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祥十分无奈：“你可是真敢说啊。”
苏晚雪笑道：“人家敢做，我怎么就不敢说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好吧。我才来京城多久啊，这样的传言就已经到了我耳朵里了。你说说看，在整个京城，是不是已经尘嚣直上了。”
孙天祥神色复杂。
苏晚雪实在是……太聪明了。
有这样聪明的一个妹妹，孙天祥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孙天祥神色凝重的道：“你既然知道，那还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还这样去算计太子？”
苏晚雪轻笑：“你是担心，我算计太子不成。反而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孙天祥笑骂道：“多智如妖，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前有云染，后有你，我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竟然遇到你们这样的人。”
苏晚雪笑道：“表哥难道不是应该庆幸。能遇到我们这样的人可是真的很好。聪明有才。”
看着孙天祥那满脸愁容的样子，苏晚雪拖长了声音的道：“难道说，表哥你愿意做一个蠢货吗？还是说，表哥你很愿意和蠢货为伍？这可不像是一个聪明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苏晚雪拐着弯儿的挖苦人的样子，实在是让孙天祥无语。
苏晚雪笑道：“好了，表哥，言归正传。”
孙天祥其实也没多笨。
看着苏晚雪这样子，就很清楚的知道，苏晚雪想要的答桉，还没得道。
只能叹息道：“其实，我今儿来，也不光是听见宋氏说了什么，才来找你的。”
苏晚雪点头：“嗯，我等着呢。”
对上苏晚雪那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孙天祥总有一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丫头，真的是，将什么都算计到了骨子里。
就算是自己这个做表哥的，也在她的算计范围之内。
深深吸了一口气，孙天祥低声道：“雪儿，太子殿下想要约你见个面。”
苏晚雪歪着头看了一眼孙天祥。
孙天祥的脖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瞬，不是很好意思的看着苏晚雪，尴尬道：“其实我知道，应该替你拒绝。”
苏晚雪忙摇头道：“不不不，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好事？”
孙天祥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晚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你说设么？雪儿，你莫不是魔怔了？太子要私下见你，这还是好事情呢。你还将这个事情当做是好事情呢？”
苏晚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天祥。
孙天祥只觉得浑身一阵激灵，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带着嗓音都有点哆嗦了：“你……你……你是要以身为饵？诱太子上钩？”
苏晚雪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啥？以身为饵？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我这不过是个策略罢了。我要是敢用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云染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绕不过我。我可不想去触霉头。你最好也打消了这样的心思，不然，我可以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孙天祥松了口气：“你没有这样荒唐的想法，那我就放心了。我是真的担心，真的蛮害怕的。你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的。”
苏晚雪不以为然的嬉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的。”
孙天祥冷笑道：“你说你不会，可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夸张的事情来？你这性子，真真是没人能吃准了，然后拿捏的。”
苏晚雪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是的，表哥说的不错。我这个脾性，确实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有本事拿捏了吃准的。想要拿捏我的人，呵呵，还没出生吧。”
孙天祥无语，却又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低声道：“像这样说起来，你是愿意去和太子见面的了？”
“嗯，愿意啊。还请表哥尽快安排。毕竟，马上就要去祈福还愿了。”
看着苏晚雪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孙天祥直接就无语了。
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若你到时候栽了，咋办？”
苏晚雪顿了顿：“那不是还有你嘛。怎么，表哥这个太子跟前儿的红人，连带着护着我的本事都没了？”
孙天祥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苏晚雪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你这是怂恿我和太子作对？”
苏晚雪毫无遮掩的就点头了：“对啊，这不是眼见的结局吗？难道表哥到了现在了，都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吗？难道表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吗？还是说，在表哥的眼睛里和心里，保护我，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还不等孙天祥开口，苏晚雪就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拖长了声音的道：“哎，果然是人心不古啊。果然是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刚刚才说了，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的。这会子，就让他和太子作对，就不肯了。啧啧啧，亏得我母亲在某些人小时候，倾尽全力的去帮助了。这会子，我遇到困难了，人家就不肯帮忙了，这不是白眼儿狼是什么？”
苏晚雪这一番激动的抢白，简直是让孙天祥郁闷的要吐血了。
恼怒的瞪了苏晚雪一眼：“好话坏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你说说你这嘴，吧嗒吧嗒的，吧嗒个没完没了。我说什么了吗？我连带着拒绝的话都没说呢。”
苏晚雪这才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好像是哦。要不，表哥你先拒绝我，让后我再表演。”
孙天祥笑骂道：“你这丫头，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那端庄淑女的模样了。让人瞧着就像是一个戏子一样。”
孙天祥原本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还想着，会不会说的太重了。
让苏晚雪不高兴。
却不想，苏晚雪竟然饶有兴致的笑道：“戏子怎么了？人生如戏，谁不是带着面具呢。表哥你敢说，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你，就是你真正的模样了？”
孙天祥的嘴张了张，到底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只是叹了口气，对着苏晚雪道：“雪儿，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不会啊。和我旗鼓相当的人，巴不得能够和我成为朋友呢。只要像是表哥这样，随时随地都会被我碾压的人，才害怕和我成为朋友。”
孙天祥简直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晚雪，很想一巴掌拍死苏晚雪算了。
这丫头，真真让人讨厌得很。
太可恶了。
一时间这嘴里的茶都不香了，手里的点心，也不好吃了。
起身就要离开。
可刚一转身，就发现，这里是湖心亭。
便是要走，那也要让苏晚雪的人撑船过来才行。
回头看着苏晚雪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孙天祥就知道她还没打算让自己走。
颓丧的坐了下来，气鼓鼓的看着苏晚雪：“说吧，还有什么事。没有让你如意？”
苏晚雪扑哧笑出声：“好啦，表哥。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孙天祥的眼睛迷蒙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眨了眨，低声道：“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打算？入朝为官，结婚生子……然后，子孙满堂？”
孙天祥说着，就笑出声来，面容上多了几分落寞的神色。
苏晚雪单手撑着头：“嗯？怎么，意难平？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者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人生？”
孙天祥苦笑道：“多少有点儿吧。”
苏晚雪认真点头道：“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呢？假如，抛开你自己的身份，抛开这一切世俗。”
孙天祥看了苏晚雪一眼，撇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这就是想要给我画饼。你是真的觉得，给我画一个大饼，我就可以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去生活了吗？”
苏晚雪毫不客气的点头：“是的。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难道不是吗？”
“所以，这是我忠诚于你。为云染办事的酬劳吗？或者说，是交换条件吗？”
孙天祥将这一番话说的无比的落寞。
谁能想到呢。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现如今在苏晚雪面前，竟然如此的颓丧。如此的弱势。
这弱势的模样，便是苏晚雪自己，一时间也是不肯相信的。
怎么会，如此这般。
所以，苏晚雪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便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看了看孙天祥：“嗯？表哥竟然，是这样看我的吗？”
孙天祥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光彩：“莫非？表妹心里，还有其他的安排？”
苏晚雪笑道：“难道我不能有其他的安排吗？”
孙天祥皱眉：“愿闻其详。”
苏晚雪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孙天祥的手背上，低声道：“其实，在我的眼睛里和心里，不管表哥是不是愿意帮我，帮云染，你都是我的表哥。我母亲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祖父护着你这么多年，才让你成为了如今的模样。我自然不能将两位长辈的心血给毁掉了。”
孙天祥沉默：“所以，依着你的意思，你是想要保护我？”
苏晚雪笑得爽朗：“表哥真聪明。连带着这个都猜到了。确实是，我确实是想要保护表哥。只是不知道，表哥是不是愿意给我保护。当然了，若是表哥不肯，表哥自然也可以和我说清楚的。也是无妨的。”
孙天祥苦笑：“也无什么肯不肯的。只是很无奈，原本，我是想要好好保护雪儿的。可谁知道，如今竟然是要让雪儿来保护我。表哥心里，何其惭愧。”
苏晚雪摇头道：“也不算吧。表哥你不要妄自菲薄。有你在，雪儿就觉得，在这相府，有归属感。”
孙天祥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晚雪，就像是看着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我？”
一股自卑的感觉，让孙天祥低下了头。
半晌才道：“雪儿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说的是，我们都是一个祖母的。祖母的血脉，也就剩下咱们俩人了。可你到底是……嫡出。我不过是个庶子而已。咱们之间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苏晚雪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没好气的道：“孙天祥，你脑子没毛病吧？这是在想什么呢？”
孙天祥愣愣的看着苏晚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直以来，他对苏晚雪都是无比羡慕的。
在苏家的时候，苏晚雪是三房嫡女。
在父母去世之前，苏晚雪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便是后来，那也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如今，更不必说了。
孙相对她的宠爱，简直是没有人见过的模样。
便是曾经的姑奶奶孙曦，也不曾这样被宠爱过。
而染亲王，云染，旁人不知道云染为了苏晚雪做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孙天祥心里是很清楚的。
云染为了苏晚雪，可以说是倾尽一切了。
连带着性命都可以给苏晚雪的。
不得不说，苏晚雪这样的女子，原本就是秉天地灵气而生。
集钟灵毓秀于一身，让人无比艳羡。
而孙天祥呢？
一生下来，就只是区区一个庶子，受尽白眼。
柳氏在的时候，还能看在血脉的份儿上，对自己多几分照顾。
后来云氏来了……
想到那几年的日子，孙天祥这一个七尺男儿，就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眼眶都在这一瞬间湿润了。
如今，苏晚雪这样的天之骄女，竟然告诉孙天祥：“我们差不多的。”
这如何不让孙天祥感动。
孙天祥这敏感的模样，倒是苏晚雪从未见过的样子。
眼睛眨了眨，带来几分不悦的小声道：“瞧你这样子，知道的呢，是知道你感动了。这不知道的呢，还不定说我是如何欺负你呢。”
孙天祥没好气的道：“也就是你了，一天到晚想着欺负我。”
苏晚雪笑道：“你是我哥，我不欺负你，我欺负谁？”
孙天祥无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至于我以后，我还没想明白。不过我觉得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你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苏晚雪心头咯噔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天祥：“你不会是真的想着要去行万里路，阅人无数吧？”
“也不是不能。”
孙天祥洒脱的笑道：“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的想法一直都是，我要努力读书，我要出人头地。虽说是在相府，可我一定要靠着我自己，闯出来一番事业。让人对我另眼相看。便是我是庶子，那又如何？”
苏晚雪知道孙天祥这些年很不容易。
十分安静的坐在那边，听他说这些年都不容易。
等孙天祥把话都说完了，苏晚雪才低声道：“表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表哥，你相信我，你和我都是一样的。祖父对你，对我，都是一样的心疼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真的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资格好好的活着。我这样说，表哥你是否明白？不要让相府庶子的这个身份，成为你的牢笼。相府，只会成为你的支撑。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你自己有多优秀。你只需要记住，你做你自己就好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千万不要为了去证明什么，然后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明白吗？”
孙天祥木愣愣的看着苏晚雪，半晌才无奈叹息道：“你……这倒是不像我妹妹了，倒像是我姐姐了。这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让我都没法儿接了。”
苏晚雪笑道：“只要你觉得我说得对，那就行啦。其他的事情，表哥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孙天祥笑道：“我也没办法放在心上。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在我身后，做我的后盾。我是真的无所畏惧，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
“嗯。你放心吧。我们可以互为犄角，相互依靠。”
对于苏晚雪说的这个话，孙天祥倒是没怀疑过。
毕竟，苏晚雪如今的身份，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高攀上的了。
而且……不管是相府，还是染亲王府，都是她强有力的依靠。
她根本就不需要孙天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天祥在苏晚雪身边，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存在的价值了。
如今依旧存在……
大约也是因为苏晚雪心头对血脉的照顾吧。
孙天祥心里很清楚，自然也是十分感激的。
最后一杯茶下肚，孙天祥长身而起，对着苏晚雪拱手笑道：“今儿，就多谢表妹的招待了。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请表妹对表哥多多照顾了。”
苏晚雪笑道：“好说，好说。表哥不要忘记去约太子殿下见面。我可是很期待的。”
孙天祥皱眉：“下午？”
苏晚雪想了想：“明儿上午吧。我昨儿夜里没睡好。等下就要去休息了。明儿上午比较合适。”
孙天祥点头：“好，那表妹明儿上午准备好。我去约了太子殿下，应该如何谈，你们自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