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雪阳牛黄丹放进嘴里，关尚北吞进喉咙。“快去睡吧，乖。”
贺海冬挑起眉梢，“北北，你看我哪一次有乖过？”贺海冬朝关尚北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带我去。二，我偷偷去。选一个。”
关尚北：……
“好，都听你的。”关尚北无奈地浅笑。“但到了阵前，你可得听我的。”
“成交。”贺海冬绕到关尚北的身后，帮他推动轮椅。
阵前，北狄与大商的军旗迎风招展。两国交界线的两侧，北狄与大商的士兵严阵以待。北狄最大的一面军旗上，竖直地插着一个人头。人头下，挂着一条白幅：通敌者，不得好死。
这是北狄给大商的一个下马威。
“高昌……”贺海冬远远地看着高昌的脑袋，别过脸，不忍再看。“他已经和高武一起投靠了北狄。为什么北狄的可汗要杀了他？”
“没有，高昌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莫言开沉默地把高昌此时的模样映入眼里，十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今天却只能看着北狄人侮辱他的尸体！“春花谷的陷阱，是高昌透露给我们。”
关尚北静静地听着贺海冬和莫言开的对话，他高举起右臂，“为了荣誉而战！”
身后的数万将士振臂高呼，“为了荣誉而战！”
不屑地把对面的大商士兵看进眼里，忽格力罕伸出右手，握拳，“为了沃土而战，冲啊！”忽格力罕的大腿一夹马背，黑色的马匹飞奔往前。
“为了沃土而战！”面颊刺青的北狄战士纷纷在头顶上甩动弯刀，驱使坐下的马朝前奔跑。北狄人的怒吼声仿佛让天空都有了回响。
“为荣誉而战！”莫言开一马当先，率领莫家军冲锋陷阵。
犯我领土者，尽数诛之。
战场上，黄色的沙土被鲜血浸红。风云变幻，一具又一具壮年男子的尸体堆叠在地上。刀剑争鸣，两方人马都在致对方死地。
你死了，我才能活！
厮杀的场景全部被贺海冬看在眼里。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贺海冬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神医，快回去吧！”右肩被齐根斩去的哨兵跑到贺海冬身边，“我们那儿伤的人太多了……”
“在哪儿？带我去！”拿上挂在马背的药箱，贺海冬翻身下马，白色的头巾紧紧扎在额头。贺海冬最后看了眼冲刺在阵前的关尚北，转身往她的战场跑去。
短短十天，战死的士兵远多于从疫情开始病死的士兵人数。贺海冬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伤兵帐篷里，有时候昨天见到的年轻脸庞，今天就见不到了。
抗生素，她需要抗生素！
贺海冬又一次亲手合上一个士兵的眼睛时，她一拳砸向木制的床板。这个人才不足二十岁，就得永远埋在这里。甚至因为死的人太多，连个墓碑都来不及为他做。
“神医，快！他的腿被弯刀砍断了！”一个哀嚎不已的雀斑士兵被人抬进满是血腥气的帐篷。刚咽气的士兵快速被人抬走，雀斑男孩躺上短缺的病床。
麻利地拿过白色长布条，紧紧扎在断腿上方。贺海冬为雀斑男孩紧急止血。看着痛得神志不清的雀斑男孩，贺海冬一阵恍惚。几乎想不起先前死在这个床上的年轻男孩长什么样子。
主帐内，侯卫东大力拍桌，“撤退？我们已经丢了向阳关，还要再丢一个吗？后面就是北岭郡！我们能退到哪儿去！”
什么狗屁疫情，要他说，患不患病的都上去打！他们也不至于因为少了那么多兵，被那些蛮子按脑袋打。
“侯卫东，注意你的态度。”莫言开给了侯卫东一个警告的眼神。“疫情在好转。等雪阳牛黄丹治好轻症的士兵，他们就能上战场。”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侯卫东不顾在场有数位将领，直接下莫言开的面子。“我们能染疫情，就不准蛮子染？什么道理啊！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不说话的将领中，前锋队的唐亚都尉开口，“皇上，候副将的话有理。”
唐亚开口后，几位将领纷纷跟着点头。
兵力短缺，再好的阵法奇袭都是空气。他们心里可都憋了一股气。
北狄人，太嚣张！
“北狄人能染疫情。”在将领们同仇敌忾时，关尚北发话。所有将领立刻坐直，听皇帝讲话。这三天里，充分证明皇帝虽然年轻，但手段老练。好几个以少胜多的仗用的都是皇帝的计谋。
“那我们……”侯卫东一看皇帝终于愿意用染疫的士兵，眼睛都亮了。
“那我们的兵也能染。”关尚北直视侯卫东，“你以为我在保护北狄的人？不，我在保护我们万千没有染病的将士！相比打仗的时间，谁跟他们相处地更久？是我们！谁更容易染上病？是我们！”
外场的将领们低头，不敢再提起这件事。
平稳心情，关尚北一一扫过这几日浴血奋战的将领们，“朕谅解你们看到战友们不断死去的心情。一天，只要再多一天，西南的救兵就能赶到。朕保证，不会让北狄人踏入北岭郡一步！”
“救兵？”侯卫东喜笑颜开，他怎么就忘了可以搬救兵。皇帝在这儿，谁敢不来？
“在北狄宣战的第一天，皇上就已经派我让人去西南诸省要兵了。”莫言开替关尚北解释他背后做的布局。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将领的心定了下来。
牛黄丹治疫，救兵抗敌，大商永不败！
而相比节节败退的大商，打了不少胜仗的北狄军营却并没有喜悦的气氛。
忽格力罕坐在帐篷里，门口的巫医跪地，哆哆嗦嗦地磕头禀告，“可汗，今天又死了二十一个战士。”
“巴雅，你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死因？”忽格力罕的语气严厉，手中的水杯震在桌面，大半的清水被震出。
裸露在外的手腕上，一个小小的斑点出现在不显眼的地方。
一开始是一个，过几天是五个，倒了十二个……昨天死了七个，倒了三十五个。今天死了二十一个，倒了一百一十三个。明天呢？后天呢？是要全部的北狄战士都死了才罢休？！
废物，全是废物。
“可汗饶命！”巴雅巫医把头磕的更加响，“邪神，一定是邪神降下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