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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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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何处得来此物的?”谢宗临神容一言难尽。

“当初儿子收拾母亲的遗物时无意间瞧见的,觉着此物珍贵异常, 就收了起来。不想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谢思言早有防备, 见父亲劈手来夺,飞快撤手:“观父亲的反应, 应是记得此物的来历的,既是如此,也不必儿子费心多言。儿子只想与父亲说, 将心比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谢宗临面若重枣。

儿子拿出的那张纸, 是当初他跟钟氏成婚当晚立下的笔据。

上头清楚明白地载着他当初对钟氏的誓言, 婚后纵无子, 也绝不纳妾,更不会因此休妻,任慈长催逼, 亦不改其心。

虽则年代久远,纸张泛黄,字迹也稍有洇花, 但字句仍旧清晰可辨。

“父亲后头也确乎践诺了,只父亲对母亲这般情笃, 却又为何来逼迫儿子?难道父亲觉着儿子对听溪的心意会逊于父亲对母亲?”

“还有一事, ”谢思言继续道,“儿子记得父亲此前跟儿子说什么‘“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君子尚中庸之道,爱而过溺,势必色令智昏。居高位者,就当冷情寡欲,’父亲总诟病儿子对听溪用心过深,但父亲对母亲何尝不是情深似海?合着父亲教诲儿子是一套,自己做来又是一套,如此如何言传身教?”

“你!”谢宗临抬手指定谢思言,唇边髭须直抖,耳根却是渐渐红了。

“父亲看好了,这笔据末尾署的可是父亲的名讳,笔迹也确系出自父亲之手无疑,父亲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宗临冷静少顷,道:“我与你母亲跟你与你媳妇是两回事,我与你母亲当初的境况跟你们现下的境况不同,此一时彼一时。况且,你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难道学得的就是这样的教养?你就是这般诘问你父亲的?!”

“不论是何等境地,父亲当初许下的诺言显然更重,父亲当初应当是打定主意,若是将来与母亲无子,就从同宗里过继一个吧?父亲适才还说,子嗣非私事,可父亲在母亲面前宁可做到这一步也不肯纳妾,可见心意何等决绝。父亲这样一个范例立出去,儿子自然有样学样,如此才叫肯堂肯构,子继父业。”

谢宗临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儿疼得厉害。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谢思言慢条斯理收起那张笔据:“儿子知道父亲时至今日瞧见与母亲相干的一应人事物都还会愀然无乐,儿子本也不想拿出这个勾出父亲的伤心事,可也是被逼无奈。不过儿子可跟父亲表个态,但凡父亲往后不再逼迫儿子纳妾,儿子便永不提此事。”

谢宗临最恨被人威胁,但此事攸系钟氏,他不好发作,然他一把年岁,被儿子拿出当初新婚夜对着妻子手书的立誓凭证,尴尬异常,面上挂不住,却还是稳了心神,端肃面容:“这笔据不过是当初我与你母亲说笑间立下的,你莫要以为这便是拿住了我的把柄。”

“是么?那儿子倒要请父亲往母亲的牌位前走一遭,父亲若能当着母亲在天之灵的面,将这番话再说一次,儿子便将这笔据撕毁,往后也绝不再提,父亲意下何如?”

谢宗临默然,少焉,拂袖而去。

谢思言瞧得清楚,他父亲面有赧然之色,眼眶也泛了红。

晚夕,他正坐在书房拾掇从保定带回的各色勘合,就听杨顺来禀道:“世子所料不错,国公爷白日间从书房出来后,就转去了祠堂,对着钟夫人的牌位一坐就是一天,却才老祖宗那头使人来唤,国公爷才出了祠堂。”

谢思言展开那张笔据,垂眸看了须臾,又小心翼翼收起。日久年深,纸张脆弱,他得妥善保管才是。

经了那么一出父子对峙后,谢宗临那头安静了几日。这日晚间,他又将谢思言叫了去,语气较之先前和缓不少。

谢宗临半点圈子也不兜,开门见山地径直提出可再往回延期一年,谢思言倒未提出异议。

谢宗临终于舒口气,末了道:“你是长房嫡长,万事都要给底下的一众兄弟做个表率,不要任性妄为。”

谢思言点头:“父亲说的很是。不过儿子毕竟年纪轻,为人处世有时心里没底,还是要以父亲为楷模的。”

谢宗临怎会不知这话外音是甚,强忍住取出珍藏多年的藤鞭将儿子狠狠抽一顿的冲动,咬牙道:“滚回去看你的文牍去!”

陆听溪听闻了谢思言与谢宗临的一番周旋,很是惊异。她看了那张谢宗临亲书的笔据,愈发觉着不可思议。她从前竟未看出谢宗临对钟氏用情如此之深。

她回到国公府后,每回去老太太那里,都要听老太太叨叨谢思和的事。

谢思和去岁未能中举,回来被谢宗临痛骂一顿,后头又历经了贾氏之事,谢思和便益发颓靡非常。谢宗临终于不再坚持让他继续考下去,打算让他进国子监等着补缺。如今已然为他铺好了路,但谢思和却犯起了倔,不肯往国子监去,也不去族学,镇日不过待在自家院中借酒浇愁。

谢宗临给他上了几回家法,治得他下床不能,却也只是让他寻着了更硬气的不出门的缘由而已。

老太太最见不得这等膏粱子弟,连道这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后跟谢宗临计议了,说要将谢思和暂送到谢家在良乡的一处庄上,每日让谢思和跟庄上的伴当们一起做活,三餐也只与他些稀粥酱菜,连馒头也不要给,这般先待个三两月让他吃吃苦头再说。

谢宗临一口应下,却又觉这般还远远不够,要谢思和带着几箱书卷过去,等三个月后,他亲自考校他的学问,若合格,才得回府,否则就要一直在良乡那边待着。

陆听溪怀疑谢宗临有整治儿子的癖好。先前大抵是懒得多管谢思和,如今谢思言这边科名有了,官位也有了,谢宗临自然就能抽出更多心力教训谢思和。

谢思和被送走后,国公府热闹依旧。

董佩前几日诊出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董家人总算扬眉吐气,这几日隔三岔五往国公府这边跑。然而董佩自家面上却不如何露笑,仿佛此事跟她没甚干系似的。

因着月份尚浅,坐胎不稳,端午这日阖府出游,便没带上董佩。陆听溪在外看了一回龙舟竞渡,忽来了癸水,便提前回了。

才坐下喝了几口红糖姜水,董佩就来了鹭起居。

客套之后,董佩在陆听溪对面落座,道:“我这几日因着怀胎,不如何出门,老祖宗还派去了两个伺候过妊妇的老道嬷嬷,总给我熬些安胎的苦药汁子,又要忌口,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的,我的这日子过得也是苦得很,这阵子便不怎么来找嫂子说话儿,嫂子千万莫怪。”

陆听溪搭她一眼。她如何瞧不出董佩的夸耀之意,但如今连谢宗临那边都不催她了,老太太也不太急,这府上没人敢说她半句,她也就越发镇定。

陆听溪跟董佩不咸不淡客套几句,又听她道:“嫂子先前也算跟我有些交情的,我在嫂子面前说话也就没那么些顾忌,有些话我就直言了。”

“嫂子可知,我那日偶然间听二伯母她们私底下闲话,说嫂子当初成婚前,曾被一帮悍匪掳出京,后头又不知怎的遇见了世子,被世子救下,这才得以脱困回京。虽则二伯母她们也只将此当做一桩逸事谬谈,但我终归是觉着不大好。我是相信嫂子未曾遭遇过这等事的,嫂子要不要去二伯母她们跟前澄清一下?”

陆听溪眼帘未掀一下,眸光转冷。

听董佩的描述,这说的应当是她先前被错当成冯琼掳至通州那件事。但那次十分隐秘,后头谢思言还封住了消息,倪氏她们不可能知晓。退一万步讲,纵然倪氏她们从某处听来了此事,也不会这样不谨慎,闲议时被董佩听去。

她不紧不慢道:“弟妹想是有孕以来,喝各色苦药汁子喝出了幻觉,我是不信二婶她们会妄议这等无稽之谈的,如若弟妹定要这般说,那不如等二婶她们回了,咱们一道过去对质,如何?”

董佩面上笑意渐消:“嫂子何不想想,若当真无此事,我又是如何知晓这桩事的?”

“这等不经之谈,我现下就能编出许多件来,弟妹如何就用的‘知晓’二字?仿佛确有其事一般。弟妹适才还对我敬重有加,难道竟会认为这等说辞属实?”陆听溪眉尖微动,“先前咱们也不过是在各色宴集上打过几次照面,谈不上什么情分,可如今是一家妯娌了,弟妹纵不顾及我的颜面,也要顾及老祖宗跟国公爷那头。”

“弟妹今日之举,若是被捅到了两位慈长跟前,弟妹猜会如何?”

董佩面僵半晌,讪笑道;“都怨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一时出言不逊,万望嫂子海涵。”言罢作辞而去。

晚夕谢思言归来,陆听溪就将今日之事与他说了。

“我觉着董佩是别有用心,她话里话外,似一直在激我去跟倪氏她们对质。我忖着,说不得倪氏等人根本不知此事,若我中了她的激将法,她届时就会矢口否认,将罪责一股脑推到我身上,”陆听溪撇嘴,“我才不上她的当。”

谢思言拉过她的手,轻拍;“万事有我,此事我会细细查探。”

陆听溪见他言辞皆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意思,不由问他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每次来癸水,我都要万事小心,唯恐出了什么岔子,惹得你不快。”

“我来月信时这样可怖吗?”

谢思言叹道:“可不是,你训我时凶得很,打我又疼,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心里苦。”抬手抚心,攒眉蹙额,举动夸张。

陆听溪暗暗翻他一眼,她还觉着他强横起来不讲理呢。

喝着红糖水,她忽然道:“那不然这样,等我来罢癸水,我们私底下对调身份半月,互扮对方,你也好生瞧瞧你平日里是怎样一个作风,不知世子爷意下如何?”

谢思言陡然来了兴致,连声道好。

这小妖精素常脾气上来,难哄得很,如今扮他几日,约莫就能体尝到他的不易,说不得回头能更乖些。

端午之后不几日,沈惟钦就与李氏等人回了封地。

临行前,天兴帝亲去相送。回宫路上,天兴帝问身旁的崔时:“你说楚王是真心助朕,还是当真另有用心?”

崔时只道自家鲁钝,参不透这些个藩王的心思。

天兴帝一阵长叹。

去岁春夏之交,楚王曾秘密来京,见了他一面。楚王当时说,宁王迟早要反,并摆出了诸多切实证据。他头一个念头就是即刻着人押宁王进京问罪,楚王却连连摇头。

“陛下而今抓了宁王,也不过是除掉个逆王,况且只这些证据不足令宁王认罪,宁王完全可称这些不过是陛下为了除他而捏造的,甚至可能藉此煽动其余藩王对陛下的不满。故这只是下策。”

“上策是,陛下将京营调空一半,让宁王认为京中防备空袭,继而诱他起兵。待谋逆成了既定事实,宁王无论如何也赖不掉。自然,这般兴师动众还有另个好处,就是拔除朝中与军中那些不臣之人。陛下御极以来,朝野内外多少人以陛下是少主这一条为由,恣揽私利,陛下心里定然也有欲除之人,不若趁机一并了了。”

“等宁王入瓮,陛下就可连同那些虾兵蟹将一网打尽。”

楚王说话间,就已将此局施行的详尽章程拟了出来,握筹布画,运笔如飞。他在旁看得惊叹不已。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琢磨楚王其人。思来想去,觉着楚王是没有异心的。其因有三。

一则,楚王根本对自家才智不加掩藏,行事自来坦荡。

二则,若楚王有异心,最该做的是为宁王遮掩,将来助宁王谋反,待到事成,暗杀宁王,窃来皇位。这是最省力的法子。宁王死了,对楚王丁点好处也无。

三则,以楚王之智,不可能想不到在宁王事败后,紧跟着提出增设藩王兵甲会惹来猜忌,但仍然那般做。想来当真只是为宗室嫡系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正忖量着楚王的事,玉辇忽停。须臾,崔时折返,禀道;“陛下,前头有人拦路告御状。”

掌灯后,陆听溪坐在桌前等了半日,也没等着谢思言回来。正是暑天,饭菜也不必拿去火上煨,只放久了,终归风味不佳。她命人拿纱罩将晚膳盖住,起身出去迎。

在鹭起居门口吹了会儿夜风,正踟蹰着要不要去二门上看看,暗夜中步声纷纷,细细一看,当先上前的正是谢思言。

……

在书房落座后,谢思言将他晚归的因由大致说了一说。

他今日被人告了状了,还是告的御状。

弹劾的是他当初在通州以未仕之身,捏造证据,戕害朝廷命官。前去拦驾告御状的是冯光远的女儿冯琼。冯琼称,当年她父亲冯光远身为通州同知,廉洁奉公,却因开罪了当初尚未得中进士的魏国公世子,被冠以招揽无赖恣行歹事、收受贿赂、卖女求荣等诸多罪名恶名,后头更是在魏国公世子的一手安排下,被处以极刑。

冯琼饮泣自称她在教坊司苟活至今,为的就是寻得为父亲昭雪的契机。她愿意提供谢思言的罪证,却不肯透露究竟是哪个帮她促成的这次拦驾。

陆听溪问这个在背后指使冯琼的会不会是沈惟钦,谢思言道:“还真不大可能是他干的。”突然转了话头,说起了前次董佩之事。

“董佩并非从倪氏等人口中听闻的那件事,她本身应是与冯琼告御状之事无关,她是想浑水摸鱼。放心,她不敢出去乱说。”

陆听溪冷哼:“当然与她无关,你那表妹对你余情未了,怎会害你。”

谢思言眸光微动:“不如咱们眼下就开始对调?”

陆听溪当下明了他是何意:“开始就开始。”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找一趟邢明辉。”

陆听溪却已然开始进入了谢思言的身份状态,大马金刀往椅背上一靠,狷傲一笑:“镇日琢磨着往外跑,你个小妖精没一日省心的,路上遇见哪个表兄,是不是还要再叙几句啊?”

谢思言起身的举动一顿,斜眼看去:“连我出门也要管?总说我表兄多,你表妹不也一箩筐吗?我就说你打小就是个混蛋,长大了还是横得了不得,镇日把我拘得跟什么似的,你再这般,就跟那一对大耗子过吧!”

陆听溪瞬间跃起,踮脚攥着谢思言的肩头,死死将他抵在槅扇上,冷笑:“本事见长了,敢威胁我,信不信我今晚让你喊破喉咙?你哭求都没用!”

他身高腿长,她比他矮了近两头之距,身形又娇小纤柔,全靠了踮脚增高,才不至于仰视过甚,可这姿势无法长久维持,不断换脚踮起的举动令她整个人一窜一窜的。

她与他对望片刻,双颊火烫,默默收手退回。

但仍不想输了气势。

“早些回来,”她大剌剌揽了他腰,小手勉力攥住他五根长指,“乖乖的。”

……

天兴帝翌日便将一干人等宣入宫来,细细问了各方说辞,认为冯琼是构陷谢思言,正要命锦衣卫将之押下去,冯琼忽然提出她另有证人。

天兴帝问是哪个,冯琼踟蹰了下,说是永定侯世子。

不一时,孔纶被传召过来。天兴帝问及此事,孔纶看了眼谢思言,道:“谢阁老当初确在冯光远革职之前去过通州。且臣亲眼瞧见谢阁老的手下将冯光远打成重伤,又绑缚在闹市的石狮上,对其极尽羞辱之能事。当时谢阁老在冯光远面前竖了个牌子,上头细数了冯光远的诸般罪状,只其时阁老方至通州不多久,如何在短期内搜罗来冯光远这许多罪行,不得而知。”

言外之意便是冯光远的那些所谓罪状,兴许皆为谢思言捏造。

孔纶继续道:“冯光远被绑石狮的前一日,曾开罪了谢阁老,此事通州知州蒋仁亦知情。”

天兴帝看向谢思言,谢思言道:“冯光远确实得罪过臣,但臣并未因此诬害冯光远。”

天兴帝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命锦衣卫暂将冯琼收押,余人暂回。

出殿下丹墀后,孔纶与谢思言等人分道扬镳。

等上了宫外停候多时的马车,陆听溪小声问她当初被掳到通州的事究竟兜不兜得住。

他们适才并未承认她被当成冯琼一事。

谢思言学着她素日的语调道:“晚间陪我一道去遛耗子,我就告诉你。”

陆听溪翻他一眼,窝到了另一侧。

……

贾氏听闻儿子被谢家人送到了良乡的庄上,偷偷前去探望。

得知了大致前后,她狠狠将儿子训了一通。

谢思和不忿道:“母亲总骂我没用,儿子今次可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母亲就等着瞧好戏吧!”

贾氏一顿,问是什么事,谢思和道:“如今我那好兄长被告了御状,母亲可知?那事还是我翻出来的,我细想了许久,才想起我那兄长当初突然出京,却不知竟是往通州去了,还是为了个女人……”

他说得零碎,又没甚调理,贾氏听了半日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头理了半晌,才明白这是有人找到他,跟他询问谢思言先前可曾有过什么异常之举,他将谢思言当年离京之事说了,对方就顺藤摸瓜查出了冯光远那件事。

他竟还答应了人家,必要的时候,会出面指证谢思言。

贾氏只觉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蠢货!你敢帮着外人害那个活阎王,你不要命了!”

谢思和冷不丁遭贾氏怒斥,心下不忿:“母亲怎又来骂我?这回连永定侯世子都出来指认了,有甚好怕的?父亲膝下只我与他两个儿子,等他腾了地儿,将来那国公的位置不就是儿子的了?届时儿子就把您接回来……”

贾氏一时头大如斗,咬牙道:“你只说永定侯世子出面指认了,那人家可直言指认谢思言构陷冯光远了?”

谢思和被噎住,又道:“不论如何,我那兄长这回怎么着也是麻烦缠身,母亲若实在担忧,大不了儿子届时不出面不就成了,纵然有人供出儿子,儿子也抵死不认,他谢思言能奈我何?”

“奈你何?动动你的脑子好生想想,谢思言为何一毫不乱?若非已查出了什么,胜券在握,何以至此?”

谢思和仍是不以为意。谢思言混迹官场也有些日子了,况他平日里就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架势,不慌不乱也是常事。

贾氏见自己说了半日,仍没说到儿子心里去,问是谁来找他合谋构陷谢思言的,他也不说,面沉半日,愤愤而去。

不几日,贾氏复至。

“我听闻你父亲每月会来此一趟,考校你的学问,等你父亲来了,你将这个撒入他的茶水里,”贾氏顿了顿,阴着脸道,“如何做得悄无声息,我稍后与你说。等你得手,着人送信于我。”

交代了许多细枝末节,又嘱了谢思和身边几个心腹长随,贾氏方离去。

转日,谢宗临来了良乡。

他去翻阅谢思和这阵子的读书札记时,谢思和命人备茶。

待茶水上来,谢宗临拣了其中一本札记,坐下摊开,一面斥他字迹潦草,一面去端被长随放到手边的青花斗笠茶盏。

“父亲……”谢思和蓦地出声。

谢宗临问何事,谢思和略滞,又笑道:“没甚,就是这庄上的器具粗简,委屈父亲凑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红包,截止到27号00:00。

蟹老板:我媳妇说要让我晚上喊破喉咙,好期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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