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誉这番话还真是搪塞之词, 外公外婆老两口确实一直在家自学《主席语录》。
尤其是外公，收集了全套选集、语录和诗词，妥妥老迷弟一枚。
夏露也赞同点头：“我外公每天都有一个固定时间段, 学习选集和语录，偶尔还要借阅我们单位思想政治学习笔记看一看。”
李大妈半信半疑地问：“老何居然这么爱钻研吗？”
“当然了，您要是早起从我外公家院墙外经, 兴许还能听到他晨读声音。”夏露笑道，“他每天早上都读一段选集内容。”
戴誉附和道：“对对对, 那老爷子学习热情简直了，比大多数年轻人都高涨！人家还带着老伴一起学习, 共同进步呐！”
李大妈：“……”
“我外公外婆偶尔还会像对对子似，对答语录内容。您是学习班结业以后, 要举办背诵语录竞赛嘛, 这个适合他们。”夏露颇感兴趣地问，“李大妈，咱们这个竞赛有没有奖品啊？”
“有！有！有！”李大妈忙迭点头。
戴誉琢磨着要是奖励丰富话, 他们也可以参加一下。
“啥奖品？”
“前名每人奖励一本《主席语录》！”李大妈意地。
夏露&戴誉：“……”
他俩结婚时候，收了一抽屉选集和语录贺礼, 现在只想抓住为别人庆贺机会，赶紧把这些当成贺礼随出。
“小夏法子也是行, , ”李大妈犹豫道, “语录学习班学员默认都是在职人员，找一些退休老头老太太上课，也知道行行……”
从没听哪个退休老太太跟着搞运动，这是瞎胡闹嘛！
夏露有点想笑，但还是拼命忍住, 好奇问：“上边让您凑齐多少学员开班上课啊？”
“没多少，但是最起码凑够二人吧！咱们胡同里这么多户居民呢！”
夏露建议道：“那您先各家问问退休和无业人员吧，能凑齐就上课，凑齐我们给您捧场。”
李大妈茶缸往桌子上一放，水也顾上喝了，边往外走边念叨：“我赶紧何家问问，还有九号院王家老太太，争取让他们都学习语录。”
戴誉送客返回，确定地问夏露：“外公他们真会吧？万一上课人数凑齐，肯定还让那个咱们！”
“外公肯定会，其他人准，要是实在没人，咱们给李大妈捧捧场也没什么，李大妈人还挺错，反我下班回呆着也是呆着。”
然而，胡同里大爷大妈战斗力分强悍，语录学习班但凑够了二人，而且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学习班开课以后外公还被任命为“语录员”，负责每天课前抄语录，讲语录。
这群上了年纪老同志们学习劲头很足，每天按时上课，还要语录写成语录板，挂在胡同各家院墙外面。
美其名曰，让大家能时刻看到语录，随时随地都可以学习语录精神！
这天早上，戴誉骑着自行车出门，穿行在挂满语录板胡同里，沿路居然还真有行人会停下脚步，诵读语录板上内容。
心里琢磨着外公他们搞这个语录墙还挺有创意，一路骑了气动。
刚进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秦部长就他和苏大姐喊了出。
隔壁独立办公室里，秦部长面色很好看，随意挥手让他们坐了，就一份报告推了。
戴誉还没伸手拿，就听秦部长：“水动力研究那边，模型机第一次试飞没有成功！”
“啊——”戴誉和苏大姐齐齐惊讶出声。
苏大姐急问：“怎么回事？我们这边风洞试验完全没问题啊！”
秦部长阴着脸坐在椅子里言语。
办公室里气氛降到冰点，沉默压抑。
戴誉那篇报告拿草草翻阅了几页，也觉这事有些棘手了。
他们这个气动布局小组，为水上飞机气动布局给出了个方案，最终拿出方案还是戴誉转当副组长以后，共同参与选出，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遭遇滑铁卢……
距离秦部长跟长立一年期军令状，还有到个月时间，而距离长跟上级立四个月军令状最后期限，还有到五个月时间。
如果之前布局方案被全盘否定，他们就要在最多到五个月时间里，拿出全新布局方案。
秦部长有些烦躁地摸裤兜，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已经碰到烟盒手抽了出。
“还有两个半月，拿出一套新方案有把握吗？”秦部长盯着他们问。
苏大姐动了动嘴唇，想有，但是这是逞能时候，光是排查上一套方案中存在问题，就需要好几天。
两个半月确实太赶了。
戴誉看完那份报告，琢磨一会儿：“我们一直都是做陆基飞机，针对这套方案模型陆上试飞也没有问题，主要问题还是在水上部分。谓术业有专攻，能能申请让水动力研究同志咱们这边配合一下？”
之前虽然也会与水动力研究合，但是双方分开办公，有些事很好沟通，光是方案传递就浪费了少时间。
秦部长没含糊，应承道：“我跟对方里联系一下，争取尽快安排他们。”
两位组长这会儿也没心思立什么军令状了，抄起那份报告就回了组里。
气动布局方案小组原有六位成员，李副组长黯然离场后，戴誉带着起落架小组铁角加入，目前一共是八个人。
苏大姐有组员召集起，通报了模型试飞失败结果。
冯峰和郑玉婵就是气动方面负责模型试验，这会儿听原本觉拿九稳方案，居然被砍掉了，都是一脸懵。
他们昨天甚至还为课题即结题，小组马上要解散而失落着！
黄轩意味明地哼笑一声，斜眼瞟向坐在苏大姐身边戴誉。
“我就应该用二号方案吧，你们偏听，一股脑地票投给号方案！这回好了，试验没通，剩下这么点时间哪里够新做方案！”
戴誉：“……”
号方案是他一力支持，他确实要承担一定责任。
郑玉婵悦道：“黄工，你既然支持二号方案，当时怎么坚持己见呢！现在我们时间这么紧张，你这种马后炮有什么用？”
黄轩撇了撇嘴：“你们一窝蜂跟着人家投票，我多有什么用，还是单打独斗！”
他就是看惯这个戴誉！
按理，李副组长被拿下以后，应该从组里另外提拔一个副研究员填补空缺。
他是课题组里资格最老副研究员，哪怕是论资排辈也该由他当这个副组长！然而，谁能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原本八竿子打着戴誉当上了他们副组长！
明明只是个助理研究员，当初进时候在他面前还是一副末学后进姿态，如今却压到了他头上！
是可忍孰可忍！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以往顾着彼此面子，戴誉并与他多计较，但他今天本就为试验没通事心情佳，这会儿听他阴阳怪气一通，就更心烦了。
戴誉冷淡地答：“我们上周才做二号方案模型试验，在起飞阶段，机身后段偶有与地面摩擦情况。”
连自己里试验都通，他有什么可马后炮……
苏大姐忧心方案事，根本没心思理会组员间小磕绊。
眼见黄轩还依饶地想要反驳，她打断道：“好了，其他事暂时放一放，咱们先探讨一下之后工安排。小戴，你有什么想法吗？”
合期间，她还是很视副组长意见。
戴誉心下暗叹，要是没有方案被驳回这件糟心事，这次与苏大姐搭档真是一次很舒服合。
共事以后，苏大姐全然打破了他对女性科研工者固有印象。
原本在他印象中女科学家形象，都是京大袁冰冰师姐那高冷，或者文兰那知性。
苏大姐与她们截然同。
工之余是个喜欢家长里短女同志，但是工时却是个业务能力极强且能向下兼容领导。
虽然戴誉只是助理研究员，但是苏大姐总是有意无意地帮他抬轿子，帮他在组里树立威信。
就像这次一，大家开会发言时，必先征求戴誉这个副组长意见。
“水动力研究那边人知什么时候才能，我们这些天总能干等着。”戴誉想了想，“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对方反馈报告，其中抗沉性和静稳性都有问题。我们如小组一份为二，一部分人针对这两方面想想办法，另一部分干脆开始启动第四套方案研究。”
提起那份报告，苏大姐皱眉：“号方案设计了八个水密舱，按理抗沉性能应该很突出了，怎么还会出问题？”
“以才要请水动力研究人配合一下嘛，单凭我们自己很难看出端倪。”
……
被他们盼着水动力研究一行人还算快，秦部长请求双方合电话打出第四天，他们副长和设计室两个主任设计师，就从江城一路北上赶了。
为了表示欢迎诚意，秦部长特意请裴主任出了一趟车，对方人拉了气动。
戴誉早被领导叮嘱，要帮忙招待客人。这会儿见到人从车上下，赶忙上前帮对方林副长随身行李搬下。
而后又笑着建议道：“林长，我先带你们宿舍安顿下吧。”
林副长点点头。
对方也是个急性子，还没到地方呢，就在宿舍路上，讲了讲他们出具那份实验报告。
戴誉好奇问：“林长，我们气动布局小组，在考虑抗沉性以后，给船舱设计了八个水密舱，按照我们计算出数据，这八个水密舱完全已经够用了，可是那份报告上怎么还是抗沉性能稳定呢？”
“按照两舱破损沉设计，最好是可以分隔出个水密舱，但是这就又要改变原方案中，机身上整体气动布局。”林长边走边耐心解释。
戴誉了然点头，这设计听起容易，做起却是一件麻烦事。如果按照他修改，号方案设计图和数据基本都改，相当于新做一个方案了。
水动力研究一行人到，虽然能解决他们一些困惑，但是整体设计方面，哪怕双方研究人员每天一起上下班，想要设计出彩，还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修改方案。
项目进展分缓慢。
单位里工进展太顺利，家里也遇上了糟心事。
戴誉下了班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刚进门就看见夏露擎着手臂，支棱着一根红肿食指，想要进屋。
他赶忙自行车靠墙放好，跟了进。
戴誉一面翻箱倒柜地给她找药膏，一面着急忙慌地问：“你这是咋啦，咋受伤了呢？”
“用锁头砸榛子时候，小心把手指也砸了。”夏露忍痛蹙眉。
“你可真行，吃个榛子还能吃负伤了。”戴誉找到药膏，想了想又院子里弄了一条湿毛巾回给她冷敷。
“我这是小心嘛。”夏露委屈巴巴地嘟哝。
戴誉随口问：“你刚才想什么呢？分心成这！”
夏露老气横秋地叹口气，然后拉着戴誉坐到椅子上，琢磨了半晌才：“我们经济问题研究可能要搬家了！”
“哦，搬哪个区啊？要是距离咱家太远，就在你们单位申请一间宿舍，咱们就近宿舍住也行。”戴誉估计她是为通勤路程太远而犯愁。
“哎呀，是！”夏露愁眉展，“要是在北京市内搬家，我还愁什么啊！听我们要搬隔壁省了！”
戴誉愣在原地，晴天霹雳也如此了！
他急道：“怎么搬那么远呢？编辑部也要跟着研究人走吗？”
“与工农结合。”夏露言简意赅地答，“要一起走。”
戴誉：“……”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你们里很少有双职工家庭吧，难道就让人家夫妻分隔两地啊？这是瞎胡闹嘛！”
夏露小心地向外瞅了一眼，提醒道：“你小点声！”
这会儿根本控制住音量，戴誉提高声音：“你还怀着孩子呢，这时候哪能跟着他们乱跑！”
夏露抚了抚稍稍有一点隆起迹象肚子：“研究那边知道我怀孕了，据怀孕女同志可以通融一下，完孩子以后。”
“具体要搬哪里？”
夏露了一个地名。
戴誉摩挲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解决问题好办法。
也许是孕期情绪敏感原，夏露想到自己怀着孕，居然还要经历这种事，完孩子就跟戴誉和孩子两地分居！禁委屈要命，悲从中，眼眶都红了。
戴誉兀自琢磨着解决办法，等他回神，瞟向旁边时才发现，他媳妇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呢。
“这有啥好哭！”戴誉忙搂住她安慰，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乐观地，“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儿！”
“那边又没有跟你专业对口研究，你了能干嘛啊！”那是耽误他事业嘛！
“要么找个工厂转，要么就跟着你们研究劳动地方，啥也干呗。”戴誉好声好气地哄道，“我哪能让你一个人陌地方活，只要咱仨在一块儿就是家，工找就行了。，咱家还有那么多存款呢，就算年工，也养起咱们一家子。”
夏露抽抽噎噎地问：“那，那你在研究好容易干出成绩就白干了嘛！”
“也算白干，我们这个课题组在年底就可以结题了，能跟完一个课题我就知足了。”戴誉宽慰道，“你看我当初给厂长当秘书那么好工，放弃就放弃了，这会儿一个助理研究员有啥，之后找机会呗！工总归是没我老婆孩子要！”
见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戴誉轻松地笑道：“我就咱家大聪明是福星嘛！要是怀了大聪明，咱们马上就跟着大部队搬家了！哪能像现在似，还能多拖延好几个月。”
夏露在心里合计了一下：“等我完孩子，做完月子，是明年夏天事了。”
“对啊，还有那么长时间呢，万一中间遇到什么转机，你今天眼泪就白流了嘛！”
夏露拿草纸擤了擤鼻涕，想起什么似：“我听梁主编，京大那边有部分专业要转移汉中，其中就有数力系和物理系，幸好你提前毕业了，然咱俩肯定分隔两地。”
戴誉没听这件事，如果是汉中话，没准是件好事，数力系和物理系都属于机要专业，到了那边老师和学科研工就可以逐步恢复了。
“你就别操心其他人事了！”戴誉劝道，“你现在养好身体才是关键。”
虽然经济问题研究搬迁事让两人心里都太痛快，但那是几个月之后事了，他们工和活还继续。
又到了礼拜一，着里这段时间对于保密工抓比较严，大家基本都能在礼拜一早上上周草稿递交给戴誉。
戴誉在自己办公桌旁边放了一个带盖纸箱，大家做好防盗处理草稿直接扔进就行。
收集齐以后，检查一遍没问题，他就可以送保密室了。
午休之前，戴誉有草稿清点了一遍，然后，毫无意外地又是五份，少了一份。
他扭头看向与自己隔着一张桌子黄轩，对方埋头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戴誉稍稍提高音量问：“黄工，你上礼拜草稿弄好了没有？该交稿了！”
黄轩像是没听见似，继续在稿纸上划拉。
当戴誉以为他要装聋到底时候，他像是刚刚回魂似，慢了好几拍才：“哦，那个啊，我一直对自己加密方式太满意，每个礼拜都要换一种，我想找到保密效果最好一种。”
戴誉挑眉：“那你今天又交了？”
“哈哈，你等我两天吧，我新想个加密方式。现在里这么视保密工，我确实在这上面下点功夫。”黄轩慢悠悠地，“想到好办法，没准儿也能捞个组长当当。”
戴誉像是没听懂他在内涵自己，笑吟吟道：“行啊，那你慢慢弄吧，着急。我先吃饭了。”
余光瞥见他出门背影，黄轩屑地轻嗤一声。
苏大姐听到了，悦地皱眉：“小黄，你怎么回事？嗤什么嗤？总这么别别愣愣，还做做工了？”
黄轩屑戴誉上位，但是对于同意让戴誉上位苏工却没什么恶感，她只是接受了里决定而已。
被苏工了，他也没反驳，晃了晃手上草稿道：“我这是在做工吗，弄这个防盗弄头疼。”
苏大姐想，大家都按时交了，怎么就你每次都拖拖拉拉地交上？为他拖稿，其他人草稿也要在戴誉手里多压两天。
，黄轩年纪资历都摆在那里，虽然办事太体面，但是该给尊还是要给。
苏大姐硬话吞了回，默默叹口气。
黄轩草稿一压就是天，到礼拜快下班时候，他才带着草稿到戴誉办公桌前。
“小戴，你那个装草稿箱子呢？我把草稿交一下。”黄轩晃了晃手上一沓草稿。
戴誉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答反问：“有页面都做好防盗了？”
“做了做了！”黄轩乐呵道，“我觉我这次做还错，哈哈！”
着还那沓草稿往前递了递，没什么诚意地：“好意思啊，耽误你往保密室送草稿了。”
“嗐，你这话就见外了嘛！”戴誉无谓地摆摆手，“，我前天就把草稿送保密室存档了，你这也算太耽误事。”
黄轩一愣：“已经送存档了？那我这个……”
“你是已经做加密了嘛，那我就放心了！先在你手里存着吧，下个礼拜一交给我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