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姨母被抓了？”没来得及找关尚北算账，始作俑者突然派人请她来御书房。她刚进门，就被关尚北告知了这个晴天霹雳。“姨母不会去看沈庄的时候劫狱了吧？”原身的姨母啥都好，就是眼睛有点瘸，喜欢上了沈庄这么个玩意儿。
贺海冬又看了眼关尚北。可能眼瘸也有遗传，不然，她怎么也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不是劫狱。”关尚北没有注意到贺海冬一眼难尽的眼神，他认真措辞道，“是杀夫。”听到是杀人，贺海冬眉头紧皱，杀人可是大事儿。她是万万不会相信深爱沈庄这个人渣的姨母狠得下心，去杀沈庄。
“沈庄在方田恬探监后，毒发身亡，死在了看守严密的天牢牢房中。等宋昭书带人去提审他时，人已经死去多时。他的尸体旁，方田恬送来的饭菜洒落一地。仵作去验过尸，确认他是中毒而死。而掉在地上的饭菜里，有剧毒。”关尚北把宋昭书写上来的奏折递给贺海冬。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贺海冬瞄了眼奏折，嗤笑一声，“看来是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沈庄死了。姨母去天牢，反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借口。”错就错在，他们不该动她的家人。
“你不用太过于担心。”关尚北见贺海冬眉头紧蹙，“你是太后想要拉拢的人。太后应该不会蠢到动姨母。我会让宋昭书好好地在天牢照顾姨母，你先去见一面王倩儿吧。”
“不去见。我要让王倩儿亲自请我去。”贺海冬垂下眼睛，“让她看看，我有足够的能力凭自己证明姨母的清白。”贺海冬的眼里全是坚定，“沈庄的尸首在哪儿？我要去验尸。”在死亡原因上弄虚作假，真是班门弄斧。
欣赏地看着贺海冬此时的自信，关尚北给莫言开使了个眼色，莫言开让在门外候着的宋昭书进来。“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这是贺神医，她在验尸这一方面，也很有建树，事关贺神医的姨母，宋卿，带贺神医去沈庄停尸的地方，让贺神医再验一遍沈庄的尸身。”关尚北吩咐宋昭书。
“是。”宋昭书躬身作揖。
贺海冬看了会儿宋昭书，“宋大人，下午，本来应该是沈庄提审吧？”
对于贺海冬，宋昭书的态度很恭敬，“原本定于未时，但现在沈大人死了，死无对证，提审一说，也自然取消了。”
“宋大人，此言差矣。沈庄是死了。但他做过的恶事可不会消失。那群搞祭祀的人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苦主也在。这场提审，我建议如约举行。皇上，你说呢？”
拔起萝卜带着泥。沈庄死了，背后的人活着。
关尚北连声赞同，“当然。沈庄已经伏法，祭司他们却没有。宋卿，提审如约举行。”知他者，莫过于皇后也。沈庄只是他开始对付的第一个人罢了。
提审时，好戏即将上演。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
“臣知道了。”宋昭书带着贺海冬离开，去了停放沈庄尸体的大理寺。宋昭书他们一走，关尚北挺直的后背放松，他的手指敲击轮椅把手，“言开，下午的证据，你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妥当。”莫言开这几天东奔西走，和神门的探子里应外合，找到了不少沈庄门生的把柄。上梁不正下梁歪，沈庄这个梁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他的那些裙带关系严重的门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下午未时，宋昭书在赵福芝的作证下，宣判黑袍祭司等人罔顾人命，残杀无辜妇人，立斩不赦，秋后处斩！沈庄身为一国丞相，知法犯法，革除官职，家产半数赔偿给受害者家庭，半数收归国库。因本人已伏法，不再多作判决。
“大理寺卿，我有事要揭发。”在宋昭书判决沈庄的罪行后，莫言开大马金刀地从百官注视中站了出来。
丞相杀人为子的事兹事体大，皇帝特地让百官都到大理寺的大堂外，全程观摩，引以为戒。
莫言开的站出，让大臣们窃窃私语个不停。
“兵部侍郎买官卖官，礼部尚书中饱私囊，顺天府尹行贿受贿……”长长的白色名单从莫言开的手中落下，莫言开从第一行，字正腔圆地读到最后一行，几乎京城大半官员的名字全都在莫言开的名单上。
将军府的府兵全是莫家军的精锐，此刻，他们在大理寺外严阵以待。今天，名单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大理寺中的百官，顿时人人自危。
莫言开读的名单上的人，全是沈庄的门生或者平日里交好的同门好友。
皇上这是，要对太后这边的人下手了啊。
“莫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昭书额上的冷汗流下。
莫言开嘲讽地看了眼紧张的宋昭书，读到长长名单中的最后一个名字，“大理寺卿宋昭书，协助杀人。”莫言开高举双臂，点燃系在腰间的信号弹，红色的烟火在天空中亮起。府衙外，蓄势待发的莫家军冲进大理寺，兵分各路，扣押名单上的朝中大臣。
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文臣又怎么会是莫家军的对手，很快，他们就像一只只被拎住翅膀的小鸡崽子们一样，被枷锁铐住双手，听候发落。
“你不要过来。”宋昭书把名单上大臣们的下场看得清清楚楚，他见莫言开一步步上前，手中抓着一股麻绳。脚步连连后退，宋昭书用大理寺卿的身份命令莫言开不准在公堂放肆。
莫言开不顾宋昭书的大吼大叫，跳上审案用的长桌，麻绳往宋昭书的脖子上一套，两只手上一捆，宋昭书缚手就擒。“在你对沈庄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你就不再是公正严明的大理寺卿了。”
扯住缠在宋昭书胸前的麻绳，莫言开硬生生地把不断挣扎的宋昭书拉下代表清正廉洁的青天大老爷位子。这个地方，宋昭书没有资格坐。
“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平白污人清白！”宋昭书头上的发髻掉下，灰白相见的头发散落下来，狼狈不堪。“证据，有本事就拿出证据！”
“我有证据。”清亮的女声从大理寺的门口传来。贺海冬光明正大地走进一团乱的大理寺中。她的身后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着盖白布的担架。“宋昭书，没有绝对绝的完美杀人。只要你动手了，就会留下证据。”贺海冬让停尸房的人把担架放在公堂之上。
“赵福芝，你怀有身孕，接下来的场景过于血腥，我不建议你看。”贺海冬变了副温柔的嗓音，关切地看向赵福芝。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赵福芝向贺海冬福了福身，谢过贺海冬当日的救命之恩后，就先行在丈夫的陪伴下，去了后堂。
今天下午见到的事，足够让赵福芝惊魂不定了。原来朝中那么多的大官，都不是好人吗？
等赵福芝退下，贺海冬掀开白布，看向宋昭书，“大理寺卿，你说过，沈庄是被毒死的吧？”上午验尸的仵作此时也被押到了公堂。
“仵作是这么说的。”宋昭书看了眼惊魂不定的仵作，“贺神医，你不能因为你姨母是杀人犯，所以颠倒黑白，污蔑我协助杀人。”
“污蔑？”贺海冬把白布掀到尸身的腹部，那儿被贺海冬开了一个口子，胃袋露了出来，“沈庄口唇发黑，是为中毒的症状，但经我解剖，沈庄的胃袋中压根没有任何食物。而上午的狱卒也亲口说明，在他送方田恬离开之前，沈庄还活蹦乱跳。这种能让口唇发黑的都是立刻发作的剧毒。这不是陷害，是什么？”
贺海冬每说一句话，仵作就颤抖一下。这个神医太出人意料了，竟然敢割开沈庄的肚子。还说什么胃袋，他们哪儿知道这种东西。
“胡说八道！”宋昭书气急败坏，“仵作明明验出沈庄的嘴中有饭菜，就不能是吃了饭菜就立马死了吗？”
“哦？沈庄素有洁癖，难道在天牢里饿得连被他掀翻在地的饭菜都愿意吃？”贺海冬让人把天牢里的狱卒请上来，狱卒跪地，“小的，小的在送方夫人出去前。的确见到饭菜都撒了一地。”
“那之后，有没有人来过？”贺海冬接着问狱卒。
“有……有。”狱卒害怕大理寺卿，但更害怕皇上，“那人蒙着面，拿着宋大人的手令，我就放他进去了。”
事情到如今，已经很清楚了。
宋昭书一下子颓唐起来。聪明反被聪明误，沈庄竟然早早地就掀翻方田恬送的饭菜。让他的借刀杀人功亏一篑。宋昭书不再挣扎。
莫言开看着低头的宋昭书，大声质问道，“宋大人，你是打算现在供出谁让你杀沈庄，还是等回到天牢，让你以前的部下，帮你一把，说出杀沈庄的主谋？”
天牢逼供的手法就那么几种。换汤不换药，但无疑哪一种都能让宋昭书生不如死。
想到自家不成才的儿子。他的仕途已经毁了，不能再让儿子也毁了。耳畔，响起太后昨晚说过的话：万一事情败露，只要你够忠心，你的一家老小都会没事。你的儿子，也能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