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光明中，寒夜洐感到一阵眩晕，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
我是谁？我在哪？
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周围恢复了真实世界的触感，标准重力加速度带来的踏实感让寒夜洐感到安心。
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稀稀拉拉的星空，真实得让他以为自己直接回到了那个最为现实的世界，自己不过是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打了个稍微有点长的盹，身边放着的小半罐子沃斯乐Royal Bavaria还没喝完。
寒夜洐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做一个二十来岁年纪的有些中二的年轻人们经常会做的那个触碰星空的动作。
他触碰到了。
然而不是星空。
女孩轻轻呻吟了一下。
寒夜洐循声望去，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正困惑地俯视着自己，脸上有层薄薄的红晕。
“秦，秦悦人？”寒夜洐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悦人脸色越来越红，似乎实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不过是晚上出来散个步，就看见公子你叽里咕噜地从天上掉下来，亏我还好心去接住你，让你不至于摔得太惨，哪知道你落下的势头这么猛，压在人家的腿上不说，还睡得死沉沉的，不肯起来。”
“抱歉……”
“抱歉的话就把手拿开啊！”一向面无表情的秦悦人竟少见地有些羞愤。
寒夜洐这才注意到刚才自己触碰星空的手触碰到了某个不该触碰的东西，并且因为手感不错也一直没有拿开。
“啊。”
这么说来自己刚才就像个痴汉一样把手放在那放了好一会？岂不是和某个14岁万年小受适格者一个德行了？
寒夜洐手忙脚乱地把手拿开了。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现在正仰面朝天地躺倒在秦悦人的腿上，急忙试着直起身来，然而起身的过程中前额结结实实地撞到一双软绵绵的物体，整个人硬生生被弹了回去，晕头转向地四仰八叉地倒在秦悦人的双腿上。
“对不起……”秦悦人脸色更红了。
“……”寒夜洐无言地盯着她那看似含蓄的前胸，简直无法想象这看似平静的表面，内里却是怎样的一番汹涌。
终于调整好坐姿后，寒夜洐开始试着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所以说，你见到了兄长大人？”秦悦人的脸色还是有些微红。
“他自称秦川，能从身后掏出各种各样厉害的玩意儿，能用一个叫‘营火’的东西移动，和治愈伤口——不对，那简直不是治愈了，更像是把整个身体都给翻新了一遍。”本来有更多的东西可以说，但寒夜洐刻意忽略了黑骠骑，雷火剑，以及秦川最后亮出的那柄奇怪的黑影，关于那狐妖的事，犹豫了一下也还是没有提起，总觉得这些了不得的东西若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出来了，总归有些不妥，自己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和这些是非扯上关系。
“听起来倒还真和兄长大人的能耐挺相似的。”秦悦人歪着脑袋琢磨道。
“应该就是他没错了，我还问他是不是有个妹妹叫秦悦人来着。”
“他怎么说？”秦悦人焦急地问道。
“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接着说下去。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事情，也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但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觉得，也算是他自己默认了是有你这么个妹妹。”寒夜洐回忆道。
“是么……那还真是，有兄长大人的作风呢。”不知为何，秦悦人垂下眼帘，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沮丧。
寒夜洐自觉失言，想出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这么说我那个什么‘天罗罩顶之灾’也算顺利渡过了呗？”寒夜洐故作轻松地想糊弄过去。
“唔，这该怎么说。”秦悦人暂时从沮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仔细思考着。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你不信我？”
“也不是。”秦悦人摇摇头。
“小女子行医多年，也颇能分辨得出患者口中所述症状病因之真假。方才公子言语间神色如常，周身气息不乱，应该不是有意欺骗。”
“那还有什么疑问啊？”寒夜洐被弄得一头雾水。
“怕只怕，”秦悦人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
“只怕公子所见未必便是真实。”
“这怎么讲？”寒夜洐心里一沉。
“如公子所言，陷入幻境时不过子时三四刻光景，然而此时却尚在子时之内。”
寒夜洐脑子里迅速换算了一下，也就是说，他这一路算上在黑暗中摸索，算上遇见秦川，算上试剑，算上和夜魇，以及狐妖纠缠的事，这些总共加起来，竟然也就在大概一个小时之内。
“实在难以想象这短短四五刻之内能发生了这么些事情。”秦悦人把寒夜洐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况且，我至今仍未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兄长大人的存在，虽然比起先前来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化。”
寒夜洐一脸茫然，这么神秘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惊了……怕不是我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都活在梦里……”
秦悦人捂住嘴，扑哧一声笑了。
“秦姑娘笑什么？”
秦悦人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表情。
“方才寒公子那口癖简直像极了我那兄长大人，若不是和兄长大人面对面交流过，很难想象有人会用这样的腔调说话。别的不敢说，至少可以确定公子是确确实实地见到了兄长大人。”
“你不是说还是感应不到秦川吗？既然我都出来了，秦川难道会还在里面？”
“也不是完全感应不到，只是比起全盛时期的兄长大人，这股气息实在弱了太多太多，过去那样鲜明地存在着的兄长大人突然变成这样，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气息弱可能是剑冢的原因，记得秦川说在那不能发挥什么‘剑心剑体’之类的东西，也许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说道‘剑心剑体’这个词时，寒夜洐注意到秦悦人脸上一脸狂热的自豪，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不错，这么以来就能说得通了。不愧是兄长大人，实力削得几乎不剩的境况下竟还能如此从容地绝处逢生。”
现实中如此为自己哥哥感到自豪的妹妹可不多见……羡慕啊。
“但是那还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寒夜洐愁眉苦脸地说道。
“公子可曾听说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
“那我这是刚入了地狱了么……”
“昔日南天国尚存在时，由于其中云集了过多法力高强的修仙者，当地时空都因此变得十分诡异，凡俗之人有缘去南天国游历一周，出境时却发现已过去了一个月，由于南天国地处云间山脊之上，当时常被世人称作天上人间，于是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越传越夸张，就有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
“也就是说，”秦悦人整理了一下思路。
“公子所到之处的时空可能与现世有着相异的格局。”
寒夜洐听得目瞪口呆。
“果真是，活在梦里啊……”
秦悦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却不知兄长大人如何称呼寒公子？”
“他管我叫小姐姐……”
“哈哈，小姐姐还行？”秦悦人一个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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