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狐儿的歇房中烛火摇曳。
“离哥哥，为何你如此维护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比姐姐差远了！”狐儿红着双眼辩驳道，“今日我不过是跟她开了个小玩笑，你竟然如此责怪我？何况，她根本毫发无伤。”还被你抱着回来，真不知道她命怎么那么大，这样都没死。当然这些话狐儿可不敢说出来。
“狡辩！”邪离火大，重言道：“狐儿，你越发任性妄为了。”
“离哥哥?”狐儿上前拉他，眸中闪着晶莹。
“你若想摆脱狐族命运，且先沉下心性做好伴修的本分，否则再一味任性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狐儿站在他身侧，仰视着他，哽咽中不无乞求：“我只想呆在你的身边，只想做......”
邪离眸中闪过冰冷，撂下话拂袖而去，“这是最后的告诫，望你好自为之。”
“离哥哥，离哥哥......”狐儿追至门口，扶着门框，痴痴的望着那抹身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眼泪哗哗的落下来。她又伤又气，掩上房门在屋内来回踱着却又发作不得，“何以不能是我？煜小小，这都怪你，都怪你！”
出了狐儿的歇房，隐约听得小小的房间有些声响，本欲离去，却是没有。推门而入，却见小小眉心紧蹙，满头大汗，嘴里呢喃不清：
“......不要，不要......救我，救救我......”睡梦中小小似乎正在经历刀山火海，她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却是无济于事。
邪离在她身上作法，想要探得一二梦境，熟料，那些术法皆被弹了回来。
他蹙眉，究竟是什么扰了她的心智，以致她夜夜梦魇？天明十分，邪离方才离去，却仍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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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的几日里，小小倒是规矩。除了每日去主殿探望沐秋长老，便和绿茵待在院子里捣腾那日收获的果子坚栗，灵芝鲜菌。
期间，姬尤冰抽空去看过她几回，跟她介绍了昆仑十二峰，以及各项规制。煜小小请她尝了她自制的腌果，又托她带了些给古氏兄妹。狐儿因着邪离的告诫把自己关在房里赌气，也没太找她麻烦。
转眼十日之期已至，小小禁制解除，择师一刻终是到来。
大殿之中，邪离负手而立，“十日之期已过，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不知是不是我怎么选都可以？”
邪离颔首。
小小目光狡黠，继而将她昨日夜里突然冒出来的奇葩想法说了出来：“我要他们都做我的老师！”
一语出，在座十二峰长老无不震惊。
邪离微愕，沉声道：“未免太过狂妄？”
“非也非也！”煜小小拱手，娓娓道明因由，“这几日我略略了解了昆仑，知道这十二峰长老皆世之奇神，各有擅长。父神遣我远赴此地修习，必要学到个中精髓，否则岂不枉费父神和上神您一片苦心？”
邪离沉吟半响，对着小小好一番审视打量，方才向十二长老询问：“不知各位长老可有异议？”
“这？”十二长老两两交流，略有迟疑，终究应下：“我等谨遵上神之命。”
“今日起，帝姬便跟着你们修习，尔等且认真教诲，切莫保留。”
“是。”众长老躬身应道。
“多谢上神！”煜小小复又冲着邪离拱手，笑得开怀。哪知这邪离还有后招。
“我给你百年时间，百年后的今日若你学无所成，我自遣你回天庭。”
“一言为定！”小小答应得满满自信。心较，百年那么久？果真神的世界不能以常理较！那正好，她可以慢慢，慢慢的学咯。
煜小小遂跪下，冲着十二位长老磕头跪拜：“师傅们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待她磕完头，身侧已有仙僮托了拜师茶，小小取过木盅一一奉给十二位长老：“师傅们请用茶。”
***
“帝姬，帝姬，快起床！再不起可要迟了。”绿茵立于榻旁，焦急的喊着小小。
今日乃是她第一日参加修习，迟了总归是不好。
小小被她硬拖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完全没有初修的兴奋与好奇。
绿茵也顾不得她情愿不情愿，兀自取了修习的布袍，替她换上，那是一件白色长袍，甚是素净，唯在袖口处绣了几朵祥瑞以作修饰，腰间再系以二指来宽的织锦素带，长发也再不若之前那般花哨，仅用了一枝银簪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清逸出尘，干净利落，让煜小小本人眼前为之一亮，满心赞许。
推开木门，狐儿已等候须臾，见到小小，冷哼一声，傲气的走在了前头。待到院门处，却见姬尤冰过来了。
“帝姬，师傅命我带你们过去。”
“冰师姐，以后就叫我小小吧。”煜小小认真道：“从今往后我不过是昆仑千万弟子之一，并无特殊。”
姬尤冰沉吟须臾，点点头。
一行人说说笑笑已至滴水峰静修殿外，今日这一位师傅正是滴水峰长老，蓟尤，此神擅长驭水之术。这大千世界但凡能化成水的，他皆可驭为所用，或化为利器，伤敌于无形；或化为福德，造福于一方。
见已送到，姬尤冰也不作逗留，叮嘱了小小两句便离去了。
煜小小偷偷瞧了瞧殿内，乌压压好多弟子，若非那蓟尤长老高坐上位，她根本看不见。只见滴水峰一众新入门的弟子俱都盘膝坐于蒲盘之上，宁神静气，冥想打坐，毫不知外间情状。
知小小到来，蓟尤只睁一眼，随即便有侍僮上前引着她们仨来到最末的蒲盘，示意她们坐好。
殿内安静得沉闷，小小大气不敢出，学着其他弟子的模样，却始终不得心静。
好不容易才挨到冥想结束，煜小小几乎要睡过去。众弟子却是精神抖擞，略略伸展腰肢腿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研讨心得，小小也凑上去。
“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其中一个叫默笙的眼瞟着狐儿，问道。
嗯，小小点头，“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默笙是也。”默笙揖礼，笑向狐儿：“不知这位师妹芳名？”
狐儿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那默笙却仍旧伸长了脖颈，追逐着她的身影。
煜小小只觉好笑，拉住默笙：“原来是默师兄，小小有礼了。”
“有礼，有礼。”默笙敷衍着，本欲过去奈何被煜小小拉扯住了。
小小瞧着心急如焚的默笙，笑意盈盈，“不知师兄学这个多久了？”
默笙随口应道，“有十年了吧。”
十年？小小被哽住，颇觉匪夷所思：“十年都这么静坐？”
“对啊。”默笙觉着她大惊小怪，“这里最长的可是学了上百载呢，少则也得二三十来年吧。你这才第一日，慢慢来吧。”
“绿茵......”小小泄了气，她突然觉得活太久也是一种罪过啊。
绿茵过来安慰她，“帝姬乃是神之后裔，学什么都会快些，或者几十载就行了。”
待小小苦哈哈一张脸，待她缓过神儿来，那默笙已往狐儿处去了，小小心觉不妙，大喊：“默笙，小心挨打！”
哪知话音刚落，那默笙已受了狐儿两巴掌。此刻他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叫苦道：“你怎不早说？”
小小耸肩，颇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