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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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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小小醒来时觉得浑身都痛,感觉身子似乎被拆卸重组过一般。她本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脖子上还缠着布帛,是以完全无法动弹,当然除了一双眼。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虽然很疼,但正是这样的感觉却鲜活的证明她的魂尚未灭亡,证明着她,还活着。

煜小小不禁无限感慨:自己还真是命大啊!从万丈雪崖跳下来竟然没有灰飞烟灭,自己这缕幽魂还真是坚韧......

只是,不知歙轩玥怎么样了?不过他是魔王之子,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继而便有人推门进来,煜小小想这便是自己的恩人了吧,她本想好生感谢一番,却碍于身子无法动弹而不得不乖乖的躺着。

待得那人走近前来,察觉煜小小睁大一双晶亮的眸子,忍不住激动道:“公主,您醒了?”似是不确定,那人又凑近前来仔细瞧了瞧,但因不敢逾矩,也并未靠的太近,是以小小并未看清来人面容。

那人确定小小已醒,脸上益发欢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着,她握住小小的手,眼角渐有些湿润,“公主,你这次可吓死老奴了......”

老奴?公主?煜小小因不能动弹无法看清来人容貌,却实在抑制不住心中好奇:“你,为何呼我为公主?”

闻得此言,那人大骇,怅然跪地:“公主,老奴是雪姬姥姥啊,您,您不记得了?”

“雪姬姥姥……?”煜小小喃喃道,这个名字她似乎有些印象,突然,煜小小心口莫名的疼痛,意识也渐渐迷离——

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碎片,她似乎看到一个妙丽女子在狂风暴雪中奔跑,她一面狂奔,一面咯血,显得十分吃力;她的身后有十余妖人,正如野兽般疯狂的追赶着她,直至把她逼到绝境之壁一一万丈雪崖崖底前,她退无可退,只得奋力一战。

依稀之间,煜小小听得其中一名妖人道:“大公主,你终究还是我妖族之人,何必如此执着呢?”

“就是,妖王说了,只要你从了他,他必以后位相待,且尔飞狐一支也能重获荣耀.....”只是另一妖人的话尚未言毕,便得到了汐儿公主一支锋利的冰箭:

“尔等休再出言侮辱,我飞狐族虽未脱妖籍,却非懦弱无能之辈。今日,本公主奉劝你们速速归也,否则休怪本公主手下无情!”

飞狐族的确了得,更何况嫡长公主。虽不至于外界传言般神化,却仍非一般妖族所能对抗。只是当时汐儿公主身受奇毒,无甚气力,根本无法抵抗那些妖人。

漫天飞雪中,只见汐儿公主勉强擦掉嘴角的黑色血丝,冷眼看向一步一步靠近前来的妖人们,这些并非普通妖物,都是妖王座下高手。今日,她的毒中得蹊跷,怕是族中出了败类,只是来不及查清了......雪姬姥姥,汐儿怕是再也见不到您了——

嘭——!在那些妖人靠近时,汐儿公主催动狐族密术,祭出了她的狐灵香魂,同那些妖物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说来也是缘分,几乎在汐儿公主灵魂离体之时,煜小小自万丈雪崖之巅坠下……

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煜小小的孤魂嵌入了汐儿公主毁去了灵魂,重伤的**中,并在不久之后被焦急赶来的雪姬姥姥等一众人救了下来。

煜小小继承了汐儿公主的身体,还有她临终前的散碎记忆。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只是慢慢闭上眼,一行清泪不期然滑落,为那样美好的女子的决绝感到难过,同时也为自己如此际遇感到幸运。

再次陷入昏睡前,煜小小暗暗下定决心必要替汐儿公主揪出那背后的奸佞,以慰大公主在天之魂,以谢大公主借身之恩。

……

煜小小的一颦一息雪姬姥姥都看在眼里,此次公主中毒受伤实属她渎职之责,保护不力。只是事发至今仍没能找出蛛丝马迹,她又恨又气,适才见公主滑泪,她更是愧疚不已。本想公主醒来便可问得一二,却不想公主那么快又昏睡了去,心里好一番难过,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好一阵沉默方才转身离去。

数日后,煜小小初初拆了白纱,勉强下得床榻,得见镜中之人时她有那么一刻钟的欣羡,毕竟那是一个有着如画眉眼,赛雪肌肤,美得惊心动魄之人。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大难之后竟有这样的机缘。

要知道雪海冰原白狐族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虽仍是妖籍,却非一般的妖精可以比拟,哪怕是妖王在他们面前也要低上一等。他们从不与妖族为伍,一直独居在雪海冰原,不问外事。据传,雪海冰原白狐族拥有惊人之貌,便是那九天玄女也自甘弗如。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煜小小慢慢的抚上自己的脸颊,这简直不可思议,有一天她竟会拥有这般惊人之貌:明眸若秋水一往而深,樱唇似红花不点而朱,肌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秀发如墨瀑飞流直下;窈窕身姿,妩媚动人;举止之间,轻盈如蝶。正如那古籍上载:“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在最初的震撼之后,她亦渐渐有了一丝认识:这身体的原主,雪海冰原白狐王族长公主汐儿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张脸引来魂灭之祸?又或许并不单单如此……

煜小小越来越坚定:既然她的灵魂继承了公主的身体,必将还她一个真相!

***

转眼,煜小小在白狐王宫休养停留已有大半载,这期间她顶着受伤太重,灵力和记忆大创的借口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并非汐儿公主原魂的秘密,加之她的精魄和身体仍旧是原主的,又有雪姬姥姥愧疚自责作保,倒也没有谁怀疑她的身份。

虽然紧着邪离的伤情和魔精入体一事,但前有五千年冥殿囚困,后又有魔王追魂之事,她现在万不敢擅自暴露,未免行差踏错一步,届时倒魔不成反倒害了邪离,害了苍穹。是以,这一路过来,她修身养性,秉着早日恢复己身之技,复兴狐族之责同妖族长老们勤勉取经,修习筑术,甚至开始研习妖族密术。

也是在这期间,她才知道白狐王族早已式微。

自千余年前狐王、王后相继故去之后,仅靠着几位长老和两位公主勉力强撑。到现在曾经拥有数万族民的千古望族已人丁凋敝,冷清惨淡,阖族上下不过几百来口。

好在两位公主皆是大善大智之人,尤其大公主汐儿更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挑负起狐族的重任,大刀阔斧的改革,高度收拢族权,并且广施恩德,广布善缘,结左右邻里之近好,护狐族一隅之静安。

如今狐族虽大不如前,却也不叫谁轻看了去。

煜小小叹息,如此美好睿智的女子竟遭了那样的大劫。而反观自己,曾经胡吃海喝,不学无术,也不过受些身心之苦,并未魂飞魄散。

之所以说汐儿公主所遇乃是大劫,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至今都未能查出当日那群妖人是从何而来,更未查出公主如何中毒,这一切都同当年狐王和王后的离奇故去一般,了无痕迹,以至于不少族老都信此为天意:天意亡吾狐族,故而更加岌岌可危,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煜小小不信!什么天意如此可笑?!她相信汐儿死前的记忆,这里面定是有人捣鬼,只是她暂时还没能查出来而已,而她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

“阿姊。”

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唤回了煜小小神游的思绪。她回眸,便见狐儿公主那调皮的脸蛋已凑了过来。

这位狐儿公主便是汐儿公主的嫡妹,若说汐儿是一位绝色大美人,那这位狐儿亦是不遑多让的,只是美得各有千秋,汐儿偏清淡文静些,狐儿略妩媚活泼些,正是相补得宜。

说起来这两姊妹虽然性格略有不同,但是感情甚好。自小汐儿便对狐儿多有宠溺守护之意,是以狐儿对她颇多信任和依赖。

此刻,狐儿睁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故作夸张盯着煜小小看了好久,道:“阿姊,你真是太美了,狐儿这般天天看着都忍不住痴醉,若换作别的什么人又当如何呢?嘻嘻。”

煜小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这模样未免太过惹眼了。自她承袭了汐儿的容颜,每每梳妆她总会恍惚。忽然,煜小小灵机一现:“不如覆以面巾如何?”

“倒也可,不过可惜了这幅绝色容颜了。”狐儿佯装可惜的模样,想了想又道:“那不如狐儿也覆一个,这样才是姊妹嘛。”

说罢,狐儿便从怀里取了两张薄纱面巾来。

煜小小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厮是早有预谋啊:“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狐儿咯咯一笑,这才娓娓道来:“阿姊慧眼,早知瞒不住你,自你遇事,这大半载我都被憋坏了。我想出去,我们不去太远,就附近逛逛,好不好?”

说到后面,狐儿撒娇的语气中已是带了些祈求的意味,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惹得煜小小冷不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姊,如今你覆以此面,谁又能知你容下之颜呢?我们再乔装一二,定不叫人发现了。”见小小并未回绝,狐儿继续劝导道:“且我们并非远走,不过附近瞧瞧,顺便也当体察族情是吧?多好啊,一举两得啊!”

煜小小看了眼狐儿,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也多多少少知道她的性子,今日若是回绝了她,难保她回去不会私自外出,届时怕更是麻烦。如今自己占着她嫡姐这具身体许久并未叫谁识破,即便真遇到妖魔,应该不被认出;再则,汐儿生前如此爱护小妹,于情于理自己也理应照顾这小妮子一二。待思定,煜小小再次瞥了眼镜中的女子,的确面纱遮去了她半张美颜,只余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妙目,说起来确看不出原本之色,只是这般一来也平添了几许神秘和诱惑。

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几个字来:红颜祸水!

最终的最终当然是小小依了狐儿之求,两姊妹皆覆面乔装以出。

狐王宫外依旧是一片萧瑟之境,往来无甚人迹。煜小小同狐儿小心的避开稀稀拉拉的守卫,相携在冷清的集市上走了走,颇觉无聊,尔后在狐儿的撺掇下俩人越过冰雪湖,踏入了已被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胡柳林。

胡柳林地处狐族腹地西北,福源广袤,自王宫一直延伸至雪海冰原心脏之处,乃是狐族一天然屏护,一旦外界有任何风吹草动,胡柳林皆会形成一些可循踪迹的异像。就好比今日,冰封千年的胡柳林居然化了一股清泉,自雪海冰原之心蜿蜒流出,直至冰雪湖。

大约真的封闭了太久,且外出玩乐之心太甚,煜小小和狐儿并没有注意到今日雪海冰原的异像。

俩人在胡林里化回了狐身玩耍嬉闹,雪白的皮毛同大雪融为一体,若是不动,几乎就要分辨不出了。

“啊——!”

突然,狐儿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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