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王心头一梗，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是啊，皇帝本来就忌惮周家，倘若知道周讳还活着，而且还擅自带着兵出了西南，肯定会认为他们要有大动作，到那时候，不管他怎么解释，皇帝都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他坐下来，陷入了沉默。
周讳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殷勤地给他倒上一杯茶，轻声劝道：“大哥，咱们的恩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别再揪着不放了吧？现在最紧要的，是挽救咱们的家族。”
“挽救什么？祸是你闯出来的，应该由你去收拾烂摊子，休想拖我下水！”永平王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想现在就杀了他的冲动。
“话可不是这么说，虽然祸确实是我闯出来的，但这个家的家主是你啊，出了这样的事，你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另外，你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周家被朝廷清算？”
周讳知道永平王的软肋，只要拿家族的存亡来劝他，绝对一劝一个准。
果然，听到这里，永平王再次被拿捏住，无法反驳。
想了会儿，他要求道：“你赶紧把派出去的人都召回来，然后跟我去京城向皇上请罪！”
“大哥，你糊涂了不成？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你真以为自首就能打消皇帝的疑虑？别太真了！”周讳差点被他气笑，“皇帝要是这么好说话，当年咱们周家也不会差点被灭不是？”
永平王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皇帝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而且后来他不是查清楚了，知道周家未曾参与进那件事里，还了咱们清白吗？”
“还周家清白是因为他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不能草率对周家动手，怕引起暴乱而已，你还真当是他仁慈？”
周讳起身坐到永平王身边去，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皇帝从来就没有打消过除掉周家的念头，只是当年时机不成熟，朝廷的实力不足以控制西南，这才下手，倘若咱们自己不早做打算，迟早有一天被抄家灭族！”
永平王还是不肯信，“你这都是臆测，说皇上要对西南下手，有证据吗？”
“我在京城有眼线，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准确的。”周讳用肯定的口吻说道，“大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家，我过去犯过错，这些年一直在后悔，我想为家族做些事，弥补以前的过错，仅此而已，我又不会跟你抢什么。”
“你要真想为家族做事，就不该私自带兵出去！”永平王想一掌拍死他，当初行刑的时候他就该亲自去监斩，不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
周讳翻了个白眼，说：“方才不是说了吗？我带兵出去，就是为家族办事的！我在外面结识了很多人，还拉拢了很多势力。”
“做什么用？你还想造反不成？”
这本是永平王气愤之下，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可周讳却看着他，逐渐露出了笑脸。
永平王心中蓦地一凉，大骇道：“你不会真的……”
“当然是真的，”周讳打断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变得异常阴冷，“只有咱们自己掌握绝对的权力，才不用受制于朝廷，看皇帝脸色过日子，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皇帝总有一天会对西南动手，因此要挽救家族，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不行，这太冒险了，一旦事迹败露，整个周家以及与周家有关的九族都会完蛋！”永平王对皇帝是有怨气，但那也只是怨而已，从没有想过要造反。
周讳摇摇头：“大哥啊大哥，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咱们不造反，将来就只能任皇帝宰割，先下手反而还有一线生机，这么简单一件事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永平王还是不答应，“我不管，你立刻把所有人召回来，立刻！”
“我不。”周讳拒绝得很坚定，“我非但不会把他们召回来，还要派更多的人出去，大哥你要是想召回来，那你就自己下令，看他们听不听你的？”
“你……”永平王气得面色通红，他知道，周讳敢这么说，定是算准了，那些人已经听命于他，不会再听他这个家主的。
“你这是在拿整个家族的命运赌！”
“是。”周讳并不否认这一点，更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错。
他坚信，以自己的才能与实力，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获得大哥的支持，毕竟在西南，他的号召力还是最大的，没有他支持，很难成事。
“大哥，当年咱们周家虽然是保住了，但亲人却受到牵连，被皇帝害死好几个，难道既不想报仇吗？母亲的死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有忘。”永平王闭上双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母亲惨死的场景，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仍然心如刀割。
他当然也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可他的仇家是皇帝，找皇帝报仇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要用西南百姓和将士们的鲜血来填，他于心何忍？
“反正我现在已经走出这一步，回不了头了，你同意也好，反对也罢，终究要被我裹挟着往前走，谁让咱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周讳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字一顿地说道。
永平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他已然没有选择。
“你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周讳见他让步了，心上大喜，“计划咱们以后慢慢详谈，现在小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忙？”事情到这一步，永平王不想帮他也得帮了。
“你跟青阳县的那个陆浅关系很好是不是？”周讳不答反问。
永平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算不得多好。”
“不对吧，你都去人家店里吃饭了，出来时还有说有笑的，这还关系不算好？”周讳这阵子一直有让人暗中监视着永平王，因此知道得这么清楚。
“好与不好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永平王皱紧眉头，很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