度众生。要把治内民众当成自己的子女一样公平对待。绝不能挑动兄弟阋墙,你争我斗。政府说出来的话都该兑现,言而无信的政府无法取信于民。水能载舟,亦能复舟。我为天佑国的未来担忧!"

蒋天禄说:"杨主席正在病中,无力过问此事。况且被打击的地主毕竟是少数,分得土地的农户都会拥护王涧之,这种局面已无法改变。人们听到的大多会是歌功颂德,其负面影响须在日后才会体现出来。

这几天本座反复思量,才领悟到当初杨主席的重大举措意义深远。他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原本侯光煜、梁正清都是可靠的接班人,可惜先后捐躯,而我们这几个老兄弟才疏学浅,都没有接替他的能耐。你们枫林才子虽然出类拔萃,可惜资历尚浅。在革命事业不断扩展而人才十分匮乏的状况下,才想出让鹰师赴笔架山开辟新天地、龙虎二师合并、政府机构缩编等办法。在一旦发生意外变故时,尚可保留回旋余地。

对于天佑地区均田运动后的发展趋势,本座预测在短期内会出现大生产高潮。至于这种局面能否长久保持,取决于天佑国政权存亡、政策持之以恒和农户抵御天灾人祸的能力。"

范翰林点头说:"上官红袖和欧阳溶泉也是这个意见。他们还说笔架山根据地去年就搞减租减息,并没有动辄把人打成土豪的情况。农户的种地热情大涨,这两年都是大丰收。"

范人鹤赞叹说:"夏希周有韩大哥辅佐,笔架山的实力和气势已和天佑山区不相上下。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蒋天禄含笑说:"范兄好福气,令郎跟韩一粟都是凤毛麟角,不愧为天佑国栋梁之材!"

范翰林拱手说:"仰仗师座栽培,才有犬子今日,再次致谢!"

蒋天禄看了范人鹤一眼,笑吟吟说:"令郎人如其名,欧阳小姐仪态万方。他俩是珠联璧合,众人交口称赞。未知何日洞房花烛?"

范人鹤见他扯上自己,不免赧颜,便借口有公事要办,转身走了。

范翰林望着儿子的背影踌躇再三,方叹息说:"犬子的婚事一波三折,尚属未知之数。"

蒋天禄惊讶万分。"有何变故?从未听到令郎说过此事啊!"

范翰林的脸部呈现复杂的表情。"老朽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其中原委。唉,他们年轻人的事真的象是孩儿的脸变得快!"

蒋天禄默默无言。他看出其中定有隐情。范翰林自己不说,他不好意思追问。

过了一会,范翰林才吞吞吐吐说:"原本见他俩情投意合,老朽极为满意。不料前些日传出风言风语,说欧阳小菁曾与王涧之不清不楚。犬子听说后心中不快,又不愿向她求证。欧阳小菁见他闷闷不乐,问他有什么不开心。犬子又含含糊糊不肯明言,欧阳小菁也不高兴了,以为他有变心的意思。两人就这么耗着,已有一个多月不见面了。"

蒋天禄愤慨说:"又是那个王涧之!为何到处见他阴魂不散?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搅家精。依我看欧阳小菁很单纯,不象是朝三暮四的轻浮女孩。"

范翰林苦着脸说:"我也不相信,可是无风不起浪哪!犬子又不肯跟她当面谈清楚,更无法追根究底,奈何?"

蒋天禄说:"事关人鹤的终身大事,本座不能袖手旁观!"

范翰林摇头不语,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48美人心计

此刻,为儿女婚姻大事深感无奈的还有范翰林的同僚陆鼎新参事。陆参事的儿子陆翘楚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回到家乡后在天佑山唯一的国立学校教书。学校有小学和中学两部分。陆翘楚在中学部教国文,有个小学部老师叫朱亦珠,是跟李芳菲、江多娇她们同一批来到天佑国的青年学生,经过几个月培训后被分配到学校当老师。

朱亦珠进校不久就恋上陆翘楚,常和前来跟她一起玩的江多娇谈论。江多娇怂恿她向陆翘楚表白,朱亦珠害羞,不敢有进一步行动。陆翘楚对此浑然不觉,见到江多娇,疑为天仙,从此暗生情愫。

陆鼎新见儿子已老大不小,该是谈婚论嫁为陆家传宗接代的时候了,便屡屡催促。陆翘楚被逼无奈,只得吐露心事。

陆鼎新颇感为难:他曾听到过人们议论江多娇和王涧之的暧昧关系。便将这些传言对儿子和盘托出。不料陆翘楚不以为然,说她过去怎么样我不计较,只要今后对我好就行。

陆鼎新拗不过儿子,只得托人向江多娇提亲。其时,江多娇已忍痛和王涧之分手,对陆翘楚也有好感,但她知道闺友朱亦珠的心思,便托词不肯答应。同时,她屡次鼓动朱亦珠主动进攻,否则会错失良机。朱亦珠终于鼓足勇气向陆翘楚表明心意。陆翘楚委婉地拒绝了。朱亦珠为此痛哭一场,江多娇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甚感内疚。

这件事传到王涧之耳中,王涧之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味俱全。

这天,王涧之在李芳菲面前假装无意中提起此事。

李芳菲窃笑。"我看你这几天心神不宁,就是为了那位大美人?可惜啊,名花有主了,有的人再想动歪脑筋也不成了。"

王涧之吸了一口烟。"你又在胡思乱想!本大人跟别的女人从来都是豆腐拌大葱,一清二白。"

李芳菲撇嘴说:"你算了吧,还好意思说!一会儿欧阳小姐,一会儿多娇女士,若不是本女子盯得紧,保不住会生出多少风流韵事。"

王涧之一副受到委屈的样子。"都说女人是天生的醋坛子,果然如此!本大人不过是想跟你探讨一下,这件事跟那个顽固不化的陆老头子能有什么关联。"

李芳菲顿悟:"你是说陆家村的均田?"

王涧之呵呵大笑。"聪明!真不愧为内务部第一夫人。"

李芳菲眉飞色舞。"小事一桩,包在本女子身上!"

王涧之说:"动作要快,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李芳菲当晚就去找江多娇。江多娇那里满满一屋子人,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姑娘们除了于蕙真几乎都到齐了。梅蔷、梅兰、欧阳小菁、苏小莹、余雁、加上江多娇刚好八个人围坐一桌。桌子上摆了一堆瓜子、花生和茶水。

李芳菲满脸堆笑。"哟,好热闹啊!是开会吗?"

苏小莹冷笑说:"李队长怕是得了职业病,聚在一起就是开会搞斗争!"

梅兰吃吃的笑:"今天是江姐姐生日,我们都在为她庆贺呢。"

李芳菲媚笑说:"这就是阿娇的不是了,为何不叫上我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一回,也不枉我俩姐妹一场!"

江多娇冷冷地说:"江多娇贱命一条,哪敢惊动李队长?"

李芳菲挨到她身边,同坐一条板凳。江多娇挪动一下身体,离李芳菲一段距离,倒把梅兰挤到凳角。

梅蔷见江多娇脸色冰冷,场上气氛有些尴尬,便说:"李队长不请自到,说明心有灵犀,大家不可辜负了天赐缘分。来,继续品茶。这茶叶不错吧?芳香扑鼻,入口生津。说到底还得拜李队长所赐,这茶叶是大佛村郑老汉从白地主那儿分得的胜利果实。"

"真的吗?我尝尝。"她喝了一口,咂咂嘴。"果然不错,没想到在这偏僻地区还能喝到如此芬芳馥郁、沁人心脾的好茶。可见白地主的土豪劣绅帽子戴得名副其实。"

梅蔷听她说出这种低水准的话,哭笑不得。其他女孩也觉得有些扫兴,大家东拉西扯地闲聊一会,便纷纷告辞。只有李芳菲稳坐不动。

江多娇见她坏了大家的兴头,十分恼怒:"我要睡了,李队长没什么事就自便吧。"

李芳菲笑嘻嘻说:"有件好事要告诉你:有位大户人家的贵公子看中你了,托我问问你的意见。"

江多娇没好气说:"什么时候学会做媒婆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李芳菲叹了口气说:"唉!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爱情是自私的。谁让我俩同时爱上一个人呢?只怪现在的世道容不得一夫多妻,要不我们姐妹俩共伺一人,就象古时娥皇、女英同伺舜帝一样,相亲相爱、热热闹闹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江多娇没想到她居然会讲出这样一番话,说话时的神情又是那么真挚、坦诚,完全不象做作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怔。她说的有道理,人人都有爱上别人的权利,又怎能完全怪罪于她呢?江多娇想到曾经和王涧之在一起享受缠绵、欢愉的自己,早已被她所替代,不免有点心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李芳菲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柔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但我俩永远是好姐妹。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陆先生是天佑国数一数二的男人,家境也不错,跟着他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你还犹豫什么?"

江多娇被她的贴心表白所打动,对她的戒心消弭于无形之中。她迟疑不决说:"可是,朱亦珠认定他是心上人,我怎能再横生技节?"

李芳菲拍拍她的肩膀,叫了起来。"啊呀,我的好妹妹,你真的是实心眼到了家,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呀!'桥归桥,路归路。';再说了,人家陆先生喜欢的是你,不是她,她能怪得了谁?"

江多娇默不作声。李芳菲见她脸色起了红晕,知道她已动了心。便莞尔一笑说:"那就这样说定啦!我马上去回个话,免得人家得相思病。"

江多娇低了头,依旧默默无语。李芳菲见她脸庞绯红,心中窃喜。

离开了江多娇,李芳菲又去了朱亦珠宿舍,见到朱亦珠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发呆。

李芳菲哂笑。"大好时光独自愁肠百结,岂非辜负了花红柳绿的青春年华?"

朱亦珠闷声闷气说:"我是一个小小穷教员,谈什么青春年华?哪象你政府官长,鸿运高照、前程似锦!"

李芳菲哑然失笑。"小珠子又不是才当上教员,以前没听你有什么不满,今日为何牢骚满腹?只怕是少女怀春,正在单相思吧!"

朱亦珠愁容满面说:"我小珠子是丑八怪,谁会看得上?我是连单相思都不敢哪!对了,李长官一向公务繁忙,从不与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来往,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没人过问的角落里?"

李芳菲笑着说:"我为老同学的喜事高兴啊!今晚闲着无事,出来散散心,顺路来到你这儿,也有让你沾点喜气的意思。"

朱亦珠嘟囔着说:"你是拿别人的喜来冲我的愁?我这丑八怪能沾谁的光?"

李芳菲说:"是江多娇啊!可能你还不知道,她要和你们学校的陆先生约会相亲了。"

朱亦珠一愣。"哪个陆先生?"

李芳菲说:"就是那个陆翘楚嘛。难道你们学校里还有别的陆先生?他们两人已约好后天晚上约会,就在你们学校十年校庆活动结束以后。"

朱亦珠惊得目瞪口呆,双眼直直地盯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她的脑子成了一片空白,李芳菲接着对她说了什么话,她已听不进了。

李芳菲见她神色苍白,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她身上起到作用,便悄悄退出房间。刚出门,便听到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伤心欲绝的哀哭,李芳菲不由自主地笑了。

第二天,李芳菲在学校宿舍找到陆翘楚,笑眯眯对他说:"陆先生别来无恙?"

陆翘楚恭恭敬敬说:"李队长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他的目光游移,不停地在她白嫩的脸蛋和高耸的胸部打转。

李芳菲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女子时刻把陆大公子的美事放在心上,今日终于有了好消息,特来相告。"

陆翘楚眼中放光。"想不到区区小事居然惊动了李长官,不才感激涕零。"

李云菲哂笑:"且莫高兴太早,待你把天佑国第一美女弄到手再谢不迟。不过,据小女子观察,陆先生或成或败尚在两可之间。"

陆翘楚嘻嘻笑:"李长官言之有理。不过,并非不才自吹,只要被我看中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的。"

李芳菲脸色微红。"好一个为人师表的正人君子!表面上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私下里却是个不知羞耻的花花公子,惯用鸡鸣狗盗的伎俩骗取女人的贞操。"

陆翘楚略带伤感说:"你我皆为同道之人,彼此彼此。当初我俩做过一段露水夫妻,恩深爱重,你的万种风情让我至今不能忘怀!可笑的是原以为天下之大足以容纳数亿子民,却不料在我俩的世界里却是如此渺小。当时你突然不辞而别、不知去向,以为再不会见到你的倩影,又谁知居然又同饮天佑山泉水,同享天佑国皇恩浩荡。所不同的只是不才依然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而你已是政府长官,且又攀龙附凤,登上高枝。看来冥冥之中,一切皆由命中注定,凡夫俗子是强求不来的。"

李云菲幽怨说:"过去那些日子象是一场春梦,我何尝不怀念那些自由自在、风花雪月的日子!倘若没人扬言对我有过激行动,倘若你能挺身而出保护我,倘若你没有隐身逃遁,说不定我俩早就步入婚姻殿堂。说真的,我唯有对你才许下过山盟海誓,死心塌地想跟着你,谁知你竟然是只软脚蟹呢!"

陆翘楚叹息说:"也不能全怨我,当日若不是家父严词警告,不准我擅自作主,我岂能弃你而去!真是造化弄人,做媒婆的竟会是梦寐萦怀的旧情人。"

李芳菲心猿意马,神情迷茫,微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陆翘楚,胸脯急剧的起伏,陆翘楚象受到电击似的呆立不动。突然,陆翘楚上前把她揽入怀中,两人气喘吁吁,意乱情迷。

良久,李芳菲起身整理好衣衫,幽幽说:"今日重续旧缘,也算是偿还一段孽债,从今往后各自珍重,互不相干,在大庭广众应当形同陌路,以免节外生枝。"

陆翘楚意犹未尽。"你我能够重温旧梦,足见情缘绵长,天意不可违。倘若你愿意,我宁可抛弃一切与你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芳菲目光迷离,缓缓说:"不必了,我俩缘分已尽,往后发生的事情谁也不可预测。或许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或许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或许是意料之外,飞来横祸。只能是自扫门前雪,好自为之罢了。眼下能享受的尽量享受,想得到的尽力争取得到。倘若以后遇到什么让你震惊的事,也不要怨天尤人,须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都得听从老天爷安排,任何事都强求不得的。"

李芳菲泪光闪烁,在陆翘楚额头上轻轻一吻,便转身往外,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陆翘楚怔怔地斜倚床头,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来得突然,去得迅速,仿佛象梦境一般。他使劲咬了一下手指,很痛很痛。他看着凌乱的被褥,想着抚摸白皙、光滑胸脯的酥软感觉;想着抱成一团来回翻滚时的汹涌激情;回味吮吸她突如其来喷涌而出的泪水时那种咸咸的滋味。这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却又那样的模糊,随着时光一分一秒流失,越来越淡化。他明白她真的是走了,如同陌生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有她临走时留下的那段若明若暗、含糊其辞的话始终让他忐忑不安,吉凶难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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