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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碧海蓝天夜夜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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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在这里!”

嫦娥站在高高的山岩上,朝着空气轻轻喊了一声。她知道,以后羿的神力瞬间便可以听到。

果然一阵风过的时间,后羿已骑着战马出现在山岩下,哒哒的马蹄声,像敲开心扉的钥匙,但嫦娥却不能确定,马上的人究竟她的归人,还是过客。

“小娥……”后羿望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灰尘满身的嫦娥,原本愤怒的眼神中浮上一丝心疼。

“不管你听说了什么,我都想亲口告诉你事实……我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是她们合起伙来,想要害我。我更没有见异思迁,勾搭任何人,之前的一切都是她们设计好的阴谋……”

嫦娥一反往日的温顺,第一次说出了心里的委屈,后羿只觉心中一软,再看她衣袂飘飘,宛若仙女下凡,后羿的心又软了几分。

“小娥,只要你愿意亲口向我承诺,以后都再也不见那个穷小子。我便相信你!”

后羿在马背上与嫦娥对望,像是勉为其难地做出了让步。

嫦娥看着眼前这个背着弓箭,英气逼人的男人,只觉一片陌生,丝毫看不到当初那个闯入她心房的盖世英雄的影子。

只见嫦娥满脸失望,叹息道:

“我不知我们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或许是命运安排!”

“小娥,”后羿丝毫没有察觉到嫦娥的心灰意冷,反而颇有些不耐烦,“这已经是我的底细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呵,”嫦娥冷笑一声,走到山岩最边上,俯瞰着后羿,“你知道吗?阿雪死了!”

后羿眉头轻皱,颇为不满,一贯温顺的小白兔突然露出锋利的爪牙,谁也不会习惯吧。

“我知道,但她以下犯上,罪有应得,看在你的面子,我也就不追究了……”

“好!……很好!”

嫦娥浑身颤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后羿的猜忌和轻视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一刻,嫦娥只觉得原本对他还心存一丝幻想的心,瞬间成灰,爱恨全无。

她闭上双眼,流下两行清泪。

“再也不见了,后羿!”

嫦娥纵身向山岩下跳去。

山岩原本只有三丈高,加上后羿骑在马上,离嫦娥的距离很近,因此嫦娥这一跃,并未吓到后羿,他只是稍微一惊,便立即调整马头,想要接住下落的嫦娥。

但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看后羿马上就要抓住嫦娥下落的衣襟,刹那间,原本飞速下落的倩影突然停在空中,碧绿色的衣衫在风中不断翻飞,像坠落凡间的仙女突然苏醒,纤细的身形慢慢地上升,然后不断地向天外飘去。

“我现已是守护月亮的月神,不再是你后羿的妻子,今生今世,后会无期!”

一贯温顺的嫦娥,终于在诀别之际,说出了让后羿怀念一生的话。

后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像是后悔,更像是不甘,这一生,他再也触碰不到那仙女般姑娘的半片衣角。

原来,嫦娥在去见后羿的途中打开了其娘亲留给她的锦囊。

锦囊里面是一张纸和一枚元丹。

嫦娥一族原本是都守护月亮的月神,注定生生世世驻守在清冷的广寒宫里,与星辰为伴,收集月亮的光辉,守护月亮的灵气。但到了她娘亲这一代,她的娘亲却恋上神界的无极天神,为了这段爱情,她的娘亲不惜放弃月神的位置,承受天火焚身以及剥去元灵的惩罚,方才得自由,最终跟着天神一起被贬蓬莱。

但显然,历经一切苦难换来的爱情,并非想象那般甘甜。

嫦娥的娘亲因身份缘故,只当成了天神的侧妃,受尽正室的欺凌,连生下的女儿嫦娥也是一样,逃不开被惩戒欺凌的命运。她原本以为,嫦娥嫁到了鸿荒,便可以摆脱多舛的命途,不料后羿却是下一个天神。

无奈之下,侧妃只好将月神的秘密告知嫦娥,让她自行选择——清冷的广寒宫还是为爱继续隐忍?选择的权利凝聚在这枚小小的元丹之上,交到了嫦娥的手中。

在决定去见后羿的那一刻,嫦娥就将这枚元丹紧紧拽在手里,她的脑海闪过了无数曾经的记忆。

她穿着亲手缝制的红嫁衣嫁给后羿的那一晚,他挑起她的红盖头,痴痴地看着她,深情喊了一声“娘子”;他带着她在山水之间游玩,只顾着陪她说话,错过了他等了一年的猎物。那时,在不曾当上全民英雄的他的心中,她还是重要的吧?

他跪在天神殿前,高举着弓箭,发誓道,“将视她如生命,像守护手中的弓箭一样守护她”,那时,他还是她一个人的英雄,她从不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的英雄竟为了所谓的名利地位,去爱别的女人,那时的她,在他的心中早已被排在了地位和成功之后。

面对这样的无视和误解,嫦娥的心里还对后羿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她期望,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他能唤回曾经爱她的心,哪怕一丝一毫,她都愿意继续隐忍妥协,像她娘亲那样。

但后羿并没有给嫦娥这个机会,他的冷漠和猜忌击破了这最后一丝幻想。

嫦娥纵身一跃的瞬间,服下了这枚元丹,那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与后羿一刀两断,天各一方。

再也没有比远离整个人间来得更加彻底的方法,因为嫦娥怕自己会心软,会回头,会再次不可自拔,她清楚地意识到,后羿不是她的良人,她不愿再看他多一眼,多一面,因为爱恨全无心成灰,哪怕过去多么美好,依旧找不到一丝理由来眷恋。

至于重回蓬莱,她从不曾想过,那个岛从来就不曾是她的家,除了唯一对她好的娘亲和阿雪,她再也没有从这个地方感到过一丝温暖,如今阿雪已故,娘亲为了自己的爱情选择继续隐忍,她已没有任何理由再重返此地。

好像月神是最她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嫦娥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个很重要的人。那碗烈日当头下的冰镇莲子羹,那个藏在树荫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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