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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三章 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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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薛家到来引起的风波和由此引起的暗涌, 宝玉无从理会,或许秉性纯真的他根本没有察觉, 他如今满心满眼都在家里又添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姐妹上,快活的如同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贾母又派人把湘云接了过来。看着身边这一群如娇花嫩柳, 各具美态的姊妹,宝玉只觉得心中痴念一时圆满了。

湘云被接来,众姊妹相互问候见礼。宝玉向她介绍新来的宝钗。湘云眉毛轻挑上下打量了宝钗一刻,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道:“见过姑妈家的二姐姐,我只当世间再无出其左右者,谁知道今日见了新来的宝姐姐, 才知道我是井底之蛙, 还真有能和林二姐姐相媲美的。真真一时瑜亮,不相伯仲。……想来曹植《洛神赋》中的‘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 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辅靥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所说的就是宝姐姐这般模样吧。”

面对湘云的夸奖,宝钗脸上既不见骄矜之色,也不见小家羞怯之气,反而一派自然。她落落大方的往前走了几步,拉着湘云的手, 亲切的说道:“自我到来,就听见几位姊妹提起你,说你这好那好,今日见了真人,才知道,比她们说的还要好。你即来了,我们可以伴在一处说笑,岂不好?”

“好呀,好呀!”见到生的端庄妩媚的宝钗,湘云本就因为闺中多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姐姐而欢喜,而后见宝钗行事亲切大方,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听宝钗这么说,眉眼一片欢喜之色,拍着手连声叫好。

一干小姐妹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快活。众人谈及到京中风物习俗之际,宝钗言语中提起金陵,湘云眼中闪过狡黠之色,道:“宝姐姐家可还有从金陵出来带着的路上用剩下的水?若是有的话,……”目光落到釉玉三姊妹身上,“就要林姐姐再露一下手艺了,我们也好尝尝金陵那边的水和京里的有什么不同?”不等林氏三姊妹答话,她径自转头对宝钗道:“宝姐姐,林姐姐家的茶分外与众不同,不知道你是否尝过?若是没有,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出门远游防着水土不服,因此在离家的时候,大多要取些家里的水土带上。然后每到一处,汲了当地的水,将家里带的水混些在里面使用。当日贾敏一家上京的时候,就曾经带了几大缸的水和一包土,到了贾府,贾敏命人将土洒在屋子四周,水混着用。等史湘云被接来和贾敏一家见面,三玉和她不知说起了什么,谈到了北方的水和南方的不同。刚好贾敏一家此次上京带着的水还有剩,以此作为佐证,将其沏茶和北方的水做比。为了能够更好的做出比较,黛玉动手,表演了一次茶道。

说起茶道来,又是一桩故事。当年贾敏教导黛玉识钱,黛玉不屑不说,而且还觉得她市侩。贾敏心有不忿,决定让黛玉见识一下她并不是完全掉进钱眼里去了,风雅之事她也会。文人墨客皆把“品茶”当作雅事,而且常以诗唱和。这个时代,虽然名门世家对于茶有讲究,但是讲究的无非是茶叶和水,后世盛行的茶艺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茶圣”陆羽在《茶经》中也有所提及,但是还没有形成一整套的理论,除了个别地区有泡功夫茶的,并没有在全国兴起。因此贾敏将后世完整的茶艺表演搬了过来。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贾敏将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一应器具准备完善,开始表演。静室雅阁,净手焚香,泥炉鄣炭,瓦罐竹勺,不沾烟火,茶重形质,水选名泉。既然是“表演”,那么过程远比喝茶还要重要。一整套动作优雅而流畅的做下来,贾敏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幽雅和柔美,达到了汤清、气清、心清、境雅、器雅、人雅的境界。贾敏的这番行为震住了黛玉。在贾敏没有把她放逐到贫家之前,她依旧耻于谈钱,但却不好意思再说贾敏低俗了。

当初贾敏学习茶艺虽然有磨练自己性子的意思,但是更主要的是为了讨好公司一个对此感兴趣的重要客户。到了这个世界,前世的一切已经成了浮云,贾敏没想到这门手艺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既然把它翻出来,贾敏也就毫不吝啬的教给了几个孩子,从修身养性上来说,她个人觉得茶艺要远比那些琴棋书画效果更好。

为了验证北方的水和南方水的不同,黛玉表演了一番茶艺。这茶还没喝,湘云已经折服于黛玉表现出的清雅的境界之中。当时在场的三春和宝玉也一并叹为观止,直道,若非今日所见,哪里想到日常沏、泡、喝茶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嚷着到底是南边风雅,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喝个茶。只是为了喝一杯茶却磨磨唧唧的,费那么长时间,这般行事不合湘云的性子。她虽然不耐烦结果,但是却极喜欢这个做派,因此总磨着釉玉几个,让她们表演给她看。

茶艺虽不比抚琴有“五不弹”那么讲究,但也蕴蓄着一种高雅的情致,所以也不是轻易就能摆弄起来的。因此湘云所求釉玉三个只是摇头不肯,后来实在却不过她的歪缠,在她在贾府的日子里,釉玉三个轮流一人一日一次。因见湘云喜欢,三玉也曾起意,想着让她学会。奈何湘云的性子却定不下来,是个坐不住的,让她看人表演还行,轮到自己就不耐烦了,所以学了几次就丢开手不肯学了。

宝钗虽然来了些日子,可是因为薛家一来王夫人和贾母婆媳两个就你来我往对阵了几场,而后贾府内又传开贬林扬薛之言,因此她虽有心交好林家三姊妹,奈何三人因为贾敏的关系,已然打上了贾母这边的标签,在贾母和王夫人的这场角力之中,她们就算不出力,想着置身事外,无妨,却不能“通敌”。再者,府中说薛大姑娘“好”,她们虽然听了有些不是味,但是经过贾敏点拨,也不得不承认,她们是没有宝钗会做人。因此对下面的人称赞宝钗,她们无话可说,反正多夸一句少夸两句又不会少一块肉,但是你夸你的,抬举宝钗的时候,踩她们做什么?难道不这么着,就显不出宝钗的好吗?且不说薛林两家和贾家的亲疏,单一个有杀了人的哥哥的商家之女,在怎么好,怎么能够和朝中二品重臣之女相提并论?

虽然经过贾敏说明,薛家如此行为不过是为了给宝钗造势,免得让人看低了薛家。至于贬低她们姊妹几个,却未必是薛家所为,而是下面的人讨好卖乖罢了。贾敏虽然没有明言,可是她和王夫人不睦,彼此有隙这一事实釉玉她们也有所察觉。所以下面传话的人揣摩谁的心意,要讨谁的欢喜,不言自明。

尽管贾敏要求她们不要掺和到大人的恩怨中,和宝钗好好相处,但是釉玉三姐妹和宝钗还是亲近不起来。因为芥蒂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何况在她们看来,闲言碎语传成这个样子,她们不相信宝钗会一点儿都未曾听闻。既然听到了,却不见任何表示,显然宝钗为她能够压下她们姊妹一头而自得。正是知道宝钗和她们并没什么可比性,三玉才对宝钗的态度不满,因此虽然宝钗住进贾府有段时间了,也有心结交三姐妹,可是釉玉三个和宝钗关系还是不咸不淡的。贾家是她们相处的地方,除了薛家刚来之际,作为借居贾府的两家曾经相互过门拜访,再往后彼此之间再也都没去过对方的住处。

宝钗虽然将湘云的话听了个半懂,知道她是要到林家去吃茶,而且和金陵的水联系到了一起,但是并不妨碍她做出正确的推断。她知道湘云说的是水和治疗水土不服的偏方有联系。此次,林家进京是带着扬州的水土而来,到京之后,所携之水有剩余,湘云曾喝过用那水沏的茶,因此才向她嚷嚷着要金陵的水。只是薛家乃是因为薛蟠杀人而逃离的金陵,在外飘荡时日太久,不要说走的匆忙根本没顾得上带水,就算带了,哪里能够支持这么长时间。

只是若说没带,却有些说不过去,因为类似薛家这样老弱出行,而且是第一次出门,没个不带这些个东西的,哪怕是常出门的,也会用水袋带上一两日的用水,家乡的土更是贴身不离,这个方法不仅是为了防备水土不服,更是一个习俗讲究。若是别家还有可能忘记,但是宝钗之父可是常往外跑的,这方面属于日常知识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可是若是说水没带够,扬州可比金陵远多了,林家人也多,可是到了京城水还有剩,她这边却没有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宝钗自然不肯说出薛家乃是狼狈逃离金陵,在外飘荡经年,并没水了。脑子里想了想道:“不是我吝啬,舍不得。只是这茶有南北之分,金陵虽地处中间,但实际上无论茶还是水皆与南边类似。若是用那水泡茶,不仅不合脾胃,口味苦涩,不好喝,而且这边天气寒冷,这茶喝下去,只怕会闹得肚子疼,到时岂不是得不偿失。”

湘云讶然道:“咦?原来这茶和水还有南北之分?若非宝姐姐说起,我都不知道,今可是长见识了。……”

漱玉插言道:“这是自然。单口味上,南茶就要比北茶轻,而且北人惯喝花茶和绿茶,南人虽也喝绿茶,可是他们多喜欢炒青或烘青的,北人则是晒青和炒青。云姐姐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正好我们的书房理出来了,里面有好些关于茶的著作,回头尽可以挑几本去看。”

湘云忙不迭的点头,不过她还是没忘了她的“金陵水”,转头对宝钗道:“宝姐姐,林姐姐家的茶杯不过比指甲盖大了那么一点点,连一口都没有,所以就算喝那么一口也无碍的。你和林姐姐家一路进京,怎么也见识了不少外面的风景。我们却圈在着京里,只能从你们的口述中描绘一二。金陵还是我们老家呢,可是从我生下来,长这么大,一次也没去过,将来也未必有机会能到那里去看看。既然不能亲去,尝尝那里的水也是好的。”

史湘云的父母是葬在原籍金陵的,只是自从父母过世,虽然她也四时拜祭,可是却从来没有亲自到父母的坟前去看过。她只知道父母是葬在金陵,但是具体哪个方位也不清楚,当年她年纪幼小,少不经事,又是个女儿身,所以护送父母灵柩回金陵,都是由承袭父亲爵位的叔叔一手操办的。若是她向黛玉讨扬州的水,黛玉这么说,她也就罢了。但是金陵,她却不肯放弃。哪怕就算回头闹了肚子,她也要喝,似乎喝了金陵的水后,能够在心底上弥补一点她不能到金陵,在父母的坟前,亲身为他们扫墓的遗憾一般。

宝钗看着抓着她胳膊左右摇晃,脸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哀求之姿的湘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定要达到目的”的坚决,知道无法推脱,只好道:“不是我不肯给,而是当日到京虽然剩下了些水,除了混入京中水里一些,下剩的都被我母亲命人沿着住处洒了去,所以没有了。”

听宝钗这么一说,湘云失望的松开了拉着宝钗胳膊的手。看着湘云低头耷拉脑袋的样子,漱玉拿着手帕遮住嘴,把声音压成一线,低声和身边的釉玉说道:“早说没有了不就行了,罗嗦了那么多废话,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到京之后,若没有水土不服症状,不刻意的话,谁也不会专门去留存它。说了没有谁还会怪她不成?难不成提早说明没有会出什么事不成?绕了这么个大圈子,何苦!”

釉玉轻笑道:“满府都说薛家的宝姑娘为人仁厚,做事周到,从不拒绝人,乃是有求必应。如今不过是一丁点子水,算得了什么,自然不好让人失望了。若非云妹妹坚持,不然宝姑娘虽然没有满足她,可是也落个好口碑不是?只是,可惜了,白费了一场心机。”釉玉和漱玉对视了一样,偷偷的吃吃的笑着。

黛玉不忍湘云失落的样子,道:“薛姐姐那里虽然没有了从金陵带来的水,但是我那里有好东西。原是我们在家时收集的一罐子晨曦荷叶露珠,原本埋在家里的葡萄藤架下,这次家里往京里送东西,挖了出来一并带了上来。昨天才送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打开,你来的巧,正好一起尝尝去。”边说边拉湘云往她们住的西跨院走。

探春正想帮宝钗解围,听黛玉这么说,忙笑道:“来得巧不如赶的巧,宝姐姐、二姐姐、四妹妹,我们也去尝尝好水,欣赏一下林二姐姐的手艺。”在她的招呼下,一干人跟在黛玉和湘云的后面,呼啦啦的走了过来。这样的热闹,宝玉怎么肯错过,自然也跟了过来。

到了西跨院,转过垂花门,黛玉并没有领湘云到她住的屋子,而是将她带到了正房东侧的被命名为“明华轩“的三间耳房。

“明华轩?”湘云将匾上的字一个一顿的大声读了出来,读完,问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收拾出来,怎么想起弄出这么间屋子来?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可有什么典故?……”

湘云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砸了过来,黛玉一个个的解答:“本来在家的时候,我们就有这么一间书屋。当初上京之时,就把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到了这边,自然也要收拾出间屋子把东西安置了才是。你上次来的时候,这边还没归置好,所以就没给你看。至于名字嘛,是直接照搬家里的,是父亲题的字。没什么故典。”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在明华轩伺候的桐叶和润叶忙从里面迎了出来。宝钗除了第一次在薛姨妈的带领下上门拜访后,再没有来过林家住的这个西跨院,而且那次她不过就是在贾敏所住的正房呆了一会儿,并没到后院三玉所住的地方来。那时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林家住的地方要比他们住的地方大,因此此次她到了后院,忍不住细看了去。

因为时至深秋,院中的花木大多凋零。只东边挺立的石笋,上面不知名的青藤蔓绕,在寒风中越发苍翠,旁边一簇簇五颜六色的晚菊开的正盛,暗香袭人中带着生动而活泼的生命气息。探春和宝玉一行人也进了明华轩。外头寒风侵瓦,室内却温暖如春,外面看着是三间房,里面却被打通了。

靠东壁面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一整面仿山水画壁挂。靠墙立着黑漆小几,上面摆着一只粉色荷莲壶春瓶,里面插着一大把粉菊。靠窗的花藤小椅子前乃是绣了一半的绣架。西面是一排书架,里面满满的书,诸子百家,史籍杂记等等无所不包。书架前则是一张书桌,其上笔架洗笔纸砚等一样不少,收拾的纤尘不染。西面窗下摆着一张翘头浮雕画案,右边红木琴桌上搁古琴一架。北墙正中挂着一幅仿晋顾恺之的《庐山图》及一幅“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对联。两边各挂着一枚长宽皆超过一米的大红色平安如意中国结。画前一张红木八仙桌,左右两把透雕云纹红木太师椅,桌上置棋盘。

屋子正中黄花梨百福大圆桌配八只黄花梨鼓钉圆凳。桌上摆着一套荷花青蛙珐琅水点青竹白瓷茶具。左边一只青花白瓷手绘粉彩带实木底座,立式大鱼盆。里面装着两条浑身为红,一条为黑的金鱼,鱼尾摆动,自由自在的吐着泡泡。水底还缀着几枚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和几根绿色的水草。水面上飘着一片莲叶。青花白瓷,水光潋滟,绿草荡漾,莲叶翠绿,游鱼灵动飘逸,煞是好看,颇有几分“鱼戏莲叶间”的韵味。

宝玉一进来就瞄上了那鱼,拿起一旁的丝网和鱼食就要动。釉玉赶忙拦阻:“宝兄弟,这个丝网是用来捞水里的脏东西的,可不能用来乱搅。这鱼早前我们过去之前刚喂过了,你再喂的话,就该把它们给撑死了。这可是我三妹妹的爱物,上京之前,说什么也不肯把它留在扬州,死活都要带着,自进京后,担心小家伙们不服北方的水,一直都是她小心翼翼亲自照看着,不肯假手他人。就这,还死了一条呢,让我妹妹伤心了好几天。后来看见剩下的三条无恙,适应良好,这才把它们搬过来。”

迎春听了不解的问道:“既是这么娇贵,又何必把它们放在这边,依旧放在林三妹妹的房里岂不好?”这边人来人往的,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差错,岂不糟糕。

漱玉笑道:“本来在家的时候,这东西就是摆在明华轩的。为的就是看书或者刺绣累了,休息的时候,用它们换换眼睛。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我个人的心头好罢了。这东西本就是让人赏玩的,放在这里看的人多才好呢,藏在我的房里算什么。只要在人第一次来的时候提醒一下,不会出什么事的。何况,但凡第一次来的这里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宝哥哥这般自来熟的,直接就动手的。迎春二姐姐多虑了。”

虽然被漱玉刺了一句,可是宝玉依旧笑嘻嘻的不生气,也不反驳,好脾气的放下手中的丝网和鱼食,去看黛玉的茶艺表演了。在宝玉他们在这边磨蹭的时候,那边黛玉早已经把所有的器具拿了出来,湘云正一样一样的卖弄着,像宝钗介绍各式器具:“这是茶洗,这是茶船,这是公道杯,这是闻香杯,这是茶则、茶针、茶匙、茶挟、茶刷……在红泥小火炉上的烧水的为茶铫,用来烧水的碳乃是上好的果子碳。”

黛玉一番清雅流畅的表演,“玉液回壶“之后,将倒出来的第二道茶斟到闻香杯中,用小杯盖口,以拇指、食指扶杯,中指托杯分别递给对面坐着的三春、二宝、二玉、一云。宝钗第一次喝,学着其他人用食指中指夹紧闻香杯,拇指紧压杯底翻转过来,轻旋闻香杯,徐徐提起,双手轻搓,送至鼻下清嗅,吸闻茶香。

惜春深吸了几下,赞道:“真是清香无比,林二姐姐,这是什么茶,这么香?”

宝玉也一脸迷醉,摇头晃脑的道:“真是好一股天然馥郁的花香。好妹妹,拿出几罐送我们尝尝呗。”

不等黛玉说话,漱玉抢着道:“还送你们几罐?想得美,这是内安溪铁观音中纯种的‘红芽歪尾桃’。铁观音中本就有‘七泡有余香’之美誉,此乃极品中极品,这茶越陈越香。虽比不如‘大红袍’,可是也珍贵异常,当年我家得的都不到一罐,这几年吃下来,下剩的那点也就再吃个两三回,若非今日这水,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黛玉不语,继续手上的动作,让众人赏鉴过汤色之后,开始用公道杯分斟到茶盏中,请大家品茶。黛玉所用的这一套龙泉窑梅子青祥云功夫茶具只有八个杯子,可是在场的三春、二宝、三玉、一云,总共九个人,因此黛玉只好不饮。宝钗品饮了杯中之茶之后,笑吟吟的道:“二妹妹一番忙碌却让我们生受了,真是不好意思。”

宝玉也注意到了没有黛玉那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叹道:“要是再有一个杯子就好了,或者林二妹妹单独倒出一杯也不好呀。”这么好的茶,沏泡的人却没尝到,真是可惜。

宝钗放下手中的茶盏驳道:“宝兄弟可是说笑了。这杯子岂是说多一个就能多一个的。茶壶中的量都是可着茶盏来的。为了让茶汤更甘甜,水清味美,一般都是一壶四碗或者一壶六碗,像林妹妹家八碗的甚少。”

把在座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宝钗开始长篇大论的讲了开来:“茶文化源远流长,有‘茶圣’之称的陆羽著的《茶经》早已对工夫茶有过简单的描述,广东潮州和汕头一带自那时起就开始盛行这工夫茶。宋代苏辙曾对此有所描述‘闽中茶品天下高,倾身事茶不知劳。’。千百年来爱茶之人不知有几,虽然工夫茶早就于盛唐开始,但是内陆这边虽由此有‘斗茶’之说,可是至今依然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依旧偏隅一方。除了因为喝工夫茶采用的最好选用乌龙茶叶外,因为只有这类茶才能冲出功夫茶所要求的色香味外,想来还是因为它有矫枉过正之嫌。再者,茶经法上讲到,工夫茶,除选茶、选水之外,器具精致,亦为重要。以紫砂茶具为最好,用它来泡茶,香味特别醇郁,色泽格外澄洁,久置也不易走茶味。”

宝钗的一番话听得三玉极为恼怒,漱玉悄无人察的对宝钗翻了个白眼,对釉玉嘀咕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这里卖弄起学问来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这工夫茶不算茶道上的‘正统’上,不该拿到大面上来,而且器具也不够精致?……是到我们这里挑毛病来的吧?真是轻狂的没边了,真当得了那府里几声赞扬就比我们高人一等,可以充当‘知心大姐姐’来教导我们来了?”

后面的声音略高了些,引得一旁惜春侧目。釉玉见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轻捏漱玉一下,声音如同含在嗓子里一般,道:“你和她计较什么,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什么身份?好不容易借着老太太的面子从王府里请个嬷嬷过来,结果人家嬷嬷不肯教。人家都说了,‘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她一向是教导参加[大选]贵女的,若是教导了[小选]的。京中就这么大的地界,传出去了,这降下来,再往上升就不好升了。’不管好赖,咱们家里还是有两个供奉嬷嬷的,人家可没嫌弃你。”

当日薛家的接风宴上,就“从宫里请嬷嬷来教导宝钗”贾母落了薛家一个大面子。后来王夫人果然拿着贾母的帖子为宝钗去请供奉嬷嬷。王夫人精挑细选,为宝钗下了大气力,因为有贾母的面子,请来的嬷嬷在京中颇有名气。因为请的时候没有说清楚,当时对方以为是教导三春,结果来了之后,发现是教导宝钗。了解了薛家的门第根基之后,知道宝钗参加的是小选,那嬷嬷不管薛家怎么挽留,都辞了去。

因为前后不到半日的功夫,知情的人又少,薛家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自然瞒得紧,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因为那嬷嬷走之前是辞了贾母才离开的,所以个中情由,贾母是知道的。既然贾母知道了,那么贾敏这边也就知道了。有了这样的难堪,薛家也不好意思再提请嬷嬷过来的问题了,因此这事就被她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和自身利益密切相关的薛家不提,其他人本来不关己事,自然更不会过问。

漱玉听釉玉开头一句,还以为对方让她展现大度呢,没想到后面把话说的那么刻薄,也是个不厚道的,忍不住偷笑起来。因为不敢笑出声,漱玉只好使劲用帕子捂住嘴巴。惜春看见她低着头,肩膀还一耸一耸的,伸出手指,轻戳她的肩膀,问道:“林三姐姐,你怎么了?”

漱玉憋得满脸通红,笑得眼里都泛出了泪花。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拿帕子拭去眼角边的泪水,挺直腰身,对惜春摇摇头表示没事。漱玉知道轻重,像薛林两家的门第在那摆着,那是大面上的,若是和宝钗说什么,以势压人,还无所谓,因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像刚才釉玉所言之事。打人不打脸,这样的尴尬隐秘之事,自己知道就行了,绝对不能外传。

在釉玉和漱玉说悄悄好的时候,黛玉一面示意一边伺候的润叶和桐叶将茶具收拾起来,重新沏茶过来,一面道:“家里倒是还有一套宜兴紫砂茶具,造型雅致古朴,乃是名家之作。后来母亲把它给了我们姊妹用。只是那套茶具只有六个杯子,今日吃茶的人多,所以我就没拿出来,不然这茶给谁不给谁实在是个难题。母亲那里还有一套木鱼石的,乃是从前朝宫中流出来的奇珍,不过杯子更少,才四个。母亲教导我们的时候,倒是说‘茶乃天下至清至纯之物,品茶亦是大雅之事,而这工夫茶更是雅中之雅,有着什么‘春宜牛眼杯,夏宜栗子杯,秋宜荷叶杯,冬宜吊钟怀’等诸多讲究之处。’我这边所为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别的不说,单吃茶人数,就有‘独饮得神,二客方胜,三四为佳,到五六人嘛!这也就太过滥了些。’”

宫中流传出来的器具和她后面所说的诸多讲究,一下子就把宝钗的“工夫茶乃是吃茶小道”之论给驳了,而且暗含着,宝钗之所以会有这样错误的结论,乃是因为并没有接触到那个层面。虽然宝钗一直表现的不以为意,实际上,出身商家,一直都是她心头隐痛,如今被黛玉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就变了。

探春见宝钗神色不好,忙出言打岔:“五六人就觉得过滥了,那么我们今日在座的一共九人,岂不成赶牛牵羊了?”说完,拉着史湘云起身,对依旧坐着的二春道:“二姐姐,四妹妹,如今茶喝过了。我们也不能白来一遭,且看看这房里都有什么好书,也好带回去做个消遣。”

让她这么一说,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来,也都起身走了过去,在书架前站定。宝钗挨个书架看了过去,见里面经史子集无所不包,还有山川地理游记、奇闻异事札记之类的杂书,忍不住摇头道:“‘女子无才就是德’,按道理说,我们是不应该读书识字的。既认得了字,就应该捡于你我有益的书看才是,这才是大家闺秀正经该有的行止。像我们女孩儿,终究女红针线,女戒妇德才是立身之本。”

湘云和惜春正对着一本小品散文看得有趣,听宝钗这么一说,忙不迭的把书放了回去,讪讪的看着宝钗。釉玉道:“薛姐姐这话乃拾人牙慧,断章取义,实不可取也。若是按照薛姐姐的意思,著写《女诫》的曹大家,作《内训》的徐皇后,还有撰著《女论语》的女学士宋若莘,《女范捷录》的刘氏,这四人就不该为识字之人。可是若是那般,本来她们所撰写的《女四书》被誉为女儿家闺阁里的诵读之物,这样一来,那我们这些后人岂不无书可读了?”

见宝钗张嘴欲驳,釉玉摆摆手,阻止了她,又道:“众而周知,曹大家还曾续写补完其兄所修的《汉书》,写过《东征赋》;仁孝皇后也曾另著过《劝善书》一部。二人才学卓著,有如此才学之人,若是只看薛姐姐认定的对你我有益之书,怎能写出如此好文章?究其根本,女子无才就是德这句话中的‘才’应解释为‘出类拔萃,非泯于众’,只有这样之‘才’方可为之‘才’。有这样才华之人,类似武、鱼玄机之流,舞文弄法,做出丑事。这样的人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

“因此母亲每每教导我们,说我们女儿家,本就局限于内宅方寸之间,所争所论不过家长里短,因此更要读书识字。要我们读书识字并非让我们学得满腹经纶,为的是读书明理,开拓眼界,见识和心性,从而为人处世不至于一副小家子气,琐碎无知,只看得到眼前鼻子底下三寸的利益,让人笑话。……况且书架上的书,我们读了可有什么关碍?”

对于古代对女子的封建思想教育,作为一个新时代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贾敏对此深恶痛绝。只是她知道,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这个社会的大环境的。而且她的子女也是在这样的环境生活,这样,她不能把孩子们教导得满脑子离经叛道思想,那样的话无法在这个社会生存。可是若是让她们全然接受封建思想的荼毒,这也是贾敏所不能接受的,因此她做事尽力在框架范围内达成目的,关于三玉的读书识字就在一例。

在一旁听战的湘云跃跃欲试,欲发表见解,被一边的迎春扯了一下衣袖,道:“我们还是听着为好。”湘云看了看身旁静默不语的迎春和惜春,想了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决定学她们二人只带眼睛和耳朵,不带嘴。

宝钗没想到本来正经八百的道理,却被釉玉好一顿驳斥,然而她还无从辩驳,因为思量过去,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偏偏宝玉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真是这话,身为女孩儿,本就是天地钟灵毓秀钟爱所来,乃是极清贵的存在,应好好教养才是,怎么就‘女子无才就是德’了?如今听了林大姐姐的言语,才明白,以往是我们谬误了。像《女四书》这般教女孩自轻自贱之说之书,该撕,该烧……”

探春见宝玉在一边添乱,忙打断:“二哥哥可是胡说,你又犯痴病了。宝姐姐你莫要理他。不过不管怎样,在我看来,女孩子还是要识几个字才是,但是《女四书》乃是教导我们女儿家修身持家、知礼守节之要义的紧要之书,我们行事自然还是以其为守则为要。”

探春在这里和稀泥,不过言语中更偏向宝钗一点儿。黛玉笑着说了一句:“按照薛姐姐的意思,我们都是不识字的好,可是在座的却皆都识字,这可怎么好?”反问过去之后,黛玉又道:“这也就罢了,只是让人奇怪的,既然薛姐姐你觉得身为女子当为不识字为好,那么当初为什么要识字呢?纵使家中请人教导,也该不去学习才是?”

“人家都说‘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这倒好,眼前却有一位‘吃到了葡萄反而说是酸的’,真是令人纳罕!”漱玉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可是满屋皆能听到。

一时间,宝钗只觉得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半晌恢复正常,笑笑,一派自若的说道:“其实我倒不是反对读书,只是我认为……终究还是以针线纺绩之事才为我女儿家的本分,……至于读书,……不过是闲暇之余看看罢了。”言语之间转换有些生硬。

惜春见宝钗这么快就恢复原状,暗自咋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若是她被这么一番批驳下来,早就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定会告辞而去。可是宝钗却摆出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的模样。

釉玉指着东面墙上的大壁挂还有两个大中国结道:“这些都是我们姊妹的手艺。当初绣这个壁挂的时候,我们姊妹三人通力合作,还绣了大半年才完成。”那壁挂自众人一进屋就看到了,画中江河奔腾澎湃,浪花似乎要破壁而出,山石嶙立,立体感十足,飞鸟活灵活现,纤毫毕现。技艺精湛,令人赞叹。若非釉玉说破,她们只当是林家哪个绣娘绣的,或者从外面买来的,哪里想得到是三玉所绣。

宝钗细细看过,赞了一场之后,道:“三位妹妹倒是手巧,只是女红虽是我们的本分,若是过于出奇追巧还是失了本意,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说罢了还大方地看着三玉笑了笑,仿佛她刚才说的才是正道,她乃是为了三玉好才是。

漱玉听� �,差点没气炸了肺。合着今天宝钗是来砸场子来的,自来了之后没多久,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毛病,反正就是不对。

黛玉伸手拉住了漱玉,阻止她发脾气,对着宝钗露出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表情,道:“虽然女子要以针线女工为主,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整日不停地作衣裳鞋袜未免不像?何况若是活计都由我们做了,家里养的针线上人,身边的丫头们让她们做什么?没个作主子的和奴才抢饭碗不是,实在是失了体统。纵使闲了绣个荷包帕子的什么,身边的人还大惊小怪呢,哪还敢作正经的衣裳鞋袜。因此,我们只好在这奇巧之上下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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