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第三年，我光荣的再次成为二回生。
班导脸上开了灿烂花朵，如同送走了千年祸害。
美伢大声呜咽，泪珠洒了一地，她哀怨地用腰间的大菜刀砸着地板说：“小新，你你你真的是太太太难为娘亲我了…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再当二回生，会很难堪么！！难道你就不更远一点想到，再当二回生，你娘亲我会很难堪很难堪么！！”
我一边看着美伢发狂一边想，这女人很有但文哲贤人的天分。
比如她郁闷起来呵斥我时，还记得一贯的rap和祈使句，这次还不经意加上了难道难道的排比句型。
她蹲在地上画圈圈，黑烟源源不断地从她头上钻出来，美伢的咒语从黑烟中往外窜：“小新，娘亲有你这样的孩子，还怎么在一番队混下去……你想让妈妈很没面子地逃去零番队么……妈妈要是离开了，小新你怎么长大，你不能好好长大，以后嫁不出去的话，我到哪里收聘礼！你忍心让妈妈老的时候，喝西北风吗！”
仍旧是rap。祈使句。
…………
我选择啥都没听见。
低年级学生的生活很单纯，没有要找斩魄刀的烦恼，没有面临毕业的焦虑，只需要认真练习不挂科。
所以，我是低年级学生中比较郁闷的一个。
挂科不提它，留级也暂且不提，可是…可是以前称我为前辈的小萝卜头们，如今光明正大地大声唤我：拖后腿蜡笔小新。
记完理论课笔记后，我思索着赤火炮真面目样耍才能看起来没有任何长进。
教了我三年的老师看了许久后直接忽视我，因为我的灵压依旧平淡。
我想我是成功的。
深夜。
我躺在屋顶调节情绪，上边的天空依旧是格局着闪烁不同明暗度的小星星，间或有两片樱花从很高的树枝头滑下来，将黑幕劈出一道弧线后，又回归到一成不变的静谧。
胸口的疙瘩硬邦邦的冰冷，我的匕首。
仍然只是俗物。
所有稍微带点锋芒的兵器总会在月华下灼灼生辉，我的匕首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钝器一般，沾上了小血滴大小的锈斑。
月光如白花花的银子倒在匕首上，特慷慨；匕首懒懒地回应了两点光泽，特吝啬。
得~
睡觉去。
我站起来冲高空的月得意洋洋吼叫了句：我是天才！！
当然我不会学着樱木大喊出声。我只是尽可能的张大嘴，无声地秀口型。
大傻亦冲着天空无声张了张嘴，一脸鄙视。
我心里的火焰立即亢奋地燃烧，蠢狗，你以为你流川枫哦。
因为流川枫一般会接了樱木的话说：大白痴。
“呵……”
有轻笑从身边传来，很轻很淡的响动。
衣角懒散地扬起，飘逸灵动。头上几根银色的发丝俏皮地竖立起来，印着月闪光。
他站得笔直，像茁壮生长中的向日葵秆子，精神抖擞的。
黑夜遮不了他银发的耀眼光泽，或者，更凸现了他的气势。
很淡很淡很朦胧的月光下，比匕首那般的利器更为尖锐却飘渺模糊的锋芒。
市丸银。
他还是没心没肺地笑，因为看见了好笑的事。
我有点窘，无端地恼怒起来，小声怒了句：“笑什么笑，没见过狼嚎月么！”
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的弧线夸张得占据了半张侧脸，他说：“见过，但没见过狗嘲笑狼。”
我将火气全窝进了心里，闷闷地在屋脊上坐下，低头收好我的匕首，顺手揽过大傻，沉默。
“啊啦？在生气？”银见我许久没有动作，便在原地坐下，我们之间隔着远远的午夜冷空气。
“……”
“啊啦~~，蜡笔小新同学，气量突然变小了吗~~”银单手托着尖尖的下巴，一如既往地调侃。
我两手重重拍了拍脸蛋，绽放给他一个灿烂笑脸，说：“没有呢~~副、队、长。”
他敲着下巴的食指节奏微微乱了乱，像是被子夜里不安分的风吹动的波涛。
运动的宁静。
然后他唇线弧度又扩增，他说：“你也有变强呢，瞬。”
他似乎很正经地说出了我的名字。
除“小新”之外的名。
我连连摇头，说：“哪有哪有，我在退呢，二回生中唯一的留级生……我家家长已经被我气昏头了……”
银安静地听我胡诌，末了，说：“你是有什么想要问我吧？”
我顿住天南地北的闲扯，呼吸有点难过。
问什么……
问什么时候你和蓝染联手么？问你们打算在什么条件下发动叛乱么？问你说话为什么模糊到让我头疼了么……
“呐~银。”我低着头，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大傻的白毛一边装作心不在焉地问，“如果给你两杯酒，一杯叫做‘男人’，一杯叫做‘女人’，你会喝哪一杯？”
男人是蓝染，女人是乱菊。
男人是权力，女人是情感。
银的选择，我猜不透。
我张着耳朵听他的回答。
他同样心不在焉地笑了，说：“听他们说你很无知，好象真有这么回事呢。不过~你不觉得，你无知得太反常了么？”
我点头，说：“确实很无知。所以我想知道，你会喝哪杯酒？”
银微微睁开眼，血色的眸子如陈年的干红，流转着岁月，他懒散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如果我说，我是男人哪~~当然只喝男人喝的酒。你怎么想？”
我敲敲头，往他那边挪了两步，问：“选了‘男人’的酒么？如果话是蓝染说出来的，我应该相信。”
他修长惨白的指尖顿在飘着冷空气的夜幕里，单薄尖细，定定地，顿住。
然后他笑了，狭长的眼睛眯了点危险的东西，他说：“瞬，你很大意呢。以你此刻的地位，不应该注意用敬语吗？还有，你认识蓝染大人，多久了？”
不知不觉，我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用力拍了拍头，我微微笑出声：“因为，和银说话的是瞬啊，不是野原新之助。说实话，对蓝染‘大人’的认识，我只听过他那次报告。”
“啊啦~~是么？”银脸上的表情恢复到了摆饰一般的笑，“那，你结业后，也会来五番队？”
我茫然，说：“不知道。”
“但你那天手举得很高呢~，对吗？”他的食指又在敲节奏。
我点头，说：“那是小新的观点。”
“呐~”银调侃的声音里突然带了一点点认真，问，“如果让你选那两杯酒，你选男人，还是女人？我是问瞬的观点。”
我笑，说：“我是个贪杯的人，两杯酒绝对不够。”
银说：“是么？那不能多喝的人呢？可以两者都不选么？”
我怔了怔，两者都要和两者都不要，那个痛苦那个洒脱？
“男人和女人都不要？那……”我看着他的眯眯眼忽生邪恶，说，“那不是人妖么？”
银的表情没变化，事不关己一般，然后他隔着冷空气远远地说：“如果那杯‘女人’名叫瞬，我也许会选。”
我突的就觉得晚上的空气更冷了，这家伙说谎是不打草稿的。
戏耍我很有意思么？
于是我快速挪到他身边，问：“如果那杯酒名为‘乱菊’呢？”
他嘴角的弧度迅速敛了回去，寒冽盈满了侧脸，连冰冻了的眼角处，细碎的睫毛似乎也沾上了冰花。
冷。
时间似乎被这春天里的寒气给冻结了，肃杀的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站了起来，挺直如一笔直的向日葵秆子，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说：“啊啦~~夜深了，睡觉吧。”
我突然记得还有个专业问题没问他，赶紧说：“喂，小新问，什么是鬼道？怎么练好鬼道？”
他滞了滞脚步，说：“变成鬼之后，鬼道就是鬼的道路了。”
不懂。我不已经是鬼了嘛~
我继续问远去了的他：“怎么变成鬼？”
然后我听见飘渺的诗意句子：
世上本来没有鬼，杀的人多了，也变成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