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鬼向我招手，心中只有不可思议和激动。几步过去，缓缓伸手要去拉他的手。呼一下，还是手上一空，什么也没抓到。瞬间我的心好似被人泼了一桶凉水，眼泪夺眶而出。
老鬼一笑：“怎么臭小子，男子汉而且在自己老婆面前好端端哭什么？”
盯着他，撇撇嘴埋怨道：“我好不容易躲开悲伤不去想你，现在可好，没有征兆竟然又出现了。出现也算了，我竟然触碰不到，只能干看着，哪有你这种当爹的，简直就是残忍到令人发指！”说着，还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小辣椒急忙过来轻拍我的肩头表示安慰。没回头，只是反手轻拍她的嫩手，怒怼老鬼：“臭老鬼，你把我们都救了，还把老妈还回来，可没说她听不懂我们的话啊！我就想照顾她，可……她根本不放松警惕，语言不通怎么弄？”
越想越气，我一掐腰指着老鬼说：“还有。你这老鬼不是已经成仙了么，这会儿怎么又能出现，还是虚体。说是虚体，为什么老妈能与你相拥？这一连串问题，你今天如果不说清楚，别指望清明、十月一我上坟烧纸！”
气哼哼地，我抱着手臂扭头朝上，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生闷气的姿势。之后小辣椒曾说过，这时候的我，好似返老还童到了几岁的模样，简直就是小孩子在闹别扭，要挟家长的姿态。
可无论怎样，对一个从小失去父母关爱的人来说，无论再大，这童心都是被深藏得不到发挥和成长。到一定时候，这童心反噬的各种表现，还是相对可怕。
听这话，看我这样子，老鬼大笑起来。随后与老妈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老妈竟然满脸惊奇，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老鬼又在耳边低语几句后，老妈捂嘴一笑，可慢慢地笑容僵硬变成了一张愁容，泪水也随之流下。
不等反应，老妈嗷呜一声扑来，将我牢牢抱住。好家伙，这力道差点把我脊椎和胸骨勒断，浑身上下就是一个“疼”字。可这是老妈，我不能反抗，更不愿反抗。几十年……不对，是千年来，母子初次见面的喜悦和激动，我舍不得反抗。
老鬼缓步过来说：“小子，我已经和她说了你的身份，稍后我再把过往告诉她就行。以后要靠你和儿媳妇好好待她，教她现世的文字和生活习惯喽。”
可能我的表情又要变化，老鬼连忙摆手：“拜托，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好么，你是个男人，怪恶心的。”
伸过手想要抚**的头顶，但一样触及不到一闪而过。老鬼看看自己的手和我，也是苦笑连连。
“我现在回答刚才的问题。第一，现在能出现在多亏你了，当日我下的反向幻术实则是一种秘术，就好似现在人说的分身或者意志转移等等，将我的部分意志存进你的大脑中了。就因为刚才触到了你老妈的泪水，才重新被激发出来，有了现在的会面。懂了么？”
看我摇摇头，老鬼气得一挥手，那意思是懒得与我再说太多，继续下一条。
“第二个问题，因为我当年用‘金槐树’储藏你老妈的遗体，而刚才说的秘术出发点也是以这鬼树为基础，所以有了共同点，自然可以相互接触到。但与你们——那就完全没办法了。小子，咱们能再见已经是上天开恩了，我不敢奢求太多。”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低下头。难过、确实难过，可就像老鬼说的，比不见还是要好的太多太多。
老鬼这时候又用他们的话和老妈在聊天了，这会儿我不便插嘴，只有托着脑袋在旁看着两人。哎，这两个苦命鸳鸯，恐怕千年历史中，很难有相同案例。
看看一旁的小辣椒，我冲她微微一笑，轻拍她的手。还是要珍惜眼前人，否则一旦失去，真是后悔莫及。
这时候罗老头过来低声说：“小三，一会儿要不要提一提你和珊珊婚事啊？你们当时在丰都县虽说是作假，但——但事实已经有了，不应该告知父母，真的走法律程序么？”
听他这么说，我和小辣椒同时看去：“罗老，谁告诉你……你……你这些内幕的。”“爷爷，你……你听谁说的，别……那都是不靠谱的消息！”我们俩极力掩盖事实，希望能把这窘境躲过。
谁知老学究做事认真，听这话一瞪眼：“谁说的？还不是你们那些朋友，小雪、飞燕她们。”看了一眼小辣椒，罗老头埋怨道：“珊珊，你最近老是恶心反胃，难道我看不到？”
听这话，我们都低下头不敢再说，像两个犯错的孩子。暗地里，小辣椒狠狠掐了我一把，充满了埋怨。而我心里在骂那几个恶劣的家伙，竟然背后挖坑捅刀子，算你们狠！
随后脑筋一转，心道：也对，米已成炊，是该给珊珊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看看小辣椒，见她小脸粉扑扑透着可爱。吞吞口水，冲她一笑眨眨眼。小辣椒只是一愣，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脸色更红并低下头。这瞬间，某种共识已经达成，是时候了。
看那边老鬼和老妈已经聊完，想必这千年的离别往事浓缩成了这一个多小时，能不能全部听懂和接受，那是稍后的事儿，现在我们还是聊聊眼前比较好。
走过去与老鬼说明了情况。向这边看来时，小辣椒害羞地转过头不敢看我们。听我解释完，老鬼当然很高兴更举双手一百二十个同意。于是又把这事给老妈重复一边，毕竟未来，只有她能参加这场婚礼。
没想到说完后，老妈开心的好像个孩子，一蹦一跳过去拉着小辣椒的手原地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之后，又开始翻找自己口袋，不知要找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看着，又看向老鬼，眼神在询问。谁知他还我一个“不知道”的眼神，只能等着老妈自己说明情况了。
终于，老妈在这千年的衣服中找到了什么，硬塞进小辣椒手中。之后又是欢声笑语，原地跳着舞。
罗老头走过来，满脸堆笑。我却悄声问道：“罗老，我老妈给珊珊了什么？是婆婆的见面礼么？”
罗老头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说：“却是见面礼，只不过——这礼物有点——”
我心里奇怪。就见小辣椒这时候也走过来，一脸娇羞，而且还有些不知所措。拉着她忙问缘由，老妈给了什么好东西。谁知她一张开手，竟然四个光彩艳丽的小贝壳。
我一怔，随即恍然。是了，当时那年代这玩意儿可了不起，也只有族人首领或者大巫才能持有的。回头看看老鬼，他满脸自豪，不用问这东西就是他给老妈的。
好啊，千年的贝壳，不知道能不能算宝贝，这玩意如果拿去古玩城，不知道有没有慧眼之人愿意出高价。
无论如何，整件事情说过了，双方家长现场见面，这事算敲定。唯一可惜的，就是老鬼参加婚礼……
“谁说我不能参加婚礼？”老鬼一掐腰，点着我鼻子说：“只要你还活着，这反向秘术就长久有效。只要你老妈活着，与鬼树联系就不会中断。两相加在一起，我依然存在于你们的记忆中。只不过是虚影，没有实体而已。”
说着他伸手将老妈搂住，很亲密地说：“再说，只要和自己老婆在一起，我们沟通没有障碍就行。至于你这臭小子，看看就行了，不要什么亲密接触~”
听老鬼的话，屋中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就连听不明白的老妈也随着大笑。而只有我一脸苦闷，好似多了不少祖宗需要供着，以后这日子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
婚礼还是回到郑州举办的。傩邪派的朋友们都来了，竟然比原计划多了五桌有余。
看到宾客们上门，婚事热闹是件好事，可小辣椒却揪住我不依不饶：“和你说了，宴席费用不用担心，朋友们能多来是给面子，你这小家子气的，又在这儿偷着算账。像什么样？”
我摆出苦瓜脸回道：“老婆大人，我……我的预算不够啊！难不成你打算让我把老妈给的那几个贝壳卖了去么？”
正在我俩掰扯的时候，老鬼忽然出现。现在他就像个灯神，竟然能随时出现，不过虽说虚影却能被任何人看到。席间弄了几次，差点把婚礼司仪和服务人员吓出精神错乱。
现在又出现不知什么事。看我一脑门官司，老鬼在旁连打手势。我嘟着嘴过去，他在耳边窃窃私语。
慢慢，我表情变了，随即蹦跳着过来一搂小辣椒：“亲爱的老婆，咱们今天不仅要让朋友们吃好喝好。宴席结束，我还要带着你畅游神州，好不好？”
小辣椒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前后差异这么大。回头看看老鬼，见他正对着自己点头，小辣椒这才一笑作罢。
而今天我陪着众人开怀畅饮，同时询问大家计划下一步蜜月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