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01
顾师师说完, 顾母几乎是倒了下去。
就算再怎么不尽心, 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谁生孩子会想要结怨成仇，谁不想孩子成年后能尽孝。
父母总会老, 有些人家生育多，也是希望自己老的时候能子孙满堂, 孩子环绕膝下, 热热闹闹。但凡有事，都有孩子挺身而出。
但……顾母此刻脸色惨白。
她像是才明白，这些过去的日子她都做错了什么, 又错过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很多东西，一旦失去，很难挽回。
至少短期，是不可能修正错误的。
顾师师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因为她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孩子, 百般疏忽。
她对孩子怎么样, 就会收到同等的反馈。
“师师……”
顾母这次真的哭了。
她受到了惊吓。
她知道, 自己完全比不上霍大少在女儿心里的地位。
一点都比不上！
她说的话, 一点用都没有！
那她的无双要怎么办？
顾母陷入了绝望！
她身边传来一声叹息。
霍文诚扶了她一把。
“伯母，我们走吧。”
“通知医生准备手术吧, 趁无双状况良好。”
顾母脸色苍白, 身体都抖了下。
只好放弃了？
她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能说服这个亲女儿。
但谁能想到，这种说服的可能性，早就被她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了。
她对于无双的爱, 扼杀了另一个孩子对她的爱，甚至扼杀了今天救回无双的一丝可能性。
顾母浑身冰凉。
如果手术真的出事，她情何以堪？
唯一会孝顺她的女儿就没了！
以后就算专心对亲女儿好，但顾师师能原谅她，孝顺她吗？
“师……”
她流着眼泪，抬起脸，却是一震。
胸口仿佛被重重锤了一下。
顾师师看她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还是个不知礼节、提出荒谬建议的陌生人！
顾母的心彻底凉了！
她只有无双了！
只有无双这个孩子，会爱护她这个母亲，会知道她的好，体谅她的难处，以后照顾她的晚年！
顾师师，这个亲生孩子，以后是不可能侍奉自己了，到时只会把孤苦伶仃的她扔进年久失修的养老院……这孩子恨自己！
顾母颤抖，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样，紧紧捏住了霍文诚的手。
“师师，你不认我这个母亲没关系。”
“但我求你一定要救无双！我可以保证你一半继承权！”
她跟祥林嫂一样重复。
但是眼神、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她还想打感情牌，甚至做着以后受到两个女儿服侍的梦，拿了东墙补西墙。
但现在，见识到了顾师师的态度，在她心底，就已经把无双彻底当成了她唯一的女儿！
她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死！
一丁点的手术失败风险，她都无法承担！
为了让无双平安，哪怕付出一切代价都可以！
无双的未来，就是她的未来！
“真的！或者你还有什么条件！”
顾母强调。
霍文诚皱眉，他不知道顾母的心理变化，听了这话，就有些不认可。
而霍司慎脸上嘲讽的神情却更甚，想让司一上前，但却难得先停了下来。
柔和地看了眼身边的小娇妻，明显是在看她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独裁主义会看别人的眼色，这放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霍文诚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俩身上，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吃惊了下。
但他抬头，看沙发上顾师师唇红齿白、小脸莹莹的模样，心里就掀起了几分波澜。
当时他是轻视这个女孩的，她身上有很浓重的草根味，并不是他鄙视普通人，而是她有着那些爱慕虚荣、想削尖脑袋嫁入豪门的通病，充满了小家子气以及强烈目的性。
她靠近他，让他觉得十分不喜。
但没想到，才小半年，她身上的气质就翻天覆地了。
大气磊落、敢发出自己的声音，言语逻辑清晰，哪怕只是玩手机，她身上的那股子自信也都生机勃勃，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盲从长辈，也不被眼前的一点物质所迷惑。
她显然跟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不是早早订婚、结婚，在宴会上，估计她会成为富家子弟们追求的对象。
外形美艳，遗传了顾母的纤细。
身体健康，胜过于娇弱的无双，甚至性格也更大方，有一家主母的雷霆气势！
她很适合婚配、让家族血脉传承！
霍文诚皱眉。
这是被他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哥，亲自.调.教出来的吗？
听刚才她说的话，似乎是这样。
给她吃喝，手把手教她？
霍文诚看向自己面无表情的大哥，不由陷入沉思。
因为总是自闭在家，无所事事，才有教女孩子的闲情逸致吗？
之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散财上亿，真是拿以前被赶出霍家时的那份财产，任意挥霍？
所以只是坐吃山空？
不是他之前猜测的，经营、或者投资了一份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产业？
霍文诚想着就眯眼，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下，他心里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适时响起的声音也把他拉出了这场思考。
只听，顾师师大大方方地开口，声音软糯，却一阵见血！
“顾夫人既然口口声声，离婚也没关系，只是一张证书。”
“那不如您先回去跟顾先生离婚好了！”
顾母一愣。
就连霍文诚都一愣。
饶是他学了这么久的商场谈判，都不得不承认顾师师这招真的釜底抽薪，以毒攻毒，反击地十分漂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顾夫人，对不对？”
哪怕顾母被拒绝，但走出这扇大门，也没有任何人，敢说她顾师师不孝顺！
是，做母亲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女儿去做？
这是要女儿尽孝吗？不，是逼女儿走上不归路！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顾师师一句话就让自己站在了道德高点。
霍司慎幽深的黑眸，顿时星辉点点，充满了对女孩的欣赏。
因不悦而紧抿的薄唇，都扬起了弧度。
“是该这样。”
他开口助势，给自己的女孩捧场。
顾师师难得有大佬的言语肯定，立刻喜滋滋地回望了他一眼。
像是得到鼓励，胆子更大了。
“顾夫人，请回吧。”
“我都说完了。”
顾母真的满脸苍白。
无力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哪怕再白莲，也要有欣赏者，否则，又有什么盛开的价值！
“是不是只要我跟你爸爸离，你就会离！？”
顾母显然是失智了！
“那我今天就找你爸去办手续！你还要什么，你都说出来！”
霍文诚讶异到极点，“伯母……”
他不懂，当然不懂。
但这就是一个母亲。
为了自己孩子的生命，她能做出天下最疯狂的事情！
在孩子的病床前，在医生说只有50%存活率的手术面前，求神拜佛，不停磕头，捐钱打造佛身，甚至发誓以后一辈子吃素，用自己的寿命去交换……所有所有……都能做出来！
只是让她老夫老妻临时离个婚，这又算什么？
顾师师叹气。
霍司慎却是捏了下她的小手，低沉出声，“司一，送客吧。”
“师师，我今天离婚，就把离婚证发给你——”
陷入魔障的顾母被霍文诚扶着出去，走了很远，声音都能传到客厅。
顾师师拿着少女漫，突然觉得没滋没味的。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更不会伤心难过。
但不管如何，对方为女儿的心，可能是真的，这种东西很动人，可偏偏是她从没体会过的。
“今天晚了。”
霍司慎抬手，看了眼表。
成功拉回了顾师师的注意力。
“嗯？”
她瞅瞅时间，才四点不到。
“还好呀，离晚饭还有一会。”
“但现在出发去登记，服务窗口也关了。”
有些沙哑的声音。
男人的修长手指，抚上了她的耳廓。
顾师师一秒脸红到炸！
刚才她大言不惭，说要改姓霍！
啊~~~~~
“我、我刚才就是……脑袋一热，胡说的……”
顾师师差点把手里的漫画书封面，都给揉烂了。
出嫁从夫。
改随夫姓。
吼，光是想想就不行了，肉麻到想挖洞！
霍司慎的黑眸浸染了一声温和笑意，摸摸她脑袋。
“那明天去吗？”
顾师师嗷嗷地把漫画书扭作一团。
什么妈妈的爱，爸爸的爱，什么缺失不缺失，瞬间被她扔到千里之外了！
浑身都红了，好吗……
霍司慎垂眸，顺手就将小脸通红的小姑娘搂紧了怀里，抚了下她的背，轻轻拍了拍。
“以后，你爱姓什么，就姓什么。”
顾师师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嘻嘻地笑。
“嗯，办手续也很麻烦，改名字还得跟很多人说。”
“反正，我就算姓顾，也跟他们家没关系。”
霍司慎摸摸她脑袋上的丸子。
“嗯。”
跟他姓，也没什么好。
顾师师眨眼，瞬间想到某个网络上调.情的版本。
当场捂住嘴，偷笑了下。
霍司慎：“嗯？”
“有句话，顾夫人说的很对，实质重于形式。”
顾师师一本正经地开口。
霍司慎颔首，赞同地摸了下她的脖颈。
她是他的。
什么外在形式，都无法改变。
“我姓顾。”
顾师师眨了眨眼。
“但你给我吃穿花费……”
“所以——”
她戳了下他的衬衫扣子，青葱食指就软软地伸进了扣子间的空隙里。
“霍~爸爸~”
霍司慎黑眸一怔，顿时暗潮翻滚。
翻身，就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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