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又美好的梦，梦里有父亲，有娄小楼，还有邓飞，他们都很关切地看着我。有一度我甚至以为自己死了，不然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和平日里不一样呢？
醒来的时候娄小楼正在哼着歌削苹果。
“你怎么知道我要醒了？还提前削苹果。我吃苹果不削皮。”能够醒来看到熟悉的人真是惬意的事。
“啊，你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了。飞哥送的苹果都要坏了，我削给自己吃的。”
“三天？我睡了三天？”
“嗯，怎么了？”
“我不就是一点外伤？”我有些纳闷。
“你可不是简单的外伤，你可是心口被人捅了好不好？我们再来晚一点你就挂了！我就说不要冒险不要冒险，你不听！你还断了肋骨，还差点变成瘸子！你身体瘦弱，没有什么后遗症就知足吧！”娄小楼唠叨个没完。
“别说了……好吵啊。”我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实在很高兴。
“那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
来了一群白大褂给我做了检查，告诉我没什么大问题，没伤到内脏，就是断了两根肋骨，很快就能出院休养了。邓飞听说我醒了，还没下班就跑来看我。
“李凯后来怎样了？”我问他。
“都招了，队里的人没少让他吃苦。你怎么知道他是凶手的？”
“你住院那次，我来看过你之后就接到恐吓电话了。当时我就想，这个凶手是不是害怕我去这个医院。如果他害怕，那肯定是医院里有秘密，而且凶手跟踪我，知道我在查这个案子。电话是一个男人打的，以前的匿名电话也是男人打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古医生以前的某个情人的男友。再加上那家医院就是曾雪以前上班的医院，所以说曾雪的男友嫌疑最大。”
“恩，李凯交代了跟踪你的事。”
“古医生失踪后有匿名电话打给媒体，举报古医生用错药，当时我还在说这句话有些奇怪你还记得吧？”
“记得。”飞哥点点头
“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是长期住院，处方单是开好的，怎么会那一天突然开青霉素呢？要出错也应该是护士出错，那天打针的是曾雪。很明显是她打错了药。这样一看，曾雪和古医生的关系是古医生胁迫的，古医生答应帮她摆平这件事，条件是上床。李凯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件事，他杀了古医生，为了造成古医生是畏罪潜逃，所以打匿名电话，将用错药的事情栽赃在古医生身上，而古医生的尸体就在李惊羽家的药师佛像里，几年来来大家都以为古医生真的跑了，或者失踪了，警方找不到尸体自然也没办法查什么。当他知道我去了医院，害怕我是查到古医生的事情了，所以才给我打的匿名电话让我不要再查案。实际上刚刚接到那个电话时我压根没想到李凯，我对他的印象只存在于档案里。”
“你怎么那么确信尸体在雕像里？”
“我去过曾雪家一次，药师佛像那里插了很多檀香。一个正常人怎么会让自己家弄得那么乌烟瘴气？我很容易对不寻常的事情产生遐想，那个药师佛像装尸块很适合的。我借着上香的名义靠近佛像观察了一下，佛像有一股淡淡的腌肉味道，而且底座有修补过的痕迹。”
“就凭这个你就知道乐吉春在里面？”飞哥有些不相信。
“当然不是，当时我问曾雪，这个佛像底座怎么破了。她说几年之前有一天，她不在家，李凯打电话告诉她，佛像被自己不小心碰到地上，把底座摔坏了。可是那种高度的佛像被人从桌子上无意碰下来，不可能是底座着地的，要么是头先着地，要么是横着，要摔也只是摔个粉碎，不会是单单摔碎底座。这种谎言很让人起疑，再加上腌肉的味道也很可疑，如果从冰箱里发出这种味道我就觉得没什么了。”
“好吧，这次算你蒙对了。我们在佛像里的确发现大量尸块和食用盐。”飞哥叹服，“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差点害死你自己。”
“我没有证据啊，我也不可能拿个榔头冲到李惊羽家砸佛像吧？”
“不能再有下次了，真的太危险了。”
“曾雪有没有参与杀害古医生？”我问。
“没有，曾雪说自己毫不知情，段明辉也承认全是自己一个人干的。他还说，那个死去的病人不是注射错误的药物死的，而是古医生为了陷害曾雪，然后以此胁迫曾雪。想想也是，一个女人不可能在知道自己家有一个死人还能住好几年。”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我伸了个懒腰，经历过死亡才知道活着的美好。
“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最近我忙得天天晚归，再这么下去，我老婆也该怀疑我出轨了。”邓飞急匆匆的离开医院。
十点左右，医院没什么好娱乐的，我打算闭目养神。这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曾雪来了。
“伤好得怎么样？”她拖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还行，你怎么来了？”
“李凯把你伤成这样，我来道歉的。”
“又不是你弄的，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才是受害者。”
“那天确实是我给病人输的液，病人不行后，几位医生立即对他进行抢救。由于我是新手，抢救病人这样的事我没有经验，也很害怕，所以没参与。”她看起来还算冷静，“照顾完其他病人我就去值班室了，但想着那个抢救的病人一直是我在负责，于是下意识的去看了看他的处方单，却在单子旁边发现有几个青霉素的空瓶子。我被吓坏了，那个病人是不能用青霉素的。那天早上我整个人昏昏沉沉，根本就记不得我到底给他输了什么药水，我越想越害怕。这时古医生也进来了，当时我就想告诉他真相，并没有想逃避的意思。但古医生却斩钉截铁的说病人死于肝癌并发症。可当时他也看到了那几个药瓶的。”
“他看到了是什么反应？”
“他……他很冷静，把我一把抱住。我害怕得不敢动弹，他说肝癌晚期死人很正常，因为这是他的病人，其他两个医生没怎么上心，所以只要他不说，这事就没人知道，让我也不要伸张，一切交给他。然后司法机关和卫生局都介入了调查，给出的相关报告都显示没有问题，显然古医生帮我摆平了这件事，只是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做他的情人。”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这件事情我憋得太久了。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曾雪没有坐多久，离开的时候她说有机会会找我喝一杯。
尾声
在医院躺了一周，总算是出院了，我一瘸一拐的回到橡木侦探社。那晚搏斗的场景历历在目，这里保持了那晚搏斗后的凌乱。
娄小楼来了，看我回来，高兴得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这么懒？”我看着周围说，“居然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拜托，我可是要经常去医院照顾你，还要上课的好不好！”她笑着说，“总得来讲还是大团圆结局嘛，不要太在意没有打扫卫生的细节啦。”
转眼间到了春天，窗外是明晃晃的一切，好在死亡的阴影已经随着阳光的暴晒逐渐愈合散去。
新闻这两天都在报道李凯的案件开庭受审，我对新闻没有兴趣，脑海里又回想起在医院那晚上曾雪对我说的话。
“当时我在照顾其他病人，乐医生和其他几个医生护士在抢救。我是新人，害怕这种事情，就没去。照顾完病人我就去值班室了，因为想着那个抢救的病人一直是我在负责，我又帮不上忙，就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处方单，结果在旁边有几个青霉素的空瓶子。”
空瓶子？我微微一震。
如果真如李凯所说古医生是故意陷害曾雪，那他怎么会这么巧知道这个病人会在那天突然死亡？怎么会提前在值班室放好青霉素的空瓶子？
李凯被捕后都在尽力撇开曾雪和这件事情的关系，是不是欲盖弥彰了？杀害古医生的行为曾雪真的没有参与吗？古医生不是小孩子，如果李凯主动打电话找他，他应该不会去和李凯谈判，可如果曾雪约他的话，一切就要顺利得多……
很多事情仔细想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曾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