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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倩女幽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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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吉他的清音划过,玖笙坐在“觉晓”酒吧的吧台前,小口嘬着慕老板调制的最新饮品,实觉有几分惬意。

“这吉他手有点眼熟……”

“你说杨禾啊,前两天我在一个街头表演节碰到他,见他吉他弹得不错,便问他愿不愿意来这工作,”慕老板手上不停,调好两杯情侣饮品推至绿楹和逸天面前。

“但我这要求高,他得能力足够才能上台表演,今天是他的第一次表演,瞧,他表妹和亲戚有来捧场!”

玖笙瞅见台上那个抱着吉他一脸生机的男孩,完全看不出曾经惨白如地狱幽灵的影子。玖笙寡淡的脸上,难得地浮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也不知道小倩的蜜月之行如何?是不是比婚礼还要浪漫?”绿楹端着鸡尾酒痴痴地幻想着。

“她有寄照片给我,好像去了很多地方,风景都很美……瞧!”玖笙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摆在吧台上。

风景如诗如画,小倩总是靠在采臣胸口,两人的脸朝着同一个方向遥望,这是守护的姿势。

两人在鸽子飞舞的布拉格广场的黄昏光景中深情相拥……

两人一起去到库布齐沙漠七星湖,躺在苍凉干燥的沙漠里,看星星,近得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他们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互道早安,在遍布黑夜的星光下,再说晚安……

最后,他们来到了洛阳,小倩最初故事开始的地方。

采臣紧紧拥着小倩的肩,在一间茅屋前留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中的两人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但不知为何,玖笙却读出了一丝沧桑的意味。

“太浪漫了……世间最浪漫的事也不过如此吧!”绿楹不断重复这句话,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赞美之辞。

逸天一言不发,只以炙热的眼神回应。

一杯柠檬绿的鸡尾酒从慕老板的手中,推到了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陆银手边。

“喝完这杯‘酸甜苦辣’,又是新的开始!”

慕老板挑挑眉,鼓励的眼神殷切地望着陆银。

陆银端起酒杯,眼中有难得的洒脱和坚定,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她能幸福,就是最好的开始。”

酒杯被送到嘴边,眼看要一饮而尽。

突然只听几声唧唧尖叫,纸鹤叼着一张写满字的布帛,打着转极速飞来。

慕老板忙接过布帛查看,不觉脸色微变。

玖笙率先察觉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慕老板沉默了几秒,方答道,“我们好像都猜错了,结局不是这样……”

“什么结局?”一直沉默的陆银,急切地打破了沉默。

洛阳古城的茅屋旁,小倩和采臣手拉着手,踏在青石板上。

他们不像游客,倒像归人,重归故里的归人。

“你知道吗?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住的地方。”

小倩指指屋后的茅草屋,满脸感慨,“大概是千年以前的事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提议到洛阳来……”

“你的一切,我都想参与,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温暖的情话和笑容一样温暖,两人在阳光下肆意地表达相互的欢喜。

没有门第的阻隔,没有人鬼的殊途,一切美好都在未来的时间轴上徐徐展开。

但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这蓬勃初生的希望瞬间化为乌有。

小倩握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冰淇淋,高兴地往回跑,只听见一声刹车声响,紧接着就看见采臣倒在被烈日烤得炙热的马路上。

一瞬间,小倩只觉有无数闪电在眼前劈过,浑身上下有挥洒不去的燥热,从心口直冲脑门。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一不小心胸口的鬼力忍不住爆发,毁掉整片土地。

采臣的身后一片血泊,但他的脸却出奇的干净,他努力地睁着眼,用尽可能移动的手指,朝小倩招手。

那抹笑容哪怕在地狱的烈火前,依旧暖如春风。

“对不起……”

小倩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半跪在他的身旁,可她试图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修长的手指回握住小倩,紧紧地,和从前一样用力。

“其实……你的过去,我早就参与,我想要成为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千年前的那间茅屋里的书生,就是我……”

“我想说的是……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从今以后,自从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这颗真心……从未变过……”

那一刻,小倩只觉日头愈来愈烈,采臣的笑容越来越模糊,她似乎陷入一场梦里。

她看见一个书生背着书篓,穿花拂柳而来,他拱手致歉,“小生这厢有礼了!”

那淡淡一笑,如同春风拂面,一下吹进她的心湖。

茅屋室内,书生一脸震惊,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拥入怀里,郑重发誓,“宁采臣愿娶女鬼小倩为妻,一生相守,永不相负!”

……

那张俊朗如玉的脸跨越千年的时光,渐渐清晰,竟与眼前这张笑如春风的脸完全重合。

鼓声初歇,音乐恰唱了一轮,觉晓酒吧突然变得安静。

“你是说……这个采臣恰好是小倩千年前的未婚夫……”

听慕老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玖笙方才明白这次为何不一样。

原来一千年前,初为女鬼的小倩,一心想要寻觅一名书生,两情相悦,厮守一生。

这是执念,亦是诅咒。小倩原本早应投胎转世,但偏以鬼魂之躯强留人间,只为寻觅一世情缘。为此执念,小倩曾与阴间签下心愿契约,心愿不达,永世不得入轮回。

这本是一个“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的励志故事,然而,小倩时运不齐,鬼途多舛。

第一世,小倩好不容易得遇一性情相投的书生宁采臣,两人山盟海誓,眼看就要喜结连理,相爱相守,却不曾想一个意外,突如其来,将这段良缘生生扭转成孽缘……

那天宁采臣欢欣鼓舞地去集市上购买成亲用的物品,却不早不晚地碰到一场神仙大战。

可怜凡人宁采臣不偏不倚地成了那场大战的炮灰。

但事不凑巧,那天宁采臣刚将小倩的身世毫无隐瞒地告知爹娘,并求得爹娘首肯,转身就遭遇这场事故。

宁采臣的爹娘本就对小倩的女鬼身份颇为疑虑,采臣离奇猝死,小倩首当其冲,成为头号怀疑对象。在亲朋好友的撺掇下,小倩毫无疑问成了疑凶。

一场超越千年的误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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