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怀霆死死盯着太后，彷佛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整整四年，自他十九岁登基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太后。倘若没有太后，他也不会变得这么窝囊，让满朝文武百官笑话。
“你进宫几十年，却只诞下一个女儿，为了能将朕抚养在你身边，不惜把自己亲生女儿害死，以丧女心痛需要弥补为由让父皇把朕交给你。你该不会要告诉朕，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朕，把朕当亲儿子看吧？”
龙怀霆说罢大笑。
“是，哀家是为了坐稳后位，都说母凭子贵，这后宫里的女人更甚，哀家为了能活下去，又做错了什么？”
眼见自己心思已经被龙怀霆看穿，太后也不再推辞。
“你没做错。”龙怀霆声音拔高。“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打在龙家的江山上。”
他眸中划过一道凌厉。
“朕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听，那朕只好用行动告诉你，这西国的江山姓什么。”
太后一死，便只有龙延瞑一个眼中钉。但好歹龙延瞑也是龙家人，且他除了手握那半块国玺，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倒是太后，三番五次的干涉朝政，令龙怀霆心烦。
“你真以为你给哀家下毒，就能赢过哀家吗？”太后冷冷看向龙怀霆，目光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怎么？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要逞这口气？难不成你要去阴曹地府和朕争皇位吗？”
龙怀霆觉得好笑。
话音刚落，太后开始剧烈咳嗽。外面的宫人听见动静，担心太后，忙不迭跑了进来。
太后一把拉住龙怀霆的手，另一只手从被褥里取出匕首，狠狠刺在了自己的胸口。
龙怀霆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太后动作之快，他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
“啊！”
宫人刚进来便撞见太后半躺在床上，手紧紧拉住龙怀霆，不禁吓得尖叫出声。
龙怀霆立即反应过来，使劲将太后甩开。
“你这是要做什么？污蔑朕吗？”
太后没有说话，她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龙怀霆不知太后这样做的目的，他心里惶恐，朝后退了几步。太后看着龙怀霆，嘴角微扬，竟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
下一刻，她重重倒下。
龙怀霆被太后最后那个笑容吓得不轻，转身逃似离开了慈宁宫。
“皇上，您怎么了？”
孟公公在外等候，看到龙怀霆龙袍上沾染的血迹，也被吓到。
“太后死了。”龙怀霆目光呆滞。
他不是心疼太后，他是在思索太后这样做的目的。
她明明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几天能活，为什么还要自缢。
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自缢。
“把慈宁宫所有宫人全部杀了，全部。”龙怀霆命令道。
孟公公不敢耽误，连忙通知了下去。
方才那些宫人看到太后死时他在场，一定会以为是他害死的太后。他不能背这个锅。
为了不让这件事情传出去，龙怀霆只有杀了这些宫人。
可此事还是传到了前朝百官的耳朵里。
太后这些年来背后积攒了不少势力，朝中亦有许多向着她的大臣。太后被匕首所伤，死时龙怀霆正好在场，之后更是下手杀了慈宁宫所有宫人。任谁看都会觉得龙怀霆是杀死太后的凶手。
一时间，朝廷中尽是对于此事的议论，龙怀霆的威严几乎被压到了最低。
“都给朕去死吧！”
御书房中发出剧烈声响。
龙怀霆勐的将书桌上堆成山的奏折扔到了地上。
周遭宫人瑟瑟低下头，不敢说一句话。就连孟公公也只是默默命人一起捡起了奏折，收好放回到桌上。
“他们居然指责朕，让朕给他们一个说法？朕凭什么给他们说法？他们是谁啊？”
龙怀霆气极反笑。
“太后死了就死了，她很重要吗？朕看朕死了他们也不见得如此上心。”
“皇上息怒。”孟公公躬身。
“你整天就知道让朕息怒，你告诉朕，如今这副情形，朕如何息怒？”龙怀霆不耐，当即对着孟公公破口大骂。
“皇上，要不然……把摄政王请回来吧？”孟公公小心翼翼道。
世人都知龙延瞑能力卓越，手腕极厉害，这些年虽闲少参与朝政之事，但满朝文武百官始终忌惮他的威严。
只消他出面，此事定能解决。
“不行。”龙怀霆毫不犹豫拒绝了孟公公的提议。
他当然知道让龙延瞑回到朝中是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但如今他身为君主威严尽失，正是及及可危的时候，若是龙延瞑有二心，趁这时候把他推下皇位，那他岂不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而且前段时间他派人杀了宁珞兮，龙延瞑现在必定还对他怀恨在心。
“朕才是这西国的一国之君，朝中发生事情就想到龙延瞑，你可是没把朕放在眼里？”龙怀霆紧紧瞪着孟公公。
“奴才绝无此意，还望皇上明鉴。”
说话间，孟公公将腰弯得更低了。
此时，龙延瞑已经近半月不曾上过早朝。
自那次在城外与龙怀霆的人交战后回到京城，龙怀霆就下了旨意，让他在家休养。龙延瞑乐得如此，便也没有反抗。
宁珞兮摔下悬崖尸骨无存，他心里好似缺了一块，整日茶饭不思，走在王府每一处都能会想到宁珞兮在时的场景。
“王爷，该用午膳了。”
元宝轻声提醒。
龙延瞑已经在这片废墟前站了两个时辰。
这些天他一直如此，常常走到哪里，便在哪里发几个时辰的呆，如此一晃，一整天就过去了。
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出来，龙延瞑是在想念宁珞兮。
“好。”
良久，龙延瞑轻吐出一个字，由元宝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这满桌的饭菜，他又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夜和宁珞兮、黄科霖一同烧烤的情景。
现如今物是人非，这偌大的王府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龙延瞑低下头，竟有些鼻子发酸。
他怎么会哭。
龙延瞑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一生之中只哭过一次，便是母亲去世时。就连先帝驾崩，临终前与他推心置腹，他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