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天下纷乱，烽烟四起，在九州，各国君主群雄逐鹿，无不想诸国争霸。在近几十年来的铁蹄战火洗礼下，以最北边的西夏、西边的姜国及中间的陈国三足鼎立，其余十多个瘠牛羸豚的小国，除了几个经济和资源还算丰盛的小国依附这三大国家生存外，其余小国灭的灭，亡的亡，例如女儿国～
然而，这三大国家的当权者个个都是枭雄人物，野心勃勃，尤其是号称九州大陆最强大国的姜国与楚国，无不窥视着其他国家的万里山河，想一统天下，成就帝王不世霸业。姜国自持国力军事皆凌驾楚国之上，屡次趁战挑拨，制造动乱；然而面对年幼登基，年未弱冠便稳坐皇位十几年的楚国皇帝宇文业来说，反而衬托得这姜国之王勇而不智。所以，多年来，尽管九州暗中波涛汹涌，表面仍然风平浪静。
其实，了解内幕的人都知道，楚国今天能有如此能耐，除了皇帝的圣明，还有皇后确保了这个国家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楚国人都爱戴他们的皇后娘娘，甚至比起自己的君主来还要敬重这个皇后些，在他们看来，这个皇后不是人而是神仙下凡，特意来保佑这个国家。这个皇后很了不起，能在天旱是求雨，能在洪灾时退水……总之她能做的太多太多。
然而他们不知，这个国家的每次化险为夷，每年的风调雨顺，多年来的国泰民安，都是这个皇后用自己保命的鲛珠换来的。
我不理解，其实她不用这般也是可以的，为何明知道如此自己可能会送命，她还要执着至斯？
宇文业来看她时，她坐在檀木椅上拿着一颗满是裂痕的鲛珠在看，见他进门又赶紧收了起来。宇文业明明看见了，却是知道而不点破。
她见他来便想起身，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就顺着高大的檀木椅滑下去，像是用尽浑身力气。他离得有些远，来不及扶住她，她就倒在了地上。宇文业眉眼一痛，嘴唇白得令人觉得他才像个病人。他蹲下去依偎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任她在地上喘够了气。
她将头埋进手臂不一会儿，然后迅速抬头换上一副笑脸：“看，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的演技很好是不是……”她握住他的袖子，“你干嘛皱眉啊，难看死了。不要皱眉！”
宇文业摸了摸她的鼻子，宠溺笑到：“好，我不皱眉了。我扶你起来好吗？”
……
镂花的窗棂吹入一阵冷风，掀起桌案上铺开的几张熟宣，安若应似乎支撑不住，整个身子都靠进宽大的座椅，却在闭上眼时轻唤道：“业哥哥……”
宇文业的肩膀颤了颤，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说：“我在～我一直都在。”～眉眼之间满是泪痕，紧抿的嘴唇却松开来，微微叹了口气：“齐储儿别怕，我不走～”
四下无声，她慢吞吞睁开眼睛凝视着他，连鼻头都泛红，眼角还有些湿润。眼睛却执拗地睁得大大的，故作严肃的说：“我说了，我不喜欢齐储儿这个名字……”，宇文业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她，深如古潭的一双眸子悠悠的。如暮春天际寒星。安若应这才笑着开口：“骗你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你怎么叫都好。”
安若应一身淡蓝色华服，婷婷立在桃花下，泼墨青丝长可及地，额间碧玉沽了花钿，微抿住唇角回头，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玉人一样。身为女子我也觉得她很美，不经叹气道：“她还是很耐看的吗～”。我睨着十七，盯了他半盏茶，想看出有没有什么迷恋神色，但有点不好判断。他笑到：“人家何止是耐看，明明很美。怎么你嫉妒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继续在一旁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安若应突然提议，想要出去走走。起先宇文业不答应，外面风大而她的身子又弱经不起折腾，但耐不住她的恳求又只好答应。
天有些微雨，?宇文业撑了把素色的油纸伞，定定立在她的身旁关心的问：“冷吗？你身子不好经不起这般折腾，我们回去好吗，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宫外走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安若应淡雅的眉目间酝出疑惑神色：“去哪里都行？那我想去南海，你能带我去吗？”
宇文业唇间抿出一丝笑来，不做犹豫的说：“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南海。我听闻南海的风景甚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素色油纸伞微微颤抖，宫外桃林里静寂空旷，只能听到细雨敲打伞面。
他的声音在伞下低低响起：“齐储儿你这么喜欢桃花，等你病好了以后我就给你建一座桃园，到时候让你走都走不完…”
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建一个桃园出来。”
半晌后她兀地开口：“业哥哥，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不要去找我。”
宇文业不回，她又说：“时间过得好快，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小孩。还有小八，储姐姐。那个时候，你好喜欢笑，笑起来特别好看就像深海里的星星一样好看。我还记得，你和小八第一眼看到我时被我吓到的样子，滑稽死了。小八吓得摔倒在地上，你呢，吓得走不动道。还是储姐姐胆子大，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是妖怪还是仙女……”
油纸伞滑落在地，他没有弯腰拾起，眼底浮出柔软情愫，我想我不会看错，但愿我没有看错，那样的神色，他含笑看她，脸上是真心的温柔。
他说：“你看你，今天又是怎么了？尽说些胡话。好了，不说这些了，天冷我们回屋好不好。”
她不动，没有停下她的话继续说，就像是老年夫妻谈心话家常一样慢慢道来：“后来你鼓起勇气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这么好看，一定是个小仙女，还是一个有尾巴的小仙女。小八调皮，还用棍子去挑我的尾巴～被我用尾巴甩了一脸的水，气得他开口就叫我小妖怪，一叫就叫了很多年。”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急忙打断她，好像在阻止她说一些他不想回忆起的往事。他是不想记起，还是不愿承认有那一段过往。这些我无从得知，只是看着安若应苍白的脸和没有神的眼睛，越发引起我想知道他们的曾经。
安若应凄然失笑，抬头不看宇文业只是无神的盯着桃花说到：“其实，我不爱桃花。爱桃花的那个人……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她的声音很悲凉，略微有些哭音。都说鲛人的眼泪会化成珍珠，我很是好奇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想着要不要蹭上去看看。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适他们合两人独处的好时候，我是蹭过去呢，还是不蹭过去呢。就在思考的过程中，十七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蹭了过去。这个行为真是太不娇羞。我瞪着他说:“这样貌似不太礼貌吧，人家夫妻之间的对话。我们不是应该躲躲的吗？”
他说:“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我早就想要看看了，这眼泪能变成珍珠我还真没见过。。”
好吧，你和我一样积极。
半晌，他们还是不说话。
十七突然道：“这两个人好奇怪，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的。打哑谜吗？”
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怯怯地凑过去：“眼泪怎么还没有变成珍珠？哭不出来？”
我端端正正地在他面前坐好：“你还真是热心肠。又不是没有见过珍珠，用得着这样眼巴巴的等着看。”
他摸着鼻子笑了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来坐着。
园中开满了桃花，纷纷繁繁的，人脸都被映得发红。这应该就是诗文里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吧，十七的目光扫过来，望着我时，让人觉得天涯静寂。
他伸手要拉起我，宽大的衣袖就垂落在我身边。他说：“算了，算了，我不看珍珠了。我带你去看桃花去。给他们留点独处的空间”
我满心欢喜，喜滋滋的任他牵着走。可是一想到我得留下来看着安若应，要是一个不注意她死了咋办。这样想有些不地道，就像巴不得人家死一样。虽说我此行目的就是等着收她最后一滴眼泪，但毕竟她现在还活着不是。
十七见我不去，半知不解的问:“怎么不走，刚刚还好好的怎地突然就变卦了。”
我摇头说要等着观察安若应，他立马又来了精神似的凑上来问我:“你是不是也好奇她的眼泪怎么变成珍珠？我就说嘛你也是很好奇的。”
我赏给他一个白眼，生气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在嘴里。
宇文业终于开口:“桃花开的正好，小时候你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桃花。因为桃花好看，桃子而且还能吃。”
愣了一下又继续说到:“那时候，我还取笑你说你就是好吃。你不服气，追着我在桃园里打了我好久。直到我求饶，你才罢手。”
看得出来，宇文业很怀念那段往事。只是他口中的“你”，好像不是指安若应。从头到尾都是他说的，都是他个人的回忆。回忆里没有安若应。
我和十七到最后，仍然没有看到眼泪换成珍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