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弈秋见状瞬间从口袋掏出一根警棍朝着身后甩去，可刚在转身的瞬间，这双脚如同烟圈消散不见，钟弈秋用力过猛又扑了空，差点摔倒在地。
“你看到什么了？”
“一……一双脚，刚……刚就贴在你肩膀上。”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整个房间里面没有任何人在，也完全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人类对于物品外形的恐惧感是一条曲线，这个理论叫恐怖谷，在1906年首次提出，简单地说当物品外形越接近人类，人类的好感会提升比如狗、猫，但是一旦越过阈值，会呈现断崖式跌落，比如塑料模特、尸体。
钟弈秋听到之后却对我说的毫不在意，收起警棍自顾自地去，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大白天见鬼还如此淡定的人。
我自己心知肚明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只不过一直避开这个词，害怕自己心态崩了。
三岁未曾记事，记不太清，可十三岁时候也曾看到过这般人形虚影，徐半仙解释说，将死之人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异像，切莫喧谈敬而远之。
度过十三岁那一劫，将近十年没有再遇上，而今年我刚好二十三。
“让开一下。”正当我恍惚回忆徐半仙那一番话，钟弈秋站在我的面前脸色凝重。
“怎么了？”
“屋内整洁，没有打斗痕迹，死亡的位置就你现在站的地方。”钟弈秋说完我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一眼，房子顶部有一个原本是装着吊扇的挂钩。
小时候经常幻想，教室里面的吊扇会忽然掉下来，旋转的叶片瞬间把前桌变得血肉模糊，可后来才知道，那个钢筋挂钩是水泥浇筑在楼层里。
“屋子里面没有空调，这又是四楼，这么热的天，之前不可能没有电扇，自杀肯定要拆下来，这个吊扇去哪了？”我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屋子里面之前取证时候并没有发现遗留的吊扇。
钟弈秋听到我说完这句话，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道：“不错，这两年没白跟我混，就是胆子还是那么小，继续说说有什么新发现。”
我看了一眼四周，刚刚恐惧的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疑惑，可这一圈看下来，没有任何发现，便摇了摇头，先将刚才的想法记录下来。
“你站在这个地方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指刚才悬在你……”我试探问道。
钟弈秋单手拖着下巴看着我说道：“这一栋楼应该都是相同的结构，这个挂钩应该在同一个地方，每一户都是在相同的位置上吊。”
“案宗上有记载，这算什么新发现。”我写完开始踱步，这吊扇的位置刚好在厨房外，应该是吃饭位置的上方，这里原来应该还有一张餐桌，我不断推理案发当时的情况和一些可能遗漏的细节。
“你站在这个位置往窗外看。”钟弈秋站在我身后伸出手往前指。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厨房窗户上贴着防紫外线贴膜，从外往里看根本就看不到屋子里面的情况，换个方向是客厅的窗户，贴着大面积的窗花，上面画着年年有余之类的字样。
可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钟弈秋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道：“给你点提示，光是按直线传播的。”
我恍然大悟立马边写边说道：“当时报警的人说在楼里面看到了有人上吊自杀，而且是第二天一大早上，但是这些窗花和贴纸阻隔视线，根本就看不清屋子里面情况，除非刻意趴窗户上看。”
“更大的可能是，报警的人早早知道这里面死人了，报警的目的是给他们收尸。”钟弈秋说完就点起一颗烟吞云吐雾。
我知道一般这个时候，就是他勘察完毕的时候，我写完最后一个字，站在挂钩下闭上眼，脑海里一闪而过两个人不断挣扎的样子。
“给局里打电话，调查报案人身份背景。”钟弈秋漫不经心地将烟灰抖落在物证袋里。
“楼下的房间还需要调查吗？”
“不用了，下楼歇一会，这个屋子太闷。”说完边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楼。
我很少看到钟弈秋些许失落的表情，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做出过许多假设，可能是对无辜被害者的同情，可能是对凶手未落网的遗憾，可能是他对未来的无法抗拒。
钟弈秋在中间的花坛皱着眉头抽了半包烟，我见他不说话自然也不发声，安安静静的在身边蹲着，看着小区楼下偶尔经过的几个老太太，手里拎着购物袋，上面印着永腾超市。
“其实你一点也不用害怕。”钟弈秋忽然莫名其妙的开口说话，我立马回头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啊？你说啥？”
“你知道你名字的意义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才发现，这真的是忽然把我问倒了，这个名字是半仙赐的，还真没说过有什么内涵。
“渐，周易第五十三卦，丰子恺说“渐”的本质是时间，《幽冥录续三·卷十四》记载，人死为鬼， 鬼死为聻，这个聻就是你“渐”的繁体字。”钟弈秋说完之后又点上一根烟。
“真没想到你还懂这么多的东西，平时没少研究啊。”
钟弈秋却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弹了一下烟灰之后，像是算命一般手指掐算了一下，对我说道：“你的名字包罗万象却转瞬即逝，真是造化弄人。”