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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修行躲不开人情世故、筑基离不得金津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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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振锷于香火愿力念念不忘,想着得闲再去那云居峰破庙里观望一遭,不想几日之间不得空闲。

八个月光景,饮食保持少油少盐的高蛋白,加之服用门中丹药抑制肺痈之症,薛振锷身子骨康健了不少。待到了如今,那两瓶寡妇床头灰见底,又习拳、练剑,正是贪长的年纪,饭量大增之下,几个月光景身量便蹿了一截。

这日本已得了空闲,正要去那云居峰游荡一番,不想方才出门便被师父袁德琼拦下。

见过礼,袁德琼沉吟道:“振锷这一月来可曾有过遗漏、滑精?”

万没想到,师父竟然大清早的过问此事。薛振锷有几分别扭,还是老实回道:“这倒是不曾,师父怎地过问此事?”

袁德琼道:“振锷肺痈渐愈,或可行筑基之事。”

薛振锷当即雀跃不已,每日打熬身体,又参悟道藏,图得不就是早日入道?不想,此刻来的如此突然。

“师父,弟子要如何准备?”

袁德琼摇头道:“倒是不用甚地准备,为师教你一法,当可生出炁感。”

道门内丹术筑基,又称百日筑基,此百日筑基是对成年人说的,盖因成年人身有遗漏。筑基调谐精、炁、神三宝,完成查缺补漏。

薛振锷前世所处年代,文字、影视于筑基多有偏颇,唯洪胖子所饰张三丰于道门修行解读靠谱:“别看师公已经一百多岁,每天早上醒来一柱擎天”。

这一柱擎天,便是道门修士筑基后最基础的表象,人由精满自溢变成精满不思欲。

而未成年童子,因身无遗漏,是以不需百日筑基,只需按法门修行,感知炁感、冲破任督二脉便算完成筑基。

倘若薛振锷当日入山之时身体康健,依着其卓绝资质,哪里用得着这般麻烦?习得法门,多说三、五日便能生成炁感,而后冲破任督二脉,早就筑基了。

薛振锷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去寻那不着边际的香火愿力?当即恭恭敬敬将师父请进耳房,奉茶聆听教诲。

袁德琼拙于言辞,言说半晌,先行讲明了道门各派筑基之法,又将真武筑基法门分说清楚。

道门筑基,大抵有两法。一则待精、炁、神,饱满,自行冲破任督二脉。此法耗时绵长,更无半点遗祸;一则行功法催动炁感,以之冲破任督二脉、此法耗时断,却对修行之人资质要求极高。且一旦事有不谐,必有遗祸。

薛振锷既然身负神仙骨,袁德琼自然不愿等其自行冲破任督二脉。

“法门便是如此,振锷且先行行功,为师在一旁看护,定保振锷无事。”

“是。”

薛振锷应了一声,回身趺坐床头,双目闭合、气沉丹田、抱元守一。

静气凝神中,耳边杂音渐失,双目生出红光,后嵴陡地生出一丝异样,上行一分,又徘回不前。

薛振锷不敢大意,当即全神贯注,调动那一丝炁感缓缓上行,至百会穴又下行,到上颚生出一股金津;又自身前脐下生出一丝杂炁,攀行而上,直抵下颚承浆穴,生出一股玉液。

二者相合,顿生甘甜之感,薛振锷当即以法门吞入腹内。那一股金津玉液吞入腹中,随即化作暖流径直转入脐下一寸半,略略徘回,旋即消散而去。

薛振锷心神略动,当即以法门再行纳炁,那炁入丹田气海却怎地也存不下,只片刻便消散无踪。

“痴儿,醒来!”

一声喝令,薛振锷便是再不甘愿也收了功法,睁开双眼。

“师父,那炁怎地存不住?”

袁德琼好笑道:“振锷莫非忘了你丹田有漏?”

薛振锷顿时苦着脸道:“原是如此,师父,不知弟子丹田何时能补上?”

袁德琼道:“修行一事,切莫心急。况此时吞咽不过些许杂炁,存之何用?这混元功此般修法,旨在让振锷先行生出炁感,冲破任督二脉。刻下任督二脉既已通,振锷可先修炼谷化精之法。”

真武混元功,修行起来可分作筑基、炼谷化精、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

炼精、练炁直到炼神都是在做减法,炼谷化精则不同,此阶段是在做加法。

盖因真武认为今人先天元精不足,须得后天补足。这炼谷化精便是补元精之法。

“既如此,还请师父教导。”

袁德琼却道:“今日却是不行,振锷换身道袍,其后随掌门真人下山去见识一番。”

薛振锷颇为惊奇:“师祖要下山?”

“今早得邹府下人报信,邹天官昨夜与世长辞。其人主吏部时,与真人颇有几分私交,此番逝世,于情于理,真人都要凭吊、斋醮一番。”

掌门真人这等真修,也要与士大夫联络、交好……薛振锷不禁暗自感叹,这修行非止深山苦修,更是斩之不断的人情世故。

师祖此行,不单单为了往日私交,只怕更是为了给天下人演示,真武真修有情有义。

袁德琼又略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回了后山。薛振锷换了簇新道袍,略等片刻,便有火工居士叫门。

他出门行到紫霄大殿前,便见刻下早已汇聚十几名道人。内中既有子孙庙真修,也有十方堂道人。

又过盏茶光景,掌门真人向求真身着八卦天仙洞衣,头戴混元巾,一手捧法剑,一手持拂尘。偏那一颗秃头于阳光下熠熠生辉,怎生看着任地别扭。

掌门真人点出经堂住点验弟子,经堂主点验一番,禀名全员齐整,真人拂尘一甩,一干人等便随着掌门真人下山。

及至山下,掌门真人一声吩咐,随行人等雁列左右,就见掌门真人一张黄符打出,手掐法诀,众人周遭平地生出罡风阵阵。

“且随贫道郧阳一行!”

薛振锷在其后看了半晌,只觉除了生出一股微风,好似甚地变化都没有。正要心中吐槽,不想,自己一步跨出,却在二、三丈开外!

他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缩地成寸?”

王振良王师兄就在其身旁,低声言道:“休要胡言乱语,此乃徐行止追神行之术。”

呵斥过后,王师兄目光灼灼盯着掌门真人背影,惋惜道:“可惜此番不能见识真人腾云驾雾之能。”

薛振锷干笑两声,不曾言语。腾云驾雾?当今修行何等艰辛?上次真人施展腾云驾雾之能,也不知多少时日才能将损耗真气修将回来。

此番十余人,又去郧阳府,估计一个来回就能把掌门真人榨干了。

便是这神行之术也极为不凡,一步跨出二、三丈,行将起来比之奔行还要快捷。

武当山距离郧阳府八十里,其间又有山路,神行术加持之下,一行十余人,不过一个时辰光景便到得城外邹府。

连过三座牌楼,一行人停在一处四进三路宅院前,经堂主上前与门子交涉,不片刻便有披麻戴孝之人迎将出来。

“真人恕罪,家中大人撒手人寰,晚辈一时无措,不知真人今日便能登门。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那中年男子双目红肿,显是刚哭过一场。

掌门真人稽首一礼,口诵‘无上天尊’,言道:“吉翁年八十有四,人到七十古来稀,吉翁年逾耄耋,且寿终正寝,此为喜丧也。”

“真人所言极是……还请真人入堂。”那中年男子又吩咐管家,将一杆道人引入宅中休憩。

自有丫鬟奉了茶水、点心,休憩之间,薛振锷忍不住问王师兄:“师兄,待会子可要行斋醮?”

王师兄显是经历过此等事,言道:“怕是要斋戒一番,来日再行斋醮。”

道门斋醮科仪,斋不离醮,醮不离斋。行斋法,必设醮散坛;行醮法,必先斋戒。

略略休憩,经堂主便开始分发法器,言明来日要行明真斋,此斋意为超度亡魂。

明真斋不设斋坛,只消长杆一杆,燃点九灯,其后按诸般科仪行事。其后取五七之数,每七日打醮。

薛振锷眼巴巴的看着,那经堂主却越过薛振锷,将法器给了王师兄。他这等入山不到一年的童子,与斋醮科仪中只消随大流诵经。

经堂主又言,此番诵的是《三官经》。薛振锷顿时有些傻眼,这三官经他还不曾学过啊。

便在此时,管家引着掌门真人向求真进得偏院,入内自行斟了茶水,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薛振锷赶忙凑上前,低声言道:“师祖?”

“嗯?是你啊,甚地事?”

薛振锷尴尬道:“师祖,弟子不曾学过《三官经》。”

那向求真却浑不在意道:“无事,跟着哼哼便是了。”

“哈?”薛振锷心道,这般湖弄事……好么?

向求真抄起一块糕饼丢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囫囵道:“斋醮科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你道这斋醮真能度人不成?”

眼见薛振锷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向求真一皱眉头,言道:“你师父袁德琼不曾与你说过?”顿了顿,恍然道:“也是,德琼生性木讷,这等密辛想来是不会主动言说。”

向求真好似来了兴致,拉过一把椅子落座,招手道:“来来来,小振锷,贫道好生跟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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