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皇上不近女色，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甚至民间传闻，皇上瘫的不仅是两条腿，就连……
可今天竟然冒出了一个皇后？
皇上什么时候宣告过天下有皇后了吗？
郑友杰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有过这么一道圣旨。
“郑郡守，你还是没有记住朕的那句话。疫情面前，不分贵贱，不论身份。”关尚北凝视远去的马车，“这里面，既包括了你的儿子，也包含朕和皇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郡守府前，所有人发自内心地跪地。这就是他们的皇上。有这样的皇上在，疫情一定能击退！
到了城东的疫馆，下马车的贺海冬简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哀嚎的人满满当当，连门口都躺了好几个人。里面躺不下，馆外的墙角横七竖八的人坐着。一只黑色的硕鼠贴墙而过。
被老鼠爬过的人却没什么反应，眼神泛着死气，嘴里时不时喊几句痛。
这种人口密度，这种卫生条件，这种所有人随便躺躺的治疗条件，真是糟透了。贺海冬骂了句脏话，撸起袖子。“孙英雄，你带着江万里去区分病患。重症的病人放南边的房间，轻症的病人放北边的房间，不轻不重的病人放中间。放不下的病人放去疫馆周边清空的房子里。也分南北中三个区域。”
“是。”孙英雄和江万里背上药箱下车。跟着来的护卫跟着两人去搬病人。
“宋太医，你和陈澈一起去熬驱鼠防疫的药汤，洒在疫馆和病房。”贺海冬看向宋千书和陈澈。古代没有消毒剂这种东西，好在她发现宋千书能煮出差不多效用的药汤。
这个货，竟然只用这么好的东西煮衣服。因为他嫌去了染疫村子的衣服脏。
“你让我一个太医去做这种杂事？”宋千书质问贺海冬。
“你要是连老鼠也赶不走，我还能派你去抓老鼠。”贺海冬说这句话时，异常认真。
宋千书一下站起来，去就去！宋千书和陈澈下车。
“贺神医，我们去做什么？”黄大勇抓着药箱，来到这种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看了这么多年病的他还有点小紧张。反观比他还小两岁的贺海冬，年纪轻轻，就一点儿不带怕了。
果然神医都厉害如斯吗？
“看病。”贺海冬主动担负起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事。“你负责记录病人的病状。”
原以为能大展拳脚的黄大勇：……“好的。”
“你们是谁？”在疫馆内看顾病人的北岭郡大夫争相跑出疫馆。难道是那群豪绅的走狗？可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被抬走了，还来这儿干什么？
“贺海冬，宋千书，孙英雄，黄大勇，江万里，陈澈。”贺海冬依次报上从京城来北岭郡的每一个医师的名字。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来的，只要来到这里，都值得尊敬。“奉皇上之命，从京城来北岭郡治疫。”
“你们真的来了？”张炎和激动地连声音都在打颤。他一直以为这都是谣传。就算来了，这群大夫也不会来疫馆管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
听到是皇上派人来救他们了，连死气沉沉的百姓们都激动起来，仿佛往一潭死水里扔进了一块石头。
皇上没有忘记他们。皇上来救他们了。
“当然不会是假的。”贺海冬随张炎和进去看重症病人。这次的疫情是从军队那边传过来的。在军队那边爆发后，郡守迅速控制莫家军进城采买的渠道，可为时已晚。
“你说莫家军那边比这边还严重？”贺海冬看着在自己面前咽气的中年男人，收回放在他心口的手。救不回来了。
“是，北郡岭最好的大夫都去那儿了。听说军医都死光了，连去的大夫都要死没了。”张炎和叹气，“也许下一个，就要我去莫家军看病了。”他苦笑。“你们应该不会去那儿吧？”
莫家军在的军营已经是个死地了。只要控制得好，等那边的人都死光了，疫情的源头也就没有了。
可能过几天，皇上就要下令全部处死莫家军。可莫家军死了，北狄怎么办？
张炎和害怕瘟疫，更害怕战争。
“我会去。”贺海冬肯定道。莫言开就是让她来做军医，怎么可能不让她去军营。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时候去。
经过一整天忙忙碌碌地看病，贺海冬带着一身疲惫回郡守府。房间内，关尚北早早地坐在窗口等她回来。
看见贺海冬走进院门口，关尚北特意举高手里的夹竹桃，“辛苦了。”室内，桌上是一大桌的美味佳肴。知道贺海冬喜欢吃肉，十个菜里，有七个菜都是大肉。
漂亮的花，好吃的菜，好看的人，贺海冬扬起嘴角，“你特意等我回来吃晚饭？”
推动轮椅，关尚北帮贺海冬去拿脱下的外袍，“哪有娘子不回来，为夫自己吃独食的道理。”
“算你有点儿良心。”贺海冬坐在关尚北的身旁，拿起碗，准备去盛碗滋阴润肺的山药排骨汤喝。关尚北抢走贺海冬手里的碗，“娘子坐着，让为夫帮你盛。”
关尚北晃晃悠悠地用左手稳住碗底，右手盛汤。
拿勺的右手稳稳当当，左手止不住地晃悠。看着不断被洒出的排骨汤，贺海冬没忍住，起身握住关尚北的左手。两只手一重叠，瓷碗停下晃悠。
烛光下，贺海冬的眼睛和关尚北的对上，两人就那么看着彼此。
“咳咳。”莫言开突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贺海冬忙抽回自己的手。关尚北措手不及，瓷碗砸在桌面。看着洒了一地的汤，关尚北微微屈起左手手指。本来想给他的小娘子看看，他的左手现在已经可以盛汤了……
“可以再给我盛碗汤吗？”贺海冬拍了拍有些沮丧的关尚北肩膀，“我可是渴了一下午。”贺海冬没有提起先前被洒的一碗。
她男人的自尊心，她来维护。
“嗯！”关尚北用左手拿过空碗，认认真真地开始盛汤。
看着和在自己面前截然不同的关尚北，莫言开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主上，明天去军营要准备的事，已经都准备好了。”
盛汤的左手一抖，好在很快地稳住。关尚北把瓷碗放在贺海冬的面前，“小心烫。”关尚北的声音温柔，眼神却是带着警告看向莫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