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步书恒的汇报，道天庸陷入了沉思。路千川和步书恒也都坐在一旁，思索着对策，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安静无比。
空名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他的雨伞就靠在椅子旁边，雨水顺着伞间汇成一道细细的水流。
道天庸终于开口：“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如果空名没有看错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只有两种解释。”
空名抬头看了看道天庸：“我相信我不会看错的，你知道的，在精神世界里获取到的信息，可不只是‘看’这么简单，所有的感官的灵敏度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我相信我的读取是正确的。”
道天庸点点头：“我相信你。可是你应该也从书恒他们那里听说了，这个星銮确实是我们认识的人，可是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至少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出现过。“
“可是昨天晚上他却孤身一人突然出现，带走了银舞，而银舞现在甚至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这件事情，未免也太过诡异了些。”
空名不置可否地扬扬眉：“那你说的两种解释是？”
空名平淡的态度让步书恒皱起了眉头，面对自己的校长，他连敬语“您”都没有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空名对于道天庸的态度格外地冷淡甚至隔阂。
事实上，这也是道天庸第一次面对面地和空名坐在一起谈话，之前虽然有过数面之缘，却还没有正式接触过。按照银舞对他的描述，空名是一个温和腼腆的男孩，至少他表现给别人看的性格是如此。
可道天庸亲自接触后才发现，空名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温和，相反，他感受到了一股疏离和敌意。这让他有些疑惑，他相信银舞的汇报不会错，也就是说，他的敌意只针对自己？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深深看了空名一眼，随后道：“第一种解释，就是星銮真的还活着，只是先前由于某些原因，一直没有来找我们。虽然我们一直笃定他已经死了，但或许当年我们的判断是错误的也仍未可知，这并非全无可能。”
路千川和步书恒沉默不语。
空名道：“既然如此，那无非就是老朋友叙旧忘了时间罢了，失去联系可能也只是因为某种意外，银舞学姐应该就不会有危险了。”
道天庸却没有轻易下判断，他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后继续道：”第二个解释，就是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而是某个人通过某种手段伪装成星銮的样子。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这件事情本身是可以办到的，如果能够成功，也很有可能吸引走银舞。“
步书恒抬起了头，镜片上光芒一晃，这也是他的判断。
道天庸停顿了一下：“虽然银舞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迷惑的人，但是在突然见到一个死去多年的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失去判断能力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欺骗的方式也有很多种，比如易容术，比如障眼法，比如……”
“幻术。”
空气一窒。
道天庸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会议室的三双眼睛，都直指向了空名，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空名却仿佛没有看懂他们的眼神，无辜地和众人对视着。
于是道天庸收回了目光：“如果是第二种解释，那恐怕银舞现在的处境就不太妙了，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引走银舞的，就算不是敌人，也不会是朋友。”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我们现在都没有可以支持我们查下去的线索。银舞我这边一直在联系，但也一直没能联系得上，她的失联更说明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妙，可我们却无能为力。”
“我已经联系了彼岸，让他们帮忙调查银舞的行踪，但其实查出来的希望不大。护卫队不能离开镜水的范围活动，所以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恐怕已经不能做到更多了。”
步书恒和路千川的表情都有些严峻。
但空名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开口了：“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的说法你们也证实了，我应该已经可以洗脱嫌疑了吧？我可以回家了吗？”
道天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虽然占用了你的时间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暂时可以先留在这里，你可以先去吃个午饭，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总之如果你不想呆在会议室，大可以在镜水里逛一逛。”
“但你也知道，昨天银舞是从你家里回来的时候遭遇了意外，你很可能可以在我们寻找银舞的过程中帮上忙。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先留下来协助我们，不管怎么说，银舞也是你的老师，不是吗？”
空名脸上露出了一些失望的表情，但他显然对这个结果也有所预料，只是小声嘀咕道：“好吧，只可惜我的周末又要泡汤了，本来说好了周末好好陪一陪姐姐的……”
道天庸微微眯起了眼睛，空名却已经站起身，拿起伞，推门走出：“我在镜水随便逛一逛——你们应该随时可以找到我吧？”
会议室的门被带上。
耐心地听着空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道天庸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向了两位弟子：“好了，说一说你们的看法吧。”
步书恒推了推眼镜：“说实话，虽然银舞小时候一直提起这位‘星銮’，但他的死我们也只是从银舞口中听说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死，昨天的那个人又是不是他，这都不得而知。”
“而且，空名说的他通过催眠术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编的，这也不得而知。”路千川补充道。
步书恒深吸一口气：“如果是他编的，那这应该就是最坏的状况了，说明银舞很可能已经落到了他手里。因为关于星銮的事，除了银舞和我们几个，应该是没有别人知道的，至少空名不应该知道。”
“如果这是他编的，那关于星銮的信息，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路千川脸色有些难看：“读取术。”
步书恒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可能了，会被对手施以读取术，那银舞应该是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了。”
道天庸突然开口：“这未必是最坏的状况，相反，我认为这个状况反而对我们比较有利。”
步书恒看向了道天庸。
道天庸解释道：“因为我们现在之所以一筹莫展，就是根本没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可以供我们参考，但如果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空名，那么只要调查他，就可以取得进展和转机了。更何况，空名人现在还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一点千川你做的很好，只要控制了他，至少我们就有了和他对抗的筹码。”
步书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他现在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下，如果是他做的，事情反而简单了。我们现在要不要直接派一队人去他的家里搜索一遍？”
道天庸摇摇头：“不急，我已经派人去了，但是只监视住他的房子，不进行大规模搜查。在还没确定他就是凶手之前，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引起冲突地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住局面。”
步书恒道：“也好，至少现在对于空名的防范，应该是已经到位了。那现在就来讨论他说的如果是真的的状况，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按照您说的，如果是第一种解释，我也不认为他们就是单纯地叙旧而忘了时间。首先这个星銮出现地太突兀了，一出现就带走了银舞，这本身就很可疑了。”
“其次，按照空名的说法，他是和银舞在路上碰到的。昨晚还在下着大雨，这样的条件下，一个被认定死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和银舞偶遇，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最后，以镜水市的信号覆盖状况，银舞是不应该失联的。何况她用的是彼岸的特制机，本来即使在没有信号的地方，也能实现和同样拥有特制机的我们的联系的。可她现在却失联了，除了信号被特意地干扰和屏蔽，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一点。”
“换句话说，即使是第一种可能，银舞的处境，也很危险。”
道天庸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步书恒继续道：“而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几乎可以肯定，带走银舞的就是敌人了。敌人是谁，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不管是谁，他们一定都来着不善。”
“可惜这两种状况不论是哪一种，我们能做到的事情，都太少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们现在除了等待，其实根本做不到更多的事情。”
道天庸深吸一口气：“那就继续等着彼岸的搜查结果，我们继续监视空名，然后和银舞的尝试联系一秒钟都不要断。如果今天日落之前事情没有进展……”
他眼中冷光闪动：“我们就直接开始搜查空名的房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