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三门机炮，显然是有问题的。
值班军官仔细辨识后说道：“这是我军制式机炮，口径二十毫米，配上专门支架可以安装在比较坚固的车辆顶部，能对地火力支援，以及高空射击。”
“该武器在我军装备数量不多，出于成本和后勤考量，同类需求大多只是用重机枪代替。”
“明面上，该型号武器不对外出售，但不排除其他势力仿制的可能。走私可能性极小，因为它在军中本就数量稀少，装备不多。”
他又分析：“三曲城治安队也属于我军附属武装，理论上可以申请装备这种武器，但实际申请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他们真的拥有这种武器，也用不着藏在土里，这很反常。”
“肯定有鬼。”苏柄说，“来人，把城主和治安队司令请来喝茶。”
……
经过一轮友好和谐的交流，治安司令表示：他们治安队更注重人员素质，对武器装备配置没有太高的要求。
简单来说，二十毫米及以上口径的炮，他们治安队一门都没有。
城主表示：他绝对没有见过这种武器，更不可能把它们藏起来。但他对包裹武器的油布有印象，之前地质学者的越野车顶，就有三个大包，用这种油布包裹着。
竟然和苏教授有关，苏柄心中更加不安。
众人顺着城主提供的线索，在一处车库，找到了三辆地质学者的越野车。
这三辆车有车衣覆盖，翻下车衣，才见棱角分明线条雄壮的钢铁真容。
“机炮支架的接口，和这三辆越野车顶的接口相吻合。”
值班军官比对后说，拍着厚实的引擎盖感慨，“这车配置很高，正面可抵御十二点七毫米穿甲燃烧弹射击，侧面也可抵御七点六二毫米普通弹，车底有防雷设计，轮胎中弹后也能继续行驶一百公里。”
“这样高级的车，在我们七师还没打散前，也只是师部有几台，可惜都随着仓皇撤军丢失了。”
江南军的载具，大多还是没有任何防护的简陋皮卡和大卡车，部分钢管车架甚至外露。
高防护的装甲载具，以废土现在的工业恢复水平，制造的技术要求和成本要求都很高，所以也很稀少。
“这种车辆也很少对外销售，拥有和配属者，多是高级军官和显赫人物。”值班军官说道。
这里的平民，如果提到高级军
官和显赫人物这般字眼，可能只是再说一位连营长，或者一位最小聚集区的城主。
但值班军官是一位新晋中校。他口中的高级和显赫，起步至少是将军层次。
“关于这些地质学者的消息，你知道多少？”苏柄回头问被人看着的城主。
“长官，那些地质学者来自明玉城，似乎还有大背景。我也不敢多打听。”城主语气弱弱道。
明玉城，是一座夜辉之城。苏柄突然想到，它还是第五集团军司令部的驻地所在。
值班军官对苏柄说：“这件事要查下去，或许是一条大鱼。”
来自夜辉之城的所谓教授学者，携带军方都少见的武器和载具，在江北之地，败军之时出现，又做出偷偷摸摸的举动。对方怎么看，都不简单。
苏柄没有给出肯定答复。他长久注视着这三辆高级越野装甲车，半晌才拍了拍那军官的肩膀。
“算了，半夜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困了。你们都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做。”苏柄突然驱散众人，语气格外低沉。
“这是重大隐患，明日再查会不会夜长梦多？”那军官有些不解，明显有眉目的事情，为什么突然要中止。
“不会的，明日答案或许就要见分晓了。”苏柄这样说。
“对了，还是留几个人下来，把这门机炮装起来我看看。”苏柄突然吩咐道。
……
从苏教授说出“货真价实”这个词之后，苏柄始终心神不宁。
他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人和事。
江南军的总司令，名叫苏传江，真正的大佬。废土主要流通货币之一的苏元，便是以他的姓氏命名的。
苏，是废土上是最响亮的名号。
连不识字的最底层平民，也会知道“苏”这个字怎么写，怎么念。只有初生的婴儿，和初来乍到时的苏柄，会忽略这个“苏”。
第五集团军司令，据说是一位美少女。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只要明白，她姓苏，是苏总司令的女儿，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而他顶替的原十六旅旅长，名叫苏权，也姓苏。如此年轻就当旅长，没有背景不可能——那纨绔不像能靠军功升上来的样子。
新认识的苏教授，应该也有很大背景，似乎来自第五集团军，也姓苏。
他们都姓苏，是不
是一家人？
苏教授会不会认识苏权？
他这个冒牌师长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被人识破了？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糟糕的东西，精神并不充沛的苏柄，今晚始终睡不着觉。
为今之计，当如何？
苏是一个庞大的势力，硬碰硬肯定是以卵击石。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苏柄打算连夜跑路了。
之所以让士兵把这辆车装好机炮，苏柄是想要开着它跑路。
废土荒野危险，据说不只有凶猛异常的兽群在游荡，甚至还有未清理干净的零星丧尸，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火力强劲且防护不错的越野车，或许是苏柄独自谋生的唯一选择。
……
机炮安装完毕，装甲车因此看起来更加威风凛凛。
“行了，你们快回去睡觉吧。”苏柄对士兵们招呼道。
张二猫也参与了机炮的安装。
他表现很积极，在离开前还很大胆地说：“师长，回头一定记得请问我吃有肉有红薯的大餐，还要给我升官！”
苏柄笑着挥挥手，说道：“回头一定。”
他有一句话憋在心中，没有对小兵张二猫说，“我可能食言，不一定能请你吃大餐，不一定能给你升官了。”
……
其实，苏柄最开始顶替十六旅旅长，就想到过有被人识破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几天前，他曾问过张参谋长，夜辉之城是什么情况。
张参谋长说，夜辉之城有大灾变前城市的五成水平，还有剧院，居民生活得不像其他聚集区那样苦。
当时苏柄就想过，如果有可能，军中待不下去，可以在夜辉之城的剧院谋求一份生路。
他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只是现在看来，他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
苏柄想要钻入越野车内，一走了之，可突然楞在车门前。
“我连车钥匙都没有，怎么上车，怎么发动？”他哭笑不得。
机炮支架是装在车顶外面的，不需要安装者进入车内部。
“我还是再去见见车辆的原主人吧。”他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