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哒!”
包间大门被人轰然踢开,吓了包厢众人一跳。
之间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我本来只是听墙角,结果都听到什么乌烟瘴气的玩意。”其中一位戴着墨镜的年轻英俊男子说。
同时他还作势挖了挖耳朵,像是清理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后,他又吐了一口唾沫,“晦气!”
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眉目低垂的女孩。她的双手始终放在黑色风衣口袋中,一直默不作声。
“你们是谁?”老陈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陈老板,几天不见,你就不认得我吗?”年轻男子摘下墨镜,完整的脸庞更加英俊帅气。
“是,是你……”老陈想到前几天,被他骗到手表的落魄公子。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人,在废土少有,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忘记。
老陈很快镇定下来,看着苏柄和他身后的人,以及他们包裹全身的风衣,抱拳说道:“当初是我看走了眼,得罪了您。”
老陈很冷静,他看见苏柄换了一身衣服,身后还跟着一位小美女,猜测苏柄这段时间过得很好,绝非落魄。
由此看来,他之前的一些举动和想法,都太大意了。
“这样吧,我现在就把手表原物奉还给您,您就当我这里是保险柜,手表在这里保存了几天。”老陈说。
“同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之前给您的钱,我不仅分文不收,而且再数倍给您一笔礼金,以此向你赔罪。”他将手表解下,有连同之前卖药刚赚到的钱,都推向苏柄。
老陈不希望得罪可能的大人物,不求化干戈为玉帛,只求不多生事端。
在棚户市井生存的老狐狸,知道小心谨慎,远比莽撞讲狠活得长。
自始至终,宋尔雅双手一直插在衣兜内,静静地盯着这几位卖药者。
苏柄倒是无所顾忌。他来到桌前,检查一下手表,又随意地翻了翻装钱的皮箱。
“这里面零零碎碎的钱币,还不少,得有几百苏元吧?”苏柄说,“记得我那块手表,当初也就卖了三十苏元。”
“哈哈,希望您不要嫌弃。”老陈摸摸脑门,外表似乎很憨厚,“对了,因为江北军是刚来的,所以白露城通行的货币,还是以江南苏元为主,江北冯元流通得还不多。索性两者汇率差得不多。”
苏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钱嘛,不管是那边的钱,我都不会嫌弃。”
说完,他还将钱箱向自己这一边扒了扒,又将手表放入衣兜里。
看见苏柄收纳了钱财,老陈也跟着笑了。
事情似乎就此谈妥,双方明面上不再有矛盾。
“只是……”苏柄笑着将钱箱放在自己脚下,缓缓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枪,指向老陈的脑门。“我虽然不嫌弃钱,但一直都很嫌弃你。”
一瞬间,包间内格外安静,只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音乐声。不管是卖药的同伙,还是买药的瘾君子,都被吓住了。
老陈的脑门上,汗如雨下。
“因为手表的事情,我本来就想教育你一顿。可不巧又看见更加不堪的事情。”
“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让你死。”苏柄说,“其实,你不这么坏,有些事情我还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
老陈牙冠颤抖着辩解:“公子,其实卖药……是一个……完整而庞大的产业,我们只是……下游最微不足道的,您何必……为难我们?”
“您可以……杀……我,但还有其他卖药的,甚至……上面还有销售商,更上面……制造商,最上面的……掌权者,您杀得过来吗?”
他很聪明,很快就想通了苏柄要杀他的关节所在。如果只是骗手表,苏柄不会杀他。苏柄杀他是因为卖药。
由此,他还大致猜测,苏柄可能是一个比较有正义感的人。
“现在世道……就是如此,您又何必……如此激烈极端?”老陈继续开脱自己,“人在江湖……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他在思索,如何尽力说服这位颇有正义感的公子哥,放下手枪。一般来说,如今时节拥有正义感的人,或许还很天真,容易被洗脑煽动。
苏柄皱着眉,说道:“你话这么多,是在跟我上课?”
“我只是……讲道理。”老陈即使全身都在发抖,但思维还能保持大致镇定,“事情很复杂……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你说的很对,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苏柄眨了眨眼睛。
苏柄顺着他说下去,让老陈看见了希望。他打算继续忽悠。
这时,苏柄突然又说:“但暴力,可以解决与问题有关的人。”
“砰!”
老陈瞳孔放大。他在死的前一刻,或许会生出感慨,这两句话,似乎好有哲理!
“我最讨厌三件事,别人给我上课,别人给我讲道理。”苏柄对着老陈的尸体吐槽,“以及明明在我拳头最大时,硬要跟我讲非暴力。”
尸体的血液缓缓流淌到众人脚下,压抑之极。包间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你们剩下的人……”苏柄正打算说下去。
“砰!”“砰!”“砰!”
枪声来自苏柄身后,一直表现得很安静,仿佛一根木头般的宋尔雅。
她突然从衣兜里掏出手枪,连开三枪。
人群中的三名老陈同伙,应声倒地。
这三枪彻底点燃其他人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他们那里还顾忌什么,全都慌乱地向包间大门外冲去。
其中有一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还不忘顺走桌边老陈的药瓶。那里面还有小半瓶药丸。
对于这三枪,苏柄也很意外。他回头问宋尔雅:“你为什么突然开枪?”
宋尔雅无法说话,小脸微微苍白,脚步明显有些虚浮。她走到其中一具同伙尸体面前,在尸体的手背下,竟然翻出了一只手枪。
苏柄瞳孔微缩。他这才意识到,宋尔雅这三枪,其实是救他的命。
老陈的同伙竟然有手枪。他们在偷偷掏手枪,准备反抗。苏柄大意没有发现这一点,却被一直静关局势变动的宋尔雅注意到。
她枪法格外好,行事也格外干净利落,直接连开三枪,彻底消除隐患。
翻出一把手枪,她又来到第二具尸体旁,准备继续翻找手枪。此刻,她的小脸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她的枪法再好,终究是第一次杀人。下手再果断,终究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苏柄赶忙把她叫住,“我已经明白了,你先到走廊外休息一下。”
苏柄握紧女孩还在颤抖的小手,将她扶出充满血腥的包间。
枪声之后,歌舞厅原本纵情声色的人们,全都慌乱逃走,只留下音箱在放刺耳的音乐。
“什么破音箱,吵得要死,快关了。”苏柄大声叫嚣。他因为宋尔雅身体的不适,而感到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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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不敢收苏柄二人门票的染发女子,是此间唯一没有离开的人。她弓着腰跑出来,小心翼翼地关闭音箱,空间至此安静。
染发女子又像是不放心,干脆直接将音箱给抬走了。
“那个,要不要把彩灯也关了,换成日光灯?”染发女子还顺带着请示道。
苏柄点头。
不一会儿,歌舞厅的光线终于变得正常起来。
“你好些了吗?”苏柄问宋尔雅。
第一次杀人,有强烈的不适感。这一点,苏柄在杀潜伏营的某位楚姓副营长时,深有体会。
宋尔雅脸色恢复恢复许多。她点点头,张了张嘴像是要表达什么。
苏柄连忙将手机掏出来,放在宋尔雅手上,说道:“以后这个就送给你。”
宋尔雅点开手机文本应用,颤颤巍巍地输出:“我保户你。”
我保护你。
这是四个字,让苏柄有些感动。她刚从确实保护了苏柄。
……
枪声响起,还死了人,这样的事情闹得很大,肯定无法隐瞒,但有解决的方法。
苏柄再次叫来那位染发的女子,说道:“你去治安队,找一位叫吴谨慎的长官来,就说有一位旅行家向他报案。”
……
不久,治安队封锁了犯罪现场。
领队正是吴谨慎。
他对苏柄说:“老弟,你找我还真是时候。今天我恰巧有空,可以过来,要是像昨天,我在城门值班,你可叫不着我。”
苏柄摇头笑着说:“我叫吴队长你过来,只是是觉得你处理公务最是尽职尽责,并不是为了私心。”
“是你报的案,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吴谨慎队长问。
“大致听人了解过。”苏柄点点头,“一伙卖药的,好像因为内部赃款分配不均,几个人开枪火并起来。”
“你看,这就是赃款,全在这个皮箱子里面。”苏柄指着地上的皮箱说,“我没有数,据说有好几百苏元。”
好几百苏元,以废土的购买力来看,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吸引人。
“你也知道,废土的人道德不好。我一直守着犯罪现场,就是怕有人将证据呀,赃款呀什么的,给销毁了。”苏柄对吴谨慎说。
吴谨慎上前打开皮箱,慢慢清点货币,点点头,“嗯,兄弟你有心了,为我们判案提供了最有利的线索,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
“没什么,我应该做到。”苏柄摆了摆手。
“兄弟,下次你再发现什么案件,也优先找我们。”吴谨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装钱的皮箱,“不因为别的,老兄我就是单纯喜欢治安执法,爱岗敬业。”
吴谨慎是否爱岗敬业,并不清楚,但爱钱却是真的。
这笔赃款,最后肯定被某人给吞下来。
……
治安队将要撤时,吴谨慎突然将苏柄叫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兄弟你老实跟我说,你杀这些人,是为什么?”吴谨慎并不是傻子,知道这实质与苏柄有关。
“我没杀人。”苏柄陈述。
“我就问你,这是你嫉恶如仇,还是私仇?”吴谨慎又问。
“对了吴队长,我们正打算卖衣服,想买丝绸,有吗?”苏柄想了片刻,突然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丝绸,即使私仇。
吴谨慎反应过来,放心了些,“嗯,丝绸有,丝绸就好,丝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