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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二章 仁平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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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蝉叩轩窗,黄花展泥圃。

更漏的点滴声,是时间遗留的足音,细微均匀,响彻日夜、浸透年华,一年的流逝仿若被漫不经心翻过的膝头苍黄的书页,明明是新的篇章,却无声无息。女王在登基第二年的七月,将年号改为仁平,建福年发生的一切,至此被打上了时光的烙印,尘封在书页中,放在王室书库巨大的书架上,就此成为了历史。

仁平元年,四个字常常让洛伊心慌,这是在提醒她,距离历史上记载的毗昙之乱,确实地进了一步,仁平十四年正月十七,这个日期在她的脑海里被打上鲜红的印记,提醒着她必须重视。更因为前几日夜里,她不小心从玉华楼木梯上失足摔了下来,伤了脚踝,这几日都无法下地行走,只能坐在榻上,心中便郁积了许多烦闷。

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是有些轻微的夜盲的,每当入夜,世界就在她的眼前模糊,因此她害怕没有灯的房间,一个人坐在黯沉里,这让她无法安稳。毗昙仿佛知道她害怕黑暗,当时还在东市小院之中居住时,无论是琉璃还是哑姑,都会在夜晚替她保留一盏烛火,后来与毗昙成亲之后,替她点灯的任务就落在了毗昙自己身上,他从未疏忽,她便渐渐地习以为常。

发生意外的那一天,洛伊与毗昙本在玉华楼前闲坐,接近中秋,花圃中黄花茂盛,就像五色的灯笼被晚霞点燃,俩人用完晚餐,饮着美生去年从唐朝捎回的冻顶乌龙,聊着一些闲事,英耳峰上的秋风卷来晚阳的微炙与林间的清凉,忽然便觉时光猛烈地扑面而来,擦着衣襟而过,盛夏的炎意渐渐往身后去了。

“帼姝前日送来许多新鲜蔬果,想俪阳城中定是丰收之时,田园风光甚好。”洛伊拈起一牙俪阳青萍,轻轻一咬,兴觉齿间酸甜,满口生津,不由闲闲一提。

说出的句却像也被秋风卷走一般,没有得到毗昙的任何回应,洛伊稍觉疑惑,侧着面孔看他,一丝笑容还僵持在他山峰一般秀美的唇角,但眉心却纠结在一起,目光略有焕散,洛伊不由更为疑惑,覆掌上去轻问:“怎么了?”

仿若受到什么惊吓一般,毗昙的指骨轻颤,逃离了洛伊的掌握,这般反应更让洛伊高挑了两弯黛眉,关切地看着他,当然也带着浓厚的疑惑。毗昙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有些艰难地抿了抿嘴角,但并没有解释,先往前迈了两步,直到背对洛伊,方才说道:“突然想起几件急事,今日我就在上房歇息,你早些安置。”

匆匆而去。

洛伊见他颀长的身影溶入茂盛的梅林,渐渐皱紧了眉头,毗昙从未如此草率地对待过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夕阳的光辉凝固在她的眉间,因为没有追着毗昙询问,没有扯着他的手臂直视他的双眸,洛伊没有看见毗昙背对她的那一刹那,乌眸深处渐渐凝结的两点绝望的白光,他的体内,突然又被无边的寒凉填满,他几乎能听到血液猛然凝结的响声,尖锐地疼痛从丹田弥漫,他刚刚步入上房的落英堂,紧紧地闭上两扇木门,耳内便有轰鸣之声,像是体内坚强的支柱瞬间崩塌,他滑到在坚硬而冰冷的青石地面,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这些洛伊都没有看到。

只是夜半,突觉胸内郁闷难言,惶然坐起,窗外的明明将圆之月,当是光满人寰,但映在她的眼中只是黯淡的残缺,但知道间接的夜盲又纠缠上了她,一室幽黯并无烛火,愣怔了半响,才明白过来是毗昙今夜不在身边的缘故。于是便想起了他傍晚的失常,心便像漏了个洞,再无法安坐,却又寻不到火折,不想扰了琉璃,摸着黑想要下楼,结果就失足受了伤。

却是隔了一日,毗昙才来看望,只说是被琐事缠身,洛伊的疑惑更添,只见他虽然略有憔悴却无其他,便不忍追问,心中自郁郁难解。好在脚踝伤得也不重,静养几日便好,毗昙只自责不已,道歉不停,安慰洛伊之后立即找来廉宗,再问起明月珠的事。

原来毗昙自从暗探兰城郡那回,听说了一个渔民捞得明月珠的事,便留了心,他听流云提起洛伊偶会有夜盲之症,如果得了那颗珠子安放在屋内,也免得她夜起不便,却不料经过了两载,那珠子还是没有下落,再加上这次洛伊受了伤,毗昙想要寻得月明珠的心情更为迫切起来,全不顾自己才受了体内未明之毒两日的折磨。

自从在兰城郡中,着了鬼魅般的丫头的设计,今年二月果然有人送药到府上,毗昙纵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服了解药,不料体内的寒毒还是骤发,想起当日丫头之言,说虽服解药,也偶然会受寒毒侵体,虽无大碍,免不了受些折磨,果然一点虚假都没有。

明知体内的毒素就如尖刃抵喉的威胁,却想不出根本解决的办法,毗昙也不是不急躁的,因此廉宗也挨了一顿好骂,垂头丧气出府,罢了手中诸事,只让手中的佃作们遍寻三国,也要找来一颗明月珠。但那珠子既然是稀世珍宝,又怎能如此轻易就寻得,廉宗只焦躁不已,几个晚上没睡好,长了一嘴的火疮。

好在几日之后,又有一件大事,需要毗昙亲自操办,有段时日无法返回国都了,廉宗才略松了一口气。

是唐朝使臣即将来新罗拜访,德曼不敢大意,令胜曼公主前往兰城郡迎接,由瘐信与毗昙陪同前去,必保唐使顺利抵挡国都,不得丝毫闪失。之所以让公主胜曼前往,当然是考虑到她毕竟在兰城郡生活了二十余载,对当地情况熟悉,这也是为了万全。

美生身为礼部令,这次迎接唐使却没他什么事,他也落得清闲,白日在府内与美妾们调琴弄曲,到了晚上必去国香堂,与鸢尾宵宵温存。

这晚饮了半宵的酒,搂着鸢尾入室,直到夜深人静梆声响过,方才让鸢尾卷起榻上的锦褥,合力抬起榻板,露出了一串幽长的石梯,原来在鸢尾这间卧房之中,还隐藏着一条不为人知的密室,美生让鸢尾先入,递给她装着火折的竹筒,自己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掩好入口,捨阶而下。

密室藏在地底,在这个地方说话,当然不再有隔墙有耳的担忧。

鸢尾点亮黑漆桌上的一截银蜡,见美生鬓边染着蛛丝,伸手替他扶去,目中含情,却听美生问道:“青獠令这段时日有没来找你?”

心中落下一声哀叹,却说:“来了,他知道唐使来访的事,可见我们的推论是对的,他必然已经潜入了宫廷内部,才会知道这样的机密。”

“他没说会有什么行动?”

“他虽然替我解了毒,信任依然有限,纵使有什么行动也不会告知,他已经不再信任残莲卫了。”

美生满目忧虑:“若是唐使在新罗的国度出了差错,唐皇必然会怪罪于我国。”

“所以,奴家才急于探明青獠令的身份,公卿你只不理会,再这么放纵下去,真出了大事受牵连的可不仅是你、我。”鸢尾颇有些嗔怪之意,每当事牵原花,美生总是犹豫,惹得她满腹醋意。

美生像是看穿了鸢尾的妒忌,却极不耐烦地一挥手:“洛伊她心思缜密,如果我们有一丝大意,反而被她怀疑,我也是想慎重一些。”

你的心思究竟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鸢尾在心中说了一句,当然不曾出口,垂着眸想了一会儿,才说:“毗昙公去了兰城郡,不在原花的身边,这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若是允了,我便立即着手,就算是她有什么怀疑,我们要揪出青獠令来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错事,大不了跟她说了,若得她的相助,更为有利。”

美生心头犹豫,想了半响,才道:“如今我也不瞒你,实在是对洛伊的身份,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蹊跷。”

鸢尾一惊:“这是为何?她不是文努之女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姐姐尚在世的时候,极为重视她与流云的,暗中让柒宿打探过她们的身份,结果一无所获,后来像是在上天官渺依那里问出了什么,一度想要将她们铲除,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姐姐分明是不信她是文努之女的,我问过姐姐许多次,无奈她却不告诉我。”

美生的话让鸢尾碧目圆瞪,思量一通,摇了摇头:“公卿你不会怀疑她们也是别国的佃作吧,若真如此,玺主为何默许了她在毗昙身边?”

“姐姐的心就如海底银针,我虽和她血脉相连,也是只能摸得一丝半点。”美生一双桃花目微咪:“我只觉得,陛下也定知洛伊并非文努之女,但却公开承认了洛伊的身份,定是洛伊对她是极为有用之人,但我却拿不准洛伊是否对毗昙不利。”

“为何不对司量部令说明?”

“我疯了不成,跟他说这些还不是自寻死路。”美生苦笑:“在我那外甥心里,谁都不是可信的,除了洛伊。”

鸢尾静默,半响才问:“那,公卿可有其他办法?”

美生便是眉目焦灼,显然并无良策,叹道:“去年使唐,唐皇虽然对我极尽客套,但言下之意却不想支持我国收回被百济侵占的领土,我们这三国越是争执不休,唐皇便越是心安,他是不想看到一国独大的局面。”

“高句丽被隋国多年征伐伤了元气,短期尚不足忧,但百济却对我国一直虎视眈眈,若失了唐朝的支持,等高句丽略略恢复,与百济联手,我国处境定为艰难。”美生越说越是凝重:“好在唐皇也必不想看到百济独大,高句丽与百济都是好战之邦,若是两国联手吞并了新罗,保不齐就会威胁唐朝的边境。”

“奴家一界女流,实在是看不透这些家国大事,但却有一策可解眼下之事,我不主动去找原花,却极有可能让原花自寻上门,公卿看可好?”鸢尾说完,便将自己经过一年反复酝酿的计谋娓娓道来,美生听了,虽觉并无万全把握,但最多也是无法得知青獠令的身份而已,还不致于会造成其他危险,也便允了。

实在也是,经过两年,他细细观察了洛伊身边诸人,除了流云身份不明,还有那个叫做琉璃的丫头也不知来处,但这两人绝不可能是青獠令,鸢尾非常笃定青獠令是名男子,再说鸢尾见过流云,若她是青獠令即使是变装,鸢尾也没有认不出的道理,琉璃就更不可能了。再有月夜,虽说表面上是金舒玄的养子,但他其实是复倻会的首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不可能是青獠令。还有些郎徒也颇得洛伊的信任,但郎徒的挑选本身就极为严格,都是身家清白之人,虽然有些郎徒的出身寒门,也是有根有底有家族的,他完全没有怀疑过郎徒之中会有百济的间谍。

所以,美生才渐渐怀疑洛伊与青獠令是在私下极为隐密地见面,若是如此,她极有可能是知道青獠令的身份的,如果她明知青獠令是别国的间谍还与他联系,必然另有目的。

实在是走投无路别无他策,也只能让鸢尾一试了。

——

月朗星稀的这个夜晚,当新罗宫陷入沉睡,仁康殿后庭的芭蕉丛闪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小英虽然将步伐放得极轻,却并不鬼祟,冲小月门外值守的两名禁卫一笑,抬步欲出。

“姑姑这么晚了,怎么还未歇息,这是要去何处?”禁卫认出小英,虽不阻拦,貌似无心地一问。

“本来已经睡下了的,突然想起陛下膳后吩咐,说明日早餐想用冰糖芙蓉银耳露,我一忙竟然忘了告知御膳房,这才想了起来,少不得跑这一趟。”小英也随口一答。

“姑姑辛苦了。”禁卫丝毫未有起疑,目送小英纤腰摆摆地走远,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

御膳房在仁康殿与纯阳殿之间,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有宫女当值,小英将早膳的事跟值夜的宫女说了,却并未回仁康殿中,却是沿着红廊绕过菊圃,往莲池边上的乱石阵走去,今日得灰鸽使传令,公子约她子时相见。

滁盱所问的,还是唐使一事,虽然现今已身为无名之徒大郎头的他,从廉宗口中已经得知唐使近日会抵兰城郡的事,但他还想在小英口中得到证实。

“是的公子,今日陛下亲召瘐信、毗昙,令二人护卫公主殿下前往兰城郡,奴婢在旁亲耳所闻,必无虚假。”小英说得极为笃定。

滁盱轻轻抬了一下眼睑,唇角妖魅无边:“我看经过这些年月,陛下也渐渐信任了你。”

“回公子话,小英不敢保证陛下对我的信任,只是唐使要来的事,虽然陛下明令不得大张其鼓地宣扬,但对宫内诸人也不算什么机密,因此才不防我。”在宫内这些年,小英愈渐谨慎。

滁盱上前一步,幽黯的身影便将小英笼罩,他艳丽地微笑着,将手掌放在她的肩上:“她不防你的事你要记在心上,她防你的事你更要小心探听,尤其是对百济与高句丽的话,你要犹为注意。”

心中暖暖一麻,仿若滁盱的手掌不是落在她的肩上,而是落在她的心头,小英勇敢地抬眸,仰视着滁盱狭长妩媚的双目,唇角一漾,低低称是。

“旧年你曾说起,胜曼在怀疑原花与流云的身份,这事可有进展?”滁盱与小英保持着亲密的姿态,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公主的疑心未除,常常问起我陛下与原花的言谈,看来她也还不确定。”只与滁盱对视一瞬,小英又垂了眸,只觉嗓子里像是着了火,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滚烫的。因此她错过了滁盱忽然蹙起的眉尖,以及眸中忽然翻滚的汹涌。

“那个公主,她除了问你陛下和原花之间的言谈,可还曾让你做过什么?”语气却还是戏谑的。

“偶尔也曾问起陛下的一日三餐、健康状态,以及见了些什么言官。”

滁盱点了点头,看来胜曼野心必然不小,她定是想以圣骨的身份继任成为新罗之王,已有德曼这个先例,胜曼当然极有希望,但比起真平王之时,美室虽逝,毗昙和春秋却是不容小觑的,胜曼的赢面并不太大。

作为百济安插在新罗的间谍首领,滁盱并不甚关心他们王权更迭之事,谁登上王位也罢,重要的是新罗对百济的政策,两个国家自来争端不断,时而为了抵制高句丽联手结盟,时而又撕破脸皮兵戎相见,百济王夫余璋意识到,若要与高句丽抗衡,最好的办法是先吞并新罗,大幅扩大领土规模与实力。因为若只寄希望与唐朝结盟,无疑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地位,唐朝,是不会容忍百济的野心的。

让人略微放心的,是鸢尾也从美生口中打探到,唐皇对于新罗的态度也不明朗,像是也不愿支持新罗,但唐使此次来访,会不会有何变故尚不可知,既然滁盱从小英口中证实了这事,当然急赶着传信给泗比城中的机要令,他有一个预感,机要令会让他采取行动,刺杀唐使,导致新罗与唐朝的关系彻底破裂。

看来自己在新罗潜蛰了这么多年,就要实施一个重大的行动了。

滁盱的一双妖艳之目中,刹时光彩熠熠。

泗比城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了,清晰的是与父亲临别之时,那些殷殷叮嘱:“良琨我儿,你这一去,也许就是至死不能相见,但为父相信你可堪大任,也相信我们父子有重逢的一天。”

他亲眼目睹了关于他的丧礼,良琨,百济堂堂左丞之子,在那个夏天,失足落水而死,也就是从那一天,他尚且薄弱的肩头便被压上了家国重任,远赴他乡,开始了步步惊心的旅途。

滁盱,那个孩子应与自己同龄,在同样一个盛夏,已经在仁爱村那个风雨如晦的响雷之夜,葬身汉江之中,他和他的姐姐,都在那个黑夜毁灭了,他死了,自己才能借着他的名字生存,即使那孩子没有死于穷凶极恶的村长之手,也同样会死于一手策划这个阴谋的机要令手中。自从机要令成功地将一个间谍安排在隍城洞豪族成肖府中成为管家,自从滁盱之父被新罗的贵族陷害定罪,自从成肖令管家前往徐罗伐运作,带回他从未谋面的好友之子滁盱时,这个孩子已经被注定了死亡。

也注定了良琨的命运。

他的家族在百济极其显赫,所以,他的肩上便被早早压下了与之相应的重担。只有像良琨这样身份证贵族重臣之子,才有资格执行如此机密重要的任务,才有资格成为青獠令。所以那个盛夏,他在新罗这个国度重生,罪臣之后,豪族养子,就是他崭新的无庸置疑的身份。

他在阳光下,是新罗的郎徒——滁盱,他在黯夜之中,是影子一般存在的青獠令,他纤柔美好一如女子的手掌之中,拽紧的是蛛网一样细密粘稠的间谍系统。

又有谁会想到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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