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多寿生病期间，天天相伴的就只有书籍。
知识渊博的人学什么都快，很多事是一点就透。
齐多寿首先写了份苏染染入股码头的文书。
苏染染和沙三业签字画押后，齐多寿又写一份为码头效力三年的用工文书。他和沙三业和苏染染三方都签字画押了。
文书部分完成，齐多寿就要正式开始自己的大先生工作了。
苏染染见齐多寿很快进入状态，沉浸在一堆账本里，便放心出门，去干自己的事。
码头上，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
苏染染爬到一个架子振臂一呼：“大家都歇歇脚，喝点水，听我说个话啊。”
乱糟糟的码头很快安静下来，不管是扛包的，还是拉车的，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往苏染染走过来。
“苏爷，你想说什么啊？”
“苏爷，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事啊？”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过来问苏染染，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苏染染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后，大声说道：“我呢，最近要开一个酒楼，想请二十个人去酒楼当服务员。也就是你们说的跑堂的。
这些服务员不能低于十五岁，不能高于三十岁。不能太矮也不能太胖，口齿伶俐，手脚麻利的。酒楼里会给大家配备统一的服装，统一的上岗培训。每月三百文的工钱，还管吃管喝。”
苏染染这话一落，大家哄的一下炸锅了。
“天啊，一个月三百文，还管吃管喝，苏爷你出手也太阔绰了。”
“就是啊，那聚福楼给下人每月二百文，都多少人挤破头的想进去呢。”
“我们一个月苦哈哈的卖大力，干的多挣的多，体力最好的才能挣三五百文，这去酒楼端端盘盘子就能赚三百文。简直跟捡钱一样啊。”
“苏爷，我弟弟去！”
“我弟弟也去！”
大家积极踊跃报名，苏染染却谁也不应。
“大家安静，先听我说，我这个酒楼呢，不一定非是男子能做。家里有想赚钱的姑娘，媳妇我也要。她们和男人干一样的活儿，赚一样的钱，并且，我会保证她们的安全，绝对不会让客人欺侮了去。”
苏染染这话一落，大家伙又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但没有刚才热烈。
“女孩子抛头露面的出来挣钱，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要是让我老婆出来干活，周围人会笑话我连个女人都养不起吧。”
“可一个月三百文钱呢。我体力不行，扛的包少，一个月也才赚三百文。”
苏染染知道这一群男人的顾虑，毕竟，这个世界的观念在这儿摆着，想一下子给改过来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说努力吧。
“大家伙可以好好想想，也回家跟家人商量商量。想不想赚钱，想不想改善家里生活条件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反正我用谁都是用。
我当时就是村里一个小姑娘，父亲出门遇到土匪不见了，为了母亲弟弟活命，我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
你们觉得我丢人么？觉得我会嫁不出去？还有沙爷的妹妹，红红姑娘，天天在码头抛头露面，你们觉得她有伤风化了么？”
一帮老爷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也都不吭声了。
苏染染最后又道：“我明天早饭后，在这儿支起子桌子面试。谁家有人想干活的，就来我这儿等我来初选，然后再进行复试，最后是岗前培训。最后我还是那句话，男女不限，同工同酬！”
欧阳牧一身红袍的站在船头，看着那架子上一身水蓝色短裙、长裤、小靴子的姑娘，明艳动人英姿飒飒，不觉得看的入了神。
码头接船的工人提醒一声：“这位客官，能下船了。”
欧阳牧回神，勾唇一笑，一边下船一边问：“那边说话的小姑娘什么人啊，看着比爷们还出风头。”
工人回头看看，咧嘴笑了：“那是苏爷，是我们码头的二东家。别看小姑娘年岁不大，本事可大着呢。我们码头的大当家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苏爷，码头的二东家。这名头挺响亮啊，怪不得意气风发，看着那么惹眼。
又想起家里那个苏染染，欧阳牧顿时叹气想干哕。同样都是姓苏，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们这儿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么？”欧阳牧又问那工人。
工人摇头：“那当然不是啊。我活了四十年，见过跟男人一样赚钱养家湖口的女人一双手都数的过来。但是啊，谁都没有这位苏爷厉害。短短半年，就从乡野山村一跃成为我们镇守的座上宾。多少富家公子想追求，人家都瞧不上呢。”
“有意思，这个有意思。”
欧阳牧跟工人点头谢过，“哗啦”一声抖开一把折扇，风姿绰约的往那边走去。
工人看着欧阳牧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
“难道不是个姑娘么？怎么还把折扇给摇上了。尤其这秋天风大，不摇扇子都觉得冷呢。这家伙，该不会遇到了神经病吧！”
苏染染开完动员大会，就让大家伙散了，继续干活去。
沙三业抬手将苏染染从架子上爬下来：“苏爷，要我说啊你就是挨累的命。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聪明，找个有钱男人随便撒撒娇，人家那还不把金山堆你跟前随便挥霍？”
苏染染对着沙三业伸出手，沙三业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什么……意思？”
苏染染笑了：“同样是伸手，我手心向上是要钱，要看对面人的脸色。人家心情好多给点，心情不好不仅不给，可能还得骂我一句‘啥用没有，一天天就知道要钱。’
我手心向下是给钱，对面人要看我脸色，看我的心情。这一反一正，就是做人的尊严。人活着只为了吃喝拉撒么？当然还有人格的完整和尊严啊。”
沙三业一个粗人，听的云里雾里的。
悠悠走来的欧阳牧听到苏爷的一番言论，暗暗钦佩。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对人性看的通透明白，还自尊自爱，自己做大树，不做菟丝花。
心头一转，快走几步，抬手悄悄将腰间的荷包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