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苏局长打来的。”苏小北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说道。
宋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苏小北，问道：“这件案子现在已经引起了很大的社会舆论，苏局长的意思，大概是不想你插手这件案子，这件案子牵涉到了高家，想必接下来的办案程序会更加的复杂。”
“那又如何？”苏小北反问道：“我是一个警察，破案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管这件案子牵连到什么人，我都不会退缩。”
宋迟掏出一支烟，道：“苏警官不介意我抽一支烟吧？”
“宋警官请便。”
宋迟点燃烟，连吸了好几口烟之后，这才道：“宋警官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关于7年前那件案子？”
苏小北点头，道：“记得，不过当时宋警官并没有正面回答。”
“7年前，我还是警校的一名学生，当时学校举行了一个大型的真人体验比赛，胜出者可以获得毕业之后直接进入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机会，进入刑大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所以我当时毫不犹豫的就报名了，除了我之外，还有我的一个好朋友沈蓉蓉。”
“沈蓉蓉？”苏小北惊讶道，“就是那个被评为警校百年才出一个的校花？听说她在警校的成绩也是最好的，不过，好像7年前在一次行动中牺牲了。”
时间上如此吻合，苏小北不难猜测到一些线索，只不过宋迟既然愿意讲，苏小北也愿意听。
宋迟点头，道：“7年前，我和她在体验比赛中，以并列第一的成绩，被当时还是刑警大队大队长，也就是现在的苏局长带到了公安局，我们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之后，苏局长才告诉我们实际情况，当时苏局长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些大毒枭蔡国雄贩卖毒品的案子，但几次派出去的卧底都被蔡国雄识破，被杀人灭口了，所以……”
“所以警方决定用你们去做卧底？”苏小北说道。
“嗯，”宋迟掐灭烟头，又点燃了一支，继续说道：“我和蓉蓉扮演成一对情侣，并且在警方布控的情况下，故意帮了蔡国雄几次，然后慢慢取得了蔡国雄的信任，之后蔡国雄才相信我和蓉蓉，让我和蓉蓉进入他的地盘范围，但我们在蔡国雄的地盘，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是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也是我在警校时候的校友。”
“校友？”苏小北感到有些意外，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背叛了警方？”
宋迟苦笑一声，道：“不错，如果不是他出卖了警方的线索给蔡国雄，我们早就抓不到了蔡国雄，而且他还对蓉蓉……”
“他对蓉蓉？”苏小北不解的问道。
“蓉蓉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我们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去做卧底，我也爱慕她，但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不规矩的事情，结果……他把蓉蓉强。奸了，就为这事，我拉他去找蔡国雄理论，结果蔡国雄还叫人把我打了一顿，蓉蓉也为了卧底而不得不继续忍受下去。”
宋迟沉默了一阵，才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在蔡国雄身边待了近半年，警方才找到合适的时机出手，在行动之前，苏局长召我和蓉蓉见了一次，当时苏局长把具体的行动方案跟我们说了，但在行动时，计划却突然有些变化，而这一切的变化，全都是因为他。”
“蔡国雄临时改变了交易地点，我无法跟苏局长他们通知，只能暗中留下一些线索，等到了交易地点，交易完成之后，苏局长亲自带人赶了过来，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火拼，蓉蓉也在这一次的行动中牺牲了。”
这一段记忆对宋迟来说，是他永远都不想提起来的伤痛。
“他呢？”苏小北突然问道。
宋迟掐灭烟头，道：“贩卖毒品罪、涉黑，判处有期徒刑7年。”
苏小北一愣，道：“7年，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出来了？”
宋迟点头，道：“应该有几个月了吧，我没有再关注他。”
“所以，7年前的卧底行动结束之后，你就申请调去了铁路分局？”苏小北不难想到这里，如果这件事在她身上发生，她未必能做得到宋迟这个地步。
“嗯，算是吧，那件事之后，我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我无法再开枪，我一碰到枪就会想起蓉蓉，我之后去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直到一年前，我才能继续使用枪支。”
苏小北看着宋迟，道：“所以其实当初我到铁路分局办案的时候，你其实应该早就认出我来了？对吧？”
宋迟也不否认，道：“没错，我本来的确无心再为了什么警察事业继续努力，对我来说，为了做警察，我失去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但这件案子很不寻常，所以我想介入调查，但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就算苏局长卖我这个面子，局里的人也不会卖我这个账。”
“所以你就借我之手，进入到专案组，然后再做事？”苏小北的确十分聪明，宋迟提点几句，他就举一反三想到了这里。
“嗯，局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苏预是知道的，所以你提出的建议，就算苏预不答应，你还可以跟苏局长提出来，之后我顺利到了专案组，在调查案子的时候发现苏预有很大的问题，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好故意跟苏预作对，消极办理案子，苏预虽然看不惯我，但也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也好顺利的调查案件，而且……”
宋迟说到这里，停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怀疑过苏预跟苏局长之间的关系。”
“那现在呢？”
“如果苏预还活着，我或许还会继续怀疑苏局长，不过苏预死了，这事调查到苏预这里就暂告一段落了，不过坦白的说，我还没有完全打消对苏局长的怀疑。”
苏小北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苏局长？我是很可观的问你，你放心，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从第一起连环杀人案开始，每一个死者都是犯有罪行的通缉犯，包括高渐，也是犯下数宗奸杀案的犯罪者，苏预一个小小的刑警大队队长，他根本不可能有这个能力，隐瞒得下来所有的事情， 所以苏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更重大的人物，而苏局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预和苏正秉的关系在公安局中是人尽皆知，所以如果苏预有问题，那么苏正秉就很可能脱不了关系。
苏小北陷入了沉思，宋迟能跟她说这一番话，说明她对苏小北的确是很信任，否则不会在这时候跟苏小北说这么多，但这件事关系到苏正秉，苏小北必须想清楚了每一步退路，否则，不单单是她会受到牵连，宋迟也会受到牵连。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小北忽然问道。
宋迟摇头，道：“从之前的几起案件来看，凶手对死者的生活习性极为熟悉，所以不难推断，凶手在作案之前，就对死者的生活习性经过了调查，这一点在短时间内很难做到，所以从这些细节上去推断，凶手不但是一个作案团伙，并且还一直在调查这些犯案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凶手还会继续犯案，在凶手落网之前，他都不会停止犯案。”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苏小北紧皱着眉头，问道。
宋迟再摇了摇头，道：“这一点现在还很难说得清楚，或许凶手只是一个反社会分子，又或者只是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再或者他自身的一些遭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并且计划十分周密，如果没有一定的韧性，是很难做到的。”
这一点，苏小北是认同的。
苏小北道：“从第一次连环杀人案开始，我们在现场搜集到的证据就很少，并且凶手刻意回避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所以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甚至怀疑过我们专案组有内鬼。”
“你觉得程颢这个人怎么样？”宋迟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
苏小北一愣，道：“程队长之前一直在汤东手下做卧底，回来之后，本来是可以升职，但是他放弃了升职的机会，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程队长是一个好警察。”
宋迟点头，道：“程队长或许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他进入专案组，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苏小北又是一愣，道：“程队长有其他的目的？”
“我暂时还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目的进入专案组的，但他是可以相信的，我担心的是，最后我们会道不同，所以最后不能走到一起。”
“所以，”苏小北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说道：“最近你一直在回避程队长，就是因为这个？”
宋迟又点燃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烟，这才继续道：“算是吧，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所以与其节外生枝，不如先晾着再说。”
“嗯，我知道了。”
宋迟看了一眼苏小北，道：“你就不怀疑我？万一我才是最坏的那一个人呢？”
“如果你要骗我，就不会告诉我这么多，而且当初你是我带回来的，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我相信你。”
宋迟沉默了一阵，道：“当初蓉蓉也这样对我说，她相信我，可是到最后我仍然没能保护到她。”
“我和她不一样的，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有些事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我想，你应该放下了。”
宋迟苦笑一声，道：“如果能这么容易放下，我又怎么会7年了还一直想着这事？我总觉得当年那件案子还另有隐情，我甚至觉得，当初我和蓉蓉都是被人当了棋子使用。”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他？”苏小北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