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杀它吗？”
“是。”
“可是，它是母的。”
“公母有区别吗？”
“母的一般身体都比较柔弱，皮肤也很细腻，很难承受痛苦折磨……而且将来也会做妈妈，说不定现在就有一窝孩子在等着它回家，如果我们现在杀了它，那群孩子就成为了孤儿……”克莱尔眨眨眼，情到深处，不忍继续想下去，“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因为前些日子捕到的鱼被我拿去吸引和田千足。”
“可以捕些坏心眼动物。”
“因为夜香树粉末的关系，所以难度系数是以前的好几倍，很难保证会猎到一只……坏心眼的动物……”阿曼忽然把目光从灰野兔那里移开，转到克莱尔身上，有些困惑：“坏心眼的动物和好心眼的动物怎么定义？”
“食肉的就是坏的，吃草的就是好的。”克莱尔认真地回答，阿曼怀疑她在开玩笑，可是偏偏她的表情不是开玩笑。
阿曼想起她和凤凰剑剑主欧蕊·夏洛特的一次对话，诺尔曼熊怪分着肉食性和素食性，差别就是是否食用人肉。每次想起在亚特兰浮岛发生过的事，就像在回忆一场梦，惊险、刺激……但生活总归要回到平静上来。
“那我们也算是坏心眼的动物？”
“什么？”
“我们也吃肉。”阿曼提醒。
“这样说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呢，可是，阿曼一点都不坏，阿曼是天下最好的鬼畜本尊……”
阿曼尴尬地笑两声，“克莱尔，你在外面等等我。”
“咦？你要做什么？”
阿曼把克莱尔推出厨房，关紧了，然后一步步地靠近野兔。
“你啊，就是和田那家伙抓来送我们做午餐的，你认为这不是你的命运的话，跳起来和我单挑。”
野兔意识到了威胁，果真跳了起来准备逃脱，阿曼一把就揪住了它的耳朵，用力甩了出去。
厨房里传来砍刀“吭吭咔咔”的声音，两分钟后，她打开了门，克莱尔无力地从门上滑了下来。
“你贴着门干什么？”
“好、好残忍，阿曼……”
阿曼眼皮跳了跳，赶紧绕过克莱尔走了出去——克莱尔那双单纯善良的眼睛果然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残忍，好可怕！
厨房里，活泼的兔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扔在锅里的半锅肉，带血的皮被扔在垃圾桶里。
阿曼坐在沙发里佯装看书，她仔细听着厨房的动静，可是半天也听不到什么，于是起身站在门后斜眼偷偷瞅去——克莱尔正整理着被阿曼撕得粉碎的皮毛，泪水涟涟，嘴里念念有词。
阿曼奇怪她在说什么，所以又靠近了些，侧着耳朵仔细听。
“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孩子，我相信，你的孩子一定也很可爱，它们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兔子，它们一定不会再有你这样可怜的命运……”
“哈？”阿曼简直不敢相信克莱尔竟敏感善良到这个程度，她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确保听得更仔细些，她再次侧过脸，耳朵贴近厨房。
“我将用你的皮毛为阿曼做一个可以装匕首的皮套，这样就不会伤到她的脚……”
呃，这个……阿曼的脚趾不由地动了动，匕首割到脚……虽然还没有，但是想想也有可能啊。
“你觉得呢？阿曼？你会不会喜欢？”
“应……应该会喜欢吧。”她说，摸着下巴，想象着自己有了一个非常酷的匕首皮套，它可以挂在腰间，可以绑在手臂上，还可以插在胸前，只要用得到的地方，随手就可以抽出来，不用再去费力地聚冰，是啊……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头，克莱尔就站在她身边，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阿曼叹口气，只好安慰：“瞧，我们吃过鱼，鱼也有生命啊。”
“它只有六秒记忆，不会记住什么。”
“呃，好吧，海怪，我们吃过海怪。”
“它长得丑……”
“在家时我们吃过雪暴龙，白白的毛，长得挺漂亮……”
“脾气很暴躁，它差点用风雪掩埋了我们。”
“呃……”阿曼的脸都急红了，“你平常做饭都会这么想吗？”
“已经死了的就不会。”
“好吧……”阿曼想起来，虽然克莱尔掌管着厨房，可是打猎的任务从来都是阿曼自己，而且每次都是杀死、剖膛刮肚后才扛回家，有时甚至为了方便，直接砍下肉块扔掉骨头，搭在肩上就轻松回家了。
“听着，克莱尔，我将要告诉你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阿曼郑重其事地对克莱尔说：“其实，兔子很讨厌它们的母亲，它们……其实……呃，不愿意和母亲在一起，而兔子天生以被吃掉为荣。”
“阿曼，我不是小孩子。”
“那……那个……”
“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不为人知的事实，”巴斯顿从藏书室里走了出来，腋下夹着笔记本，双手搭在小腹上，身体斜倚着墙壁，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不知道从哪儿搜刮出一个眼镜，戴着还颇有一种知识渊博的气度，向阿曼抛了个媚眼后巴斯顿·凯乐斯教授便开讲了：“曾经有一种鸟，为了幼鸟而放弃了迁徙过冬的机会留在寒冷的城市，冬天食物匮乏，老鸟就咬着巢上的树枝，身体自然垂下，幼鸟饿极了就去啄它的身体，逐渐强壮着自己的体魄，所以，冬天过后，每个巢穴上面都挂着老鸟的脑袋，身体被幼鸟啄地干净，然而，它们至死都没松开树枝……”
“巴斯顿！”阿曼打断巴斯顿滔滔不绝的演讲。
“什么嘛，我这是在用残酷的故事告诉克莱尔生命延续的方式。”
“太残酷了！”阿曼训斥，“戴上那个破玻璃镜子，你眼睛不觉得疼吗？”
“是有点晕。”巴斯顿扔掉眼镜：“所以，兔子也好，雪暴龙也好，它们被我们吃掉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是为了生命一直不断地延续、繁荣，这是一篇十分恢弘而壮丽的故事，同样也是我们尊重、服从自然的表现。”
克莱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的故事至少比阿曼的轻松不少。”
阿曼自嘲地笑笑，巴斯顿摆了个胜利的姿势。
“你想英年早逝吗？”阿曼说着，迈开两条大长腿直追巴斯顿而去。
“哦，看，和田醒了。”巴斯顿说，阿曼停住了脚，暖炉旁边的摇椅上，和田紧闭着眼睛，睡的深沉。
“哦，她还没醒，我看错了！”
“巴斯顿……”
“啊啊啊啊啊——克莱尔，救命啊——”
【半个小时后……】
“她会醒来吗？”克莱尔问。
“会的。”阿曼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动作处理伤口呢。”
“我知道。”
“所以……”
“她会醒来的，克莱尔。”
“你们两个……”巴斯顿的手指在阿曼和克莱尔之间点来点去，“是打算收养和田为你们的女儿吗？”
“巴斯顿……”
“我可以成为她的戴迪（Daddy）吗？”
“看来，你已经做好英年早逝的准备了。”
“啊啊啊啊——克莱尔，救命啊——”
【又半个小时候……】
“她怎么还不醒？不会真的被我……害死了吧？”克莱尔胆战心惊地问。
“克莱尔，她感冒了发着烧，伤口溃烂发脓，身体又极度疲惫，营养不良……总之，她需要好好休息。”阿曼耐心地安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还是让人很担心呢。”
“没关系，我对这方面有经验，她一定能抗得过来的。”
“哎？阿曼也有过这样的遭遇吗？”
“是啊，很平常的小事，要不要我给你看伤口？”
“我可以帮你脱衣服哦。”巴斯顿从沙发后跳出来，眉飞色舞。
“巴斯顿……”
“只是看着也可以，我也想看看小曼你的伤口呢……”
“咔咔！”阿曼活动着关节。
“唔？”
“英年早逝吧！巴斯顿！”
“啊啊啊啊——克莱尔，救命啊——”
【无数半个小时候……】
“没事，不要想太多，像吃饭一样，小孩一定会花费比成人更多的时间，和田会醒来的。”阿曼安慰，打了个哈欠。
“我会在这里等着。”克莱尔丝毫没有倦意。
“嗯，我陪你。”
“谢谢，阿曼。”
“没事，反正只是睡觉的地点从卧室搬到了客厅。”
“我可以睡你右边吗？小曼？”巴斯顿抱着枕头戴着一顶火红色的圣诞帽出现了。
“又是你，巴斯顿……”
“只是靠近一点，能感觉到你的气息……”
“咔嚓！”
阿曼拍拍手，重新窝进沙发，打着哈欠。
“啊，阿曼，你刚才……”克莱尔瞠目结舌。
“嗯，他死了。”阿曼轻描淡写。
“巴斯顿，快醒醒，巴斯顿……阿曼，他还能活过来吗？阿曼，你已经睡着了吗？阿曼——呜！”
【无数个半小时之最后半小时……】
“太热了，把暖炉扑灭吧。”阿曼准备翻个身，觉得身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很重。
“没事，稍微解开点衣服就会觉得很凉快。”
“巴斯顿？”
“巴、巴斯顿，为什么你会抱着阿曼睡觉？”被惊醒的克莱尔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慌失措，阿曼低头一瞥，浑身顿时旋了层冷气。
“咔嚓！咔嚓！咔嚓嚓！”
“啊，阿曼，已经见血了，已经见血了！”克莱尔惊叫。
“嗯，他终于英年早逝了！”阿曼轻描淡写。
“巴斯顿，巴斯顿——阿曼，他没有呼吸了，怎么办？”
“嗯，天气凉快的时候给他挖个坑吧，现在我们先去扑灭暖炉……”
“不，不行，温度降下来的话，和田的病情会更严重……”
“可是很热啊。”
“小……小曼，”巴斯顿的手颤颤巍巍地向阿曼伸来：“解开衣服会凉……”
“咔！”
“现在好像凉快很多了。晚安，克莱尔。”
“阿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